裴卿城漫不經心地放下茶盞,從寬袖里取出一錠銀子扔給她。
小姑娘急忙捧住,小心翼翼藏進懷里,抬起頭時笑容更加燦爛,“大人,除夕夜我們一定會把那個女人引過來的,您放心。”
她恭敬地退出去,不忘掩上木門。
南宮奈奈嘲諷開口:“利用難民對付蘇酒,這個主意還是朕出的。懷瑾哥哥和蘇酒的戒備心雖然強,但還不至于強到懷疑小孩子。裴卿城,你是不是覺得朕特聰明?”
裴卿城隨手拿起一袋烤蛇干,心情愉悅地遞給她一塊,“吃吧。”
南宮奈奈:“……”
這貨臉上那若有似無的微笑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她有種身為寵物被主人獎勵的詭異感?!
可她實在很餓,于是黑著小臉接過烤蛇干,“裴卿城,西嬋國也很強大,你私自俘虜囚禁朕,洪太師她們是不會放過你的!奉勸你趁早放了朕,否則西嬋國一定要你好看!”
裴卿城靜靜看著她。
小姑娘威脅完,就捧著烤蛇干迫不及待地咀嚼吞咽。
看起來半點震懾力都沒有。
他把手伸進籠子里,輕撫少女的腦袋,“奈奈乖。”
南宮奈奈:“……”
炸毛!
她可是堂堂女帝,可現在不僅被關起來,還要被當做寵物對待!
少女眼中掠過恨意,張口就狠狠咬住裴卿城的手指!
鮮血滲出,血腥味兒如同鐵銹蔓延。
她咬得很深。
裴卿城只是微笑地看著她,“再不松嘴,牙齒全部打碎。”
他并不是在開玩笑,血色錦袍無風自舞,臉頰上那些朱砂繪制的圖騰顏色更深,甚至就連他身上那股子天然而成的血腥味兒都變得更加濃郁。
南宮奈奈有點怵他。
她不甘心地松開嘴,氣憤地盤膝坐好。
她看著男人提起鳥籠,忍不住問道:“究竟要怎么樣你才肯放了朕?”
“對你失去興趣的時候。”
“那你現在究竟是對朕哪里感興趣,朕改還不行嗎?”
裴卿城意味深長地低笑,“哪哪兒都感興趣。”
南宮奈奈足夠聰明也足夠惡毒,想出來的計策還非常刁鉆古怪,他從沒碰見過這樣的小姑娘,讓她陪伴在他身邊,興許是不錯的選擇。
正是午后,樹林深處起了濃霧,幾乎看不清楚三尺以外的景物。
南宮奈奈任由裴卿城拎著鳥籠往前走,靴履踩過落葉發出細微聲響,空氣里彌漫著植物的清香,有種遠離世外喧囂的超脫之感。
“裴卿城,我還沒吃飽。”
她捧著臉,小聲嗶嗶。
裴卿城遞給她一袋烤蛇干。
南宮奈奈這些天已經吃習慣了,并不覺得這種食物有多可怕,邊吃邊道:“朕覺得蘸醬吃味道會更好。”
“回家之后給你弄一罐醬料。”
男人嗓音輕緩。
余光瞥向鳥籠里的女孩兒,她吃東西時像是小松鼠,雙頰一鼓一鼓,非常可愛。
那些烤蛇干是他親手制成的,而她是第一個評價味道還不錯的女人。
男人素來陰寒的面龐上多出了幾分暖意。
除夕悄然而至。
蘇酒清晨還沒起來,就聽見窗外隱隱約約傳來熱鬧的爆竹聲。
她剛要坐起身,一只大掌突然把她按進被窩。
她仰起小臉,蕭廷琛這廝又不要臉地鉆了她的羅帳!
她用腳丫子踢了踢蕭廷琛,“今兒事多,得早些起來。”
“過年能有什么事兒……”男人閉著眼,聲音里透出懶意,“最大的事,是你趕緊給我生個寶寶,我不想再看見蘇小狗在我面前晃悠了。”
“什么蘇小狗,他叫燃燃!”
“呵,叫汪汪還差不多……”
蘇酒對他無話可說,用力推開他,自顧起身更衣梳洗,“南疆除夕時有熱鬧的廟會,聽說還可以向神靈許愿,特別靈驗。蕭廷琛,我和判兒約好了上午去逛廟會,你要是不起來就替我照顧燃燃——”
“那我還是起來吧!”
蕭廷琛毫不猶豫地坐起身。
他更衣梳洗的速度很快,搞定一切之后便坐在榻上欣賞蘇酒對鏡梳妝。
大約是因為要去逛廟會的緣故,少女今天畫了很精致漂亮的妝容。
他挑著眉道:“廟會這種玩意兒,賣的全是花啊粉啊的,也就你們女兒家喜歡。”
“但是還可以許愿呢。”
“我的愿望是你給我生個孩子,我覺得不用向神靈許,直接向你許會更靈驗。”
蘇酒描眉的動作頓了頓。
她梳妝打扮好,蕭廷琛下意識從書卷里抬起頭。
撞進桃花眼的少女膚白如鵝脂,胭脂紅襖裙襯得她精致明艷,青絲云髻猶如堆雪,一支珍珠步搖平添雍容風雅,明眸善睞風姿傾國。
偏偏她似乎意識不到自己的美貌,揪著裙裾轉了個圈,鹿眼清澈期待,“好看否?”
蕭廷琛不自然地咳嗽了聲,“還行。”
“哦……”
蘇酒有點失望。
她打開槅扇正要出去,蕭廷琛起身道:“我也去。”
“可是——”
“蘇小酒你是有夫之婦,明目張膽地上街像什么話?還打扮得這么招人,別人會覺得你不守婦道!我跟你一起是為了你好!”
蕭廷琛振振有詞,還順手拿了一件小金珠面簾給蘇酒戴上。
蘇酒清晰地捕捉到男人眼底的霸道和慌亂。
像是生怕被人侵占了自己的私有物。
她有點好笑,怕他面子上過不去便沒拆穿他。
兩人行至城主府外,寬大的馬車已經在等著了。
判兒興奮地挑開簾子,“蘇姐姐快上來!”
蘇酒登上馬車才發現原來宿潤墨也在。
他依舊穿淺青色道袍,雙手籠在袖子里,老神在在地閉目養神。
蘇酒和判兒坐到角落,用眼神指了指宿潤墨,聲音細細:“他怎么也在?你倆不是鬧矛盾了嗎?”
判兒對她咬耳朵,“他見我今兒打扮得好看,不放心非要跟過來……你不知道,我梳妝打扮完的時候,他眼睛都看直了!”
她今天打扮得確實漂亮,精美的北涼貴族裝束襯得她英氣利落,而深金色寶石額飾又平添幾分女兒家的嬌貴。
蘇酒望向“眼睛看直了”的宿潤墨,雖然對方依舊在閉目養神,但面部表情卻飛快抽搐了下,大約是被判兒說中了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