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薇聽到這話，眼神從窗外移到他這邊來。
她眼神清澈而分明，“饒我一命？是要回去后讓我直接寫詔書，將皇位讓給你，然后將我廢為庶人，趕出宮嗎？”
謝云廷一聽她要出宮，語氣壓不住狠戾起來，“出宮，你要去哪里？”
白薇薇無辜說：“你不是說要饒我一命？難不成退位后我還能當太上皇？”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的身份已經注定了，她不得善終。
他當皇帝，她就是前朝廢帝了，不死都是恩賜，怎么可能還能越過頭去當太上皇。
謝云廷也是想到這個，所以一時沉默。
他遲疑一會，才輕聲說：“你可以換個身份什么的，繼續在宮里呆著，你不知道外面的生活多難，你錦衣玉食慣了，受不了庶人的生活。”
白薇薇疑惑，“繼續在宮里生活，換什么身份，太監嗎？”
謝云廷憤怒起來，“誰敢用這個身份折辱你。”
白薇薇調笑，“難不成還能當你的妃子啊，不然我哪有什么正經身份待在后宮里。”
這話一出來，謝云廷眼瞳緊縮了一下。
他欲言又止，可是面對她坦蕩蕩的眼神，卻一句話都不敢說出口。
同是男子，他又是她的仇敵。
他滿心齷齪無恥的心思，怎么敢對她說。
兩個人一時沉默起來。
謝云廷心思沉重，卻聽到白薇薇嘆息起來。
“你的傷口太重了，要是追兵來了，我估計背不動你。”
謝云廷看她纖細的身材，細胳膊細腿的，背他確實困難。
他伸手從懷里拿出一個信號煙火，遞給白薇薇，“你用這個去發射信號，我的人看到會過來救援。”
白薇薇接過去，點頭說：“這倒是個好東西。”
然后她走到窗邊，手里拿著信號煙火，卻沒有點燃，而是冷靜看著他。
謝云廷心里警惕起來。
就聽到小皇帝那軟軟的聲音傳來，“太傅，你說朕救了你這一回，也不知能否求你件事。”
謝云廷心一緊，眼神也陰冷起來。“你打算要什么？”
白薇薇笑了笑，回頭看窗外的天空。
“要不，我干脆就死在這吧。”
謝云廷聽不得她老是說死不死的，他怒斥：“胡鬧。”
白薇薇搖頭，神情疲憊起來，“太傅，回去后你直接繼位為皇，趙王肯定是打不過你的。我也不想跟你爭奪皇位，所以你尋個理由，說我死在這場戰亂里，讓我偷偷溜走，從此以后我沒有了身份，也不能跟你爭奪什么……”
謝云廷狠狠打斷她的話，“你要去哪里？”
白薇薇手背在身后，一派閑云野鵝的悠然，她對他溫柔一笑。
“這天地之大，我哪都能去。”
謝云廷語氣卻顫抖起來，“唯獨不能來我這邊？”
白薇薇疑惑看他，“我以為太傅日夜恨不得我早死。”
謝云廷咬住唇，心里那些翻滾的念頭都要變成野獸咆哮而出。
她要離開，她要走。
這個想法幾乎像是凌遲，讓他痛苦到無法壓抑。
謝云廷一字一句說：“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不點燃煙花，而是直接逃跑。”
白薇薇眼神一亮，“你倒是了解我，不過……”
她突然轉身，伸手點燃了煙花。
謝云廷有些驚愕。
而白薇薇回頭，笑容狡黠，“雖然威脅你是個不錯的方法，但我還是選擇相信你。”
相信他？
“你會放我走吧，謝云廷。”
謝云廷只覺得這句話，跟把刀子一樣，將他最后的理智都給切出來剁碎了。
他聽到自己冷靜說：“我確實有恩報恩。”
但是對她……他卻想恩將仇報。
放她走，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