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辰之一聽這話,就知道完了!
他手握江南道的軍符不假,可調兵遣將本是軍機大事,出了岔子不是他一個小小城主能擔待的了的!
被愛情沖昏了頭的男人,果然蠻不講理!
杜辰之這樣想著,忍不住的還想掙扎一下,是以又一臉諂媚小心翼翼的開口,“殿下,要不您把這軍符收走吧?”
反正是恁皇祖父給恁準備的,他一個文官拿著,本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名不正言不順不說,還要平白的擔風險,早交是交,晚交也是交,此事宜早不宜遲啊!
周沐聞言看向四處亂瞄,不敢與他對視的顧長生,無奈的搖了搖頭,她這模樣,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明顯的一早就知曉此事。
杜辰之見周沐不搭理他,徑自對著長生娘子發呆,從懷里掏出半枚虎符,壯著膽子又加了句,“殿下你意思意思搶一下,下官我意思意思反抗一下,這軍符就歸您了,怎么樣?”
表面文章做一下,他也好跟上面的人交差,這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非常圓滿的事兒!
“嗤……”周沐突的就嗤笑出聲,看白癡一樣的看向杜辰之,“你倒是有趣的很,百萬大軍都被本王扔在了閩南之地,你覺得本王在意你手中這區區三十萬駐兵?”
杜辰之原本還在沾沾自喜,突的聽到此言,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竟然忘了這茬!人沐郡王殿下自九歲領兵,就開始手握百萬雄兵,現在既然為了長生娘子不顧一切的回來柳州,又豈會看得上他手中的這個小小軍符?
江南道三十萬駐兵,擱哪個王爺君王身上,都是讓人無比眼紅的誘惑,可擱沐郡王殿下這,就連屁都不是!
這個燙手的山芋,竟是想丟也丟不去了!
周沐不耐煩的沖著杜辰之揮了揮手,“下去吧,吾愛交代之事,若有疏漏,后果你懂的。”
被周沐一臉嫌棄的驅逐出屋,杜辰之一臉抽搐,沒走多遠就開始拿腦門磕墻。
“我招誰惹誰啦!怎么什么出力不討好的事兒都讓我趕上了!”
“砰砰砰!”又撞了幾下墻,杜辰之泫然欲泣,“您老人家寵女人也就罷了,做什么要拿我當槍使啊,您問過我樂意了么……”
元寶端著湯藥正好路過,見此頓時就樂了,笑的那叫個幸災樂禍,“哎呦,這不是新任的城主杜大人嗎?怎么閑的沒事在這撞墻玩兒呢?”
杜辰之立馬從墻邊跳開,整理了衣衫官帽,輕咳了兩聲,假裝無事般開口,“本官腦門有點兒癢,就是在墻上蹭蹭止癢。”
元寶給了他一個我信你才有鬼的眼神,轉身繼續往前走。
杜辰之想到什么緊跟兩步拽住了他衣衫,“元寶大人且慢,杜某有事相問。”
“什么事兒?”
杜辰之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開口,“那個,那個暗營的這些壯士,他們記仇不?”
元寶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然后很鄭重的點了點頭,煞有介事的回答,“記仇!分外記仇!心眼兒小的跟黍米差不多!”
他這句話說完,杜辰之頓時一身落寞的松開了手,整個人都蔫了。
“還有事兒么?沒事兒我還著急去送湯藥呢。”
杜辰之茫然的搖了搖頭,元寶才一走開,就立刻回去,開始重新撞墻了。
“這都什么事兒啊,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讓我死一死,死一死!”
這官兒當的,真心太尼瑪憋屈了!嗚……他想回家抱媳婦哄孩子!
怨天尤人的把墻皮都撞掉了一塊兒,杜辰之認命的頂著個紅彤彤的腦門離開了。
沐郡王殿下的威脅還猶在耳,他還要去當跑腿,那個命苦奧!
另一邊,杜辰之才一離開,周沐整個人的氣勢就變了,俊朗如星月的臉上滿是哀怨,明眸皓齒欲語還休……
顧長生見此,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逃的遠遠的。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你擺這么訛霉的造型干嘛?”害的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肯定早就知道,對吧?”周沐就那么幽怨的看著。
顧長生頓時心虛的又開始眼觀六路,轉眼又覺得不對頭,驚疑不定的打量著化身深閨怨婦的周沐,“妖孽,比干心有七竅,而你,少數得有八竅吧?我就不信,你能想不到?”
