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軍立刻道:“據說賜居九龍殿,每日的賞賜跟流水似的。貴妃喜歡中原的建筑和文化,他就下令在宮中建造江南景致,連裝飾的花草樹木都是花高價從中原收購過去的。”
又有老將軍道:“聽說那位貴妃原本在天嵐山學醫,是個死了夫君的俏寡婦,甚至還生過兩個孩子。區區寡婦能登上高位,可見手段不俗啊!”
蕭廷琛越聽越不是滋味兒。
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桃花眼轉冷,他沉聲:“那個貴妃,叫什么名字?”
“據說叫阿九,乃是陸擎陸神醫的關門弟子哩!”
蕭廷琛直接掀翻了沙盤!
他立在帳中,臉色五彩斑斕,周身氣勢陰沉可怖,一雙桃花眼漸漸猩紅。
帳中人面面相覷。
“滾!”
他厲聲。
一群人屁顛屁顛兒地跑了。
蕭廷琛怒火中燒,抬腳踹翻桌椅仍不解氣,連帳中擺設的八幅屏風也給踹了個稀巴爛!
說好了在天嵐山乖乖等他,好一個蘇酒,居然給他跑到鬼獄上京城當貴妃去了!
還死了夫君的俏寡婦,他什么時候死了?!
不行,他咽不下這口氣!
偏帳。
燃燃做賊似的打開箱子,把小姑娘抱出來。
兩歲半的小姑娘,嫩的跟個粉團子似的,扎兩個歪歪斜斜的小揪揪,懷里抱一只紅緞布縫制的流蘇布球,乖巧得不像話。
她發育遠遠晚于同齡人,低頭坐在繡墩上,慢吞吞玩小布球,并不說話。
燃燃從口袋里掏出兩顆花生糖,“蕭懷瑾是個非常摳門的人,軍營里什么零嘴都沒有。這兩顆花生糖,還是我幫一位老將軍整理帳篷換來的呢。”
他剝了一顆糖,放進蕭玉碟的嘴里。
小姑娘抬起濕漉漉烏漆漆的圓眼睛,砸吧砸吧小嘴,忽然甜甜一笑。
“好吃吧?”燃燃得意洋洋。
他剝掉另一顆糖,正欲自己吃,蕭玉碟抱住他的手,奶聲奶氣的,“糖……”
燃燃糾結,“你已經吃了一顆,這一顆是我的。”
蕭玉碟是能聽懂一些話的,委屈巴巴地松開手,卻仍舊很不舍地盯著那顆糖。
燃燃受不了這樣的眼神,只得把那顆糖放進她嘴里,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我比你大,所以愿意謙讓你,快叫哥哥。”
“鍋鍋!”小姑娘含著糖奶聲奶氣,可愛又嬌憨。
燃燃覺得她的酒窩里像是盛滿了蜜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小酒窩。
空氣里彌漫著花生乳糖的甜香,他也有點饞,見糖紙上還沾著碎屑,于是仔細舔干凈上面的糖汁,心里面十分歡喜。
恰在這時,帳外傳來蕭廷琛的大呼聲:
“蘇燃,給老子滾出來!咱們去找你娘!”
蘇酒可以不要他,但她不能不要她兒子。
他要帶著她兒子找她去!
燃燃大驚,急忙抱起蕭玉碟,剛跑到屏風后,蕭廷琛已經闖進了帳篷。
燃燃“砰”一聲關上紅木箱,故作鎮定地蹺著二郎腿坐在箱子上,“懷瑾啊,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整日大驚小怪成何體統,沒個大人樣!”
蕭廷琛瞇了瞇眼,“藏了什么?”
燃燃有點心虛地避開視線,“沒,沒什么……”
“箱子里是什么?”
“換洗衣裳……”
蕭廷琛勾了勾薄唇,毫不客氣地把他拎到地上,不顧他大呼小叫一把掀開木箱。
好嘛,本該待在長安皇宮里的蕭玉碟,正彎著亮晶晶的眼睛,嬌憨地坐在一堆衣裳里。
“蘇燃……”
蕭廷琛怒極反笑。
燃燃心里發毛,咳嗽著往外面挪,“我也是才發現她偷偷藏在了箱子里……蕭玉碟啊,你說你想出來玩,直說就是,何必要偷偷摸摸的呢,看,你父皇生氣了吧?”
他已經溜到屏風邊緣。
瞅準時機,轉身就跑!
蕭廷琛提著軍棍追出去,“蘇燃,你再跑朕就打斷你的腿!”
燃燃跑出老遠朝他扮鬼臉,“我又不傻,我不跑你也要打斷我的腿,不跑白不跑!略略略!”
張柳等近身侍奉的宮人已經習以為常。
這一路以來,這爺倆常常你追我趕,不像君臣,倒是像極了父子。
只是誰都知道蘇燃是皇后娘娘和別的男人生的,誰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拿這個說笑。
“跑啊,繼續跑啊!”蕭廷琛獰笑著拎住燃燃的后衣領,“罔顧朕的旨意,私自帶公主出宮,你可知是什么罪?”
燃燃哭喪個小臉,“私奔罪……懷瑾,我錯啦!”
私奔罪……
蕭廷琛一陣無語。
“皇上!”遠處忽然傳來呼聲,“吳大人從鬼獄回來啦!”
主帳。
蕭廷琛慵懶地歪坐在上,燃燃抱著毛筆,正撅著小屁股趴跪在地,委委屈屈地寫檢討,因為不會寫字,所以只能用畫畫來替代。
吳嵩立在帳下,把這趟去鬼獄的情況仔細匯報了一遍。
他從寬袖里取出一張羊皮紙,“娘娘提醒黑火藥的配方藏在妃扇香的寢殿,微臣夜探寢殿,果然找到了配方。”
張柳接過配方,恭敬地呈給蕭廷琛。
吳嵩又道:“娘娘在鬼獄一切安好,還囑托微臣帶了一箱衣物回來。”
說著,示意侍衛把木箱抱過來。
蕭廷琛望去,木箱里最上方是一套折疊整齊的襯袍,用料精致華貴,一看就是他的尺寸。
他心中的怒意稍稍減輕,薄唇流露出些許弧度,“算她識相……”
拿起襯袍,正要看看蘇小酒還給他做了什么,卻見底下全是小小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給蘇燃那崽子做的。
他臉色黑了黑,不死心般撥弄了一陣,果然沒能找到他的衣裳。
蘇燃根本就沒有寫檢討的心思,抻著脖子去看,瞧見全是自己的衣裳,頓時喜得像個狗子,扔掉毛筆在帳中連翻了好幾個跟頭!
“耶,我娘給我寄東西啦!”
他抱起一件淺黃色小夾襖,針腳細密緊致,縫了兩個大大的口袋,口袋上還繡著精致的老虎頭。
“我娘手藝真好!”
燃燃嘴巴笑得快要咧到耳朵根上,急忙穿上夾襖,炫耀般展示給蕭廷琛看,“怎么樣,小爺是不是更加威風凜凜啦?”
蕭廷琛送他一個白眼,“丑。”
燃燃:“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蕭廷琛:“你全家更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