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呈文破釜沉舟對付于你,非我所料,柳州十年風調雨順,民早已忘記居安思危,不喜屯糧,流通的米糧被大肆收購,確實足以引起民亂,追根究底,是我連累了你。”周沐低頭,一切都太過巧合,肖呈文事發,極力對付與她,而他遣來保護她周全的二老,卻碰上了月西樓。
人算不如天算,終究是他連累了她,手不自覺的覆上她削弱的背脊。
那兩道傷口現在依舊觸目驚心,當時的危險,自然可想而知。
冰冷的表情漸漸有了一絲龜裂,染上了一絲愧疚。
顧長生又不是木頭,自然感覺到了他的動作,再一抬頭,不期然的又對上了那雙眼睛……
深邃的輪廓,幽深的眼神,不含絲毫雜質,像是一個漩渦般吸引人……
顧長生猛的搖了搖頭,暗罵,妖孽是禍害啊!不能看不能看!
這時候該是她斗志高昂坐地起價收帳的才是啊!
不能被美色所惑,尤其是涂著面膜,灰漆抹黑的都看不出美色的美色……
這尼瑪忒沒出息了啊!
而且,現在的動作忒詭異了啊……
同樣的男下女上……
唯一的區別是,上次是醉酒在床上,這次的地點是大清光眾的搖椅上,還尼瑪有個花孔雀旁觀!
明白其中關鍵的顧長生,手中的力道不由的松了一松。
暗想此時收手會不會很沒面子?月西樓會不會嘲諷她?
尼瑪!沒面子就沒面子吧,被嘲諷就被嘲諷吧,反正她又不能真的一個惱羞成怒就掐死了周沐這妖孽。
雖然她很想,可那不現實啊!
“長生娘子!”
尋思完才想收回手的顧長生,支撐的力道一個不準,就被這聲驚天地泣鬼神的高呼給嚇得失去了平衡……
華麗麗的又撲倒了……
周沐不負眾望,在搖椅的搖晃中,穩穩的接住了顧長生撲來的嬌軀……
熟悉的觸感,肌膚相親的溫熱透過衣衫傳來,讓顧長生的心里剎那間警鈴大作,哪里還顧得上其他,一個鯉魚打挺,就從搖椅上翻了下來……
月西樓也早已顧不上看戲,此刻正一臉受傷被拋棄般的瞅著顧長生……
顧長生才穩住了身子,就不由得在這眼神下打了個寒顫。
我來個擦!花孔雀這幅作態好假,請恕她接受無能!
而另一邊的罪魁禍首加元兇,正是不請自來破門而入的元寶公公是也……
顧長生才想發飆,就被元寶那一副受了莫大委屈般泫然欲泣的表情打敗了……
只見元寶公公抖著袖子將院子的三人指了指,又指了指,唯獨忽視了坐在中間搖椅上,雙眼瞪的滴流圓的小肉包子……
“你……”元寶泫然欲泣的指了指花孔雀。
好吧,他的穿著太特立獨行,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個穿的花里胡哨的男人是誰……
轉移目標,再指。
好巧不巧的指到了唯一一個還躺著的人身上,涂的灰漆抹黑的看不見臉,瞧著體型不錯,那身材,跟自家爺都有一拼……
關鍵是,他能肯定這是個男人啊!
“你……”元寶泫然欲泣的把手指從周沐身上挪開,最后指上了顧長生,一臉捉奸在床的痛心疾首樣,“長生娘子,我家爺對你一往而情深,你怎好趁他出征在外,紅杏出墻呢?”
顧長生也有點兒無語凝咽了,炯炯有神的看了眼元寶,然后又看了眼被剛被自己第二次撲倒的妖孽,臉上神情變幻……
這是什么劇碼?
一家人不認一家人?窩里反?
其實,真相是顧長生真的想多了,周沐臉上涂成那個鳥樣,躺著還穿著再尋常不過的衣衫,就算是近身伺候的元寶也沒認出來,因為沒認出來,所以元寶很憤慨的又趁顧長生腦補的時候繼續了。
“你說你紅杏出墻也就罷了,就為嘛偏偏還讓我看到了呢?”郁卒的抹了把淚水,元寶公公很委屈。
他其實很不想看到來著,你說看到了這出紅袖出墻的劇碼,他是上報呢還是不上報呢?
上報的話,估計他就是被殃及的池魚,主子爺一怒,分分鐘炮灰了他小元寶……
不上報的話,那就是隱瞞不報,下場跟炮灰也差不離……
左右都是落不到好哇……
還有比他更命苦的太監么?都是長生娘子害的!
“長生娘子,你為嘛要紅杏出墻啊?嗚嗚……”元寶一臉控訴的看向顧長生。
顧長生又瞄了一眼搖椅上的周沐,福至心靈,突然就悟了。
感情今天上演的不是屋里反,而是十足的一家人不認一家人!
元寶這憨貨竟然沒認出來他家的主子!
