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聾子說她不生氣。
陸酒當時信了。
可是到后來，他隱約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于是趁著人下課的時候，將人給堵在小樹林里。
“為什么約你去看電影，你說你沒時間，沉迷于學習無法自拔，結果轉眼帶著莫清喜在逛街買衣服？”陸酒將人圈在手臂和大樹之間，語氣滿是質問。
“我的確沉迷于學習無法自拔，但是喜寶比學習重要，她長個子沒衣服穿，當然要買！看電影沒學習重要，學習沒有喜寶重要。”
唐歡番話下來，簡直邏輯滿分。
陸酒臉色黑，“看電影是陪我看，你的意思是，我既沒有學習重要，又沒有莫清喜重要嗎？”
輸給莫清喜那個小不點，他還能忍。
但是輸給學習……
這他媽簡直不能忍！
唐歡嘆了口氣，傻孩子，瞎說什么大實話！
難得智商上線，偏偏在不該上線的時候上線了！
但是眼看著陸酒又暴走，只能稍微委婉點……
“嗯，是。”
辣雞統：……這個回答，真是好尼瑪委婉！
陸酒懵住，完全沒想到是這么個答案。
“為什么？我在你心，還比不上學習重要？”
“大前天，我約你吃東西，你也說沉迷于學習無法自拔！”
“還有前天和昨天，我想帶你去游樂園，你都是這么說的！”
唐歡還真沒算過，她真的已經拒絕過這么多次了？
回過神來之后，又開始本正經地瞎掰扯，“你知道的，養個孩子挺難的……”
唐歡說這話的時候，重重地嘆了口氣。明明還是少年人，可是這話里的滄桑卻仿佛已經歷經世事了般，既無奈失落，又帶著幾分對孩子期待欣慰。
“我小時候吧，左手手腕差點斷了，你媽帶我去看醫生，當時醫生跟我說，要是能買個助聽器的話，應該還能聽見點兒。然后，我就開始攢錢。”
“我攢啊攢，總算攢得離買助聽器的錢越來越近的時候，結果，喜寶出生了。莫軍跟沈芳都不想養，扔到山上去，我個人去山上將人撿下來的。然后，我就開始養孩子。”
“自從養了孩子之后，我就離助聽器越來越遠，因為我發現，無論手頭攢多少錢，我都慌！我怕，萬把自己養死了，那也就算了。萬要是把喜寶給養死了，那就太造孽了！”
她明明說得那么輕巧。
可陸酒就是覺得生氣。
什么叫做把自己養死了，那也就算了？
“這跟學習比我重要有什么關系？”陸酒沒聽明白。
唐歡只能耐著性子解釋道，“我要養孩子啊，當然要努力學習，爭取以后能將喜寶拉扯著長大。這關系到以后的生存問題，你說是不是比你重要？”
陸酒：……
這話看起來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簡直有鬼！
“我記得我說過，我可以幫你養莫清喜的！”
唐歡目光直視著他，本是不想說些什么的。
因為她在這個世界，這輩子，所有的生機和活力都耗在了小時候，實在沒力氣解釋。
但是看到少年執著的眼神，和略帶委屈的神情時，終究還是決定說些什么。
“陸酒，踐行不了的承諾，是不應該說出口的，因為有些傻子會當真。”
陸酒氣得不行，“你怎么就知道我踐行不了？你不信我？”
“是，我不信你。”
雖然你之前說的承諾，我半信半疑，知道你不過是年輕氣盛。
可我還是下意識信了點點，因為我這個人在這個世界，實在是太悲觀。如果再不給自己點希望的話，可能遲早有天會垮下去。
雖然只信了點點……
但是你害怕在別人面前表露與我的關系，仿佛我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時，還是會覺得心被扎了下。
“就因為我那天在吃面的時候先走了？”陸酒不懂，怎么就說翻臉就翻臉了？
他只是還沒想好，怎么將人帶進自己的圈子而已。
他從來沒面臨過這么兩難的境地，方面他要顧全自己的面子，另方面他又不想她難過，所以還沒想好該怎么辦！
你看吧，這就是唐歡不喜歡解釋的原因。
因為有些解釋，需要將人心剖開來，將那些彎彎繞繞全都說清楚。
“陸酒，你在最開始接近我的時候，定沒安好心吧。”
陸酒驚，心里有點虛。
“雖然我不知道，你當時為什么突然就轉了性，但你肯定沒安好心的。畢竟，我是個聾子，而且是個又窮又挫，還帶著個拖油瓶的聾子，你向來都看不上眼我。”
“我……”陸酒不喜歡她這么若無其事，說自己是個聾子的模樣！
“我那天，為什么會答應你考慮考慮呢……”
唐歡似是在自說自話。
說著說著，就不自覺紅了眼眶。
“大概是因為，從小到大，沒有人這么哄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