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生,旁人總覺得他得到了許多,然而夏檸聊一年一年看過來,卻只覺得他得到的太少,失去的太多。
如果不是生在蕭家,他或許并不是這個樣子的,她一直都知道,他一開始是一個多么溫柔的人。
如果不是他,她早就死在那個垃圾堆里了,他們一路扶持過來,她看著他在這個殘忍的家庭里一天一天變得孤僻冷漠,偏執瘋狂。
她很難過,但是比誰都清楚,唯有這樣,他才能在這里生存下來。
這個世界大抵是公平的,它給與他人上人的身份,卻沒有給他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家庭,別人活著是為了長大,他活著卻是為了不要死。沒有父親,沒有母愛,沒有朋友,他好不容易有了唐寧,卻在最接近溫暖的時候被自己的堂兄害死了。那個如同小太陽一般的女子,可能是蕭鳳亭黯淡無光的生命里第一次明白“光明“兩個字的含義。
失去了光,他又重新的墮入了黑暗里,被黑暗籠罩,幾近發瘋。
他不應該在那個時候遇到唐傾,在他最瘋狂的時候遇到她,是他的不幸,也是她的不幸。
幾乎是在最開始,她就看穿了他們最后的結局——那一個冬天里,他微笑的時候多了,他在自己還不知道的時候,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最錯誤的時間,最錯誤的地點,最錯誤的人。
她盡力阻攔了,卻還是抵擋不住因果循環,蕭鳳亭再一次栽在了姓唐的女人身上,而這一次,不會再有一個“唐傾”出現了。
書房里,窗簾厚厚的拉著,一盞臺燈孤零零的亮著。
空氣還帶著夜晚的清涼,男人身上穿著單薄的襯衣,正趴在電腦前休憩。
他的額發比前不久長長了一點,這段時間并沒有去修剪,垂落下來,擋住了他筆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
沒想到他竟然在書房睡著了,夏檸聊輕輕地松了一口氣,她探頭看了一眼電腦屏幕,發現屏幕還亮著,屏幕上顯示的,是這個季度公司的財務報表。
夏檸聊想替他把電腦關了,手指卻不小心碰到了蕭鳳亭的手,男人睡得很淺,微微一震,抬起頭來,視線朦朧中看到了眼前一個女人的影子,下意識的抓住了夏檸聊的手腕,輕聲喊了出來:“傾……”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認出了面前的人影。
他慢慢松開了手,臉上的神情一點一點沉默了下去,夏檸聊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揉了揉被蕭鳳亭抓紅的手腕,感覺心里有幾分酸澀。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這種話對蕭鳳亭說,也未免太置身度外,沒有意義了。
至今為止,他們也沒有從山上找回唐傾的尸骨——火太烈了,別墅倒塌下來,也壓到了許多尸骸,所有人的尸體都已經被燒得碳化,亂七八糟的燒成了灰,連一塊完整的骨頭都尋找不出來。
唐傾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痕跡,只剩下蕭府那間她曾經住過的房間,自從蕭鳳亭搬回蕭府以后,那個房間就已經徹底被他鎖了,不許任何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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