真是!
“什么紅杏出墻?老娘是想當紅杏不假,可好歹你得先給老娘一堵墻不是?”她才被李府休了!正兒八經的棄婦一個!別有事兒沒事兒的亂編排她!
不自由,毋寧死!
她傻了才會這么快跳進婚姻的墳墓!
“我家爺不就是一堵好墻?我家爺對你那么好,千依百順的,你竟然還紅杏出墻,你對得起我家爺么?嗚嗚……”
顧長生撫著額頭看著上演苦情戲的元寶,炯炯有神,“元寶,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什么話?”元寶抽噎著直覺的回問。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這世間就沒有翻不過的籬笆墻……”籬笆女人和狗看過沒?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更何況是她顧長生,翻墻那是妥妥的啊!
不過,若是將她逼到了要翻墻的地步,她絕壁會先將鐵杵磨成繡花針就是了!
猛的搖了下頭,顧長生暗罵了自己一聲,忒邪惡了哇!
要做個心思純良不泛黃的好人,任重而道遠啊!
眾人膛目結舌的看著她,這個女人,還真沒什么是她不敢說的!
元寶也瞪大了雙眼,直直的盯著顧長生。
眾人矚目下,顧長生也直直的對上了元寶,看就看,誰怕誰,還真能把她看羞了咋滴?
挑釁的看了一眼元寶,咱臉皮倍兒厚,不怕看!
放眼過來吧!
兩人對視了好久,誰都不想認輸,旁觀的人看不下去了。
最先做出反應的,正是躺在搖椅上的周沐,只見他坐起了身子,看著互相瞪視的兩人,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就不能指望顧長生這個女人,能有點兒女人該有的反應。
什么羞怯啊,什么不勝嬌羞啊,這輩子估計他是在顧長生身上看不到了!
這個揚言沒有翻不過的籬笆墻的女人奧……
他真是敗了!
而一旁的月西樓,更是搖頭連連……
他見過數不勝數“不安于室”的男人,多的猶如過江之鯽,要不他清風明月樓的生意也不會這么好不是?
可還是第一次見到,將出墻說的這么大義凜然理直氣壯的女人!
夠獨特!他喜歡!
而小肉包子顧澤,則是那個最中立的存在。
他一雙大眼睛打眼掃過三個大人一圈,小心翼翼的從搖椅上爬了下來,默默的在水盆里洗干凈了臉……
臨走,還不忘拉了還在斗雞眼的元寶胳膊一下,好心的提醒了句,“木頭叔叔和孔雀師傅也該洗臉了。”
元寶頓時整個人就僵掉了,哪里還顧得上跟顧長生比眼力耐力。
像個機器娃娃般僵硬的轉身,看向“奸夫”。
啪!一個倍兒響亮的小巴掌,什么見鬼的奸夫,小公子嘴里的木頭叔叔,從來就只有一個人……
那人正是他的主子爺沐郡王是也!
“爺?”怯懦的試探性的喚了聲。
“恩?”站起身來,重新盛了水的周沐,不負元寶眾望,回了一個字。
然后元寶就在風中凌亂了,風一般的撲了過去,抓住周沐的褲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
“爺,你可回來了,可想死元寶了,你都不知道,你這次出征,柳州出了多大的亂子,都快嚇死元寶了……嗚嗚……”
周沐一邊凈面,一邊無奈的瞄了一眼腳邊哭成一大坨的元寶……
對于這個元寶,他該說什么呢?
他這輩子最大的憾事,就是在最無助的時候被元寶救了,才把他養的這么不知人間疾苦,這么單純!
不期然的對上顧長生投來的同情眼神,周沐回了個無奈的表情,嘴角微抽。
“單蠢!”心有靈犀似得,顧長生就輕輕的吐了這么兩個字,眼中還掛著戲謔的笑。
她長這么大,就沒見過如元寶這般的秒人兒,很蠢很直白,不傻的一眼就能看明白,珠圓玉潤的身子珠圓玉潤的臉,不管他做什么表情,哭也好笑也罷,他的存在就是這么的喜感!
突然想到什么的元寶突然就顧不上哭泣了,緊張的抬起了頭,驚慌的看向自家的主子爺,“不是!爺你怎么能在這兒呢?你不是應該身在閩南大營?”
周沐徑自拿起一旁的錦帕擦拭,對于這么白目的問題不予回答。
“主子爺,你身為主將,私自離開閩南,逃兵是死罪,那逃將呢?”不是要罪該萬死了么?想到什么的元寶頓時神情緊張了起來。
顧長生先是一愣,轉瞬又釋然,出征之時他都能找了個替身隨大軍緩行在后,此次擅離閩南,定然是做了充足的準備。
“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這要是傳了出去,可真是要人命的大事兒,門外的守衛是自己人,少不得要仔細叮囑一番,只是……”元寶發揮了前所未有的急智警惕的看向向月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