周臨帝的目的昭然若揭,周沐若是不懂,那才怪。
“我知道是一回事兒,你告訴我又是另一回事兒,區別可大了去了。”周沐理直氣壯的繼續裝幽怨。
顧長生頓時無言以對了,這樣的周沐,太讓人難以招架了!
元寶適時的端著湯藥走了進來,周沐立刻收起了幽怨的表情,略顯正常了點兒。
感激的瞄了救她與水火的元寶,顧長生示意周沐把湯藥喝了。
“爺、長生娘子,杜大人他怎么了?”元寶一邊服侍周沐喝藥,一邊疑惑的開口。
“沒怎么啊。”顧長生一臉無辜的回答。
“那我剛才怎么見他一臉如喪考批的在撞墻?還問我咱暗營的精衛記不記仇?”元寶莫名其妙的撓著頭。
顧長生頓時一口茶就噴了出來,和周沐對視一眼,繼而失笑,“這個杜辰之,還真有他的!”
周沐淡笑不語,寵溺的接過她手里的茶盞,細心的遞上了錦帕。
元寶在一旁看著,嘴角微抽,對于主子爺總搶他差事兒這事,這幾天他從開始的抗議到被動的妥協,一直接受不良。
堂堂郡王,文能治國,武能安邦,卻干著丫鬟仆婦的活兒,傳出去,像什么樣兒啊!
長生娘子竟然就這么心安理得的生受了,這也是沒誰了!
擦了下嘴,顧長生將錦帕遞還給周沐,眼角眉梢還掛著笑意,“元寶,等下你出去的時候,檢查一下咱們的墻,若是墻皮掉了,記得讓人重新糊好,指不定什么時候杜辰之又要撞一撞。”
元寶點了點頭,“可是杜大人為什么要撞墻啊,他腦袋又沒病!”
顧長生揮了揮手,“指不定人練鐵頭功呢,高官的世界太復雜,不是咱們能夠想象的。”
然后元寶一臉納悶的被打發走了,路過那面墻的時候,看到那塊掉了的墻皮,嘴角不由的抽了幾抽。
直覺的,他就覺得杜大人這是被欺負的想以死明志了,因為面對長生娘子的時候,他也有過這種想法。
頓時,一種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元寶搖了搖頭,同是天涯淪落人哇……
如此這般,精衛和娘子軍們依舊無休止的訓練,周沐的外傷也好了大半,只是深入臟腑的余毒,卻不是一朝一夕能解的,顧長生還在細心的調制解藥。
五日之后,杜辰之又進了趟百里山,然后走的時候那塊才被元寶糊好的墻皮又掉了……
傍晚,經過一天殘酷訓練的眾人列隊與演武場,等待著顧長生的訓話。
顧長生和周沐并肩而來,一身紅衣似血勝過西山的灼灼晚霞,神情淡漠不見喜怒,站在宛如謫仙的周沐身旁,竟有幾分相映成輝的和諧美感。
周沐一身絳紫錦袍,金絲銀線勾畫的五爪金龍璀璨奪目,宛如王者臨世般站到了眾人之前。
“淘汰的兩千三百精衛即刻下山,前往百里山下行館待命。”周沐長手一揮,揮斥方遒的凌厲氣勢撲面而來。
“遵命!”軍令如山,整齊劃一的一聲回應,然后被淘汰的精衛列隊而出。
周沐轉身,勾唇微笑,然后不顧顧長生掙扎的牽起她的手向前幾步,聲音朗朗,“余下的眾人,若是能通過吾愛的最終考驗,則劃歸她的手下,從此而后,只聽命效忠于她一人。”
“遵命!”
這一聲遵命心悅誠服,長生娘子已經讓他們徹底的拋卻對女人的成見,打心底里欽佩不已。
“三百娘子軍,若是也能通過考驗,亦同他們一般,掛名本王親衛之下,盡忠于吾愛一人!”周沐掃了一眼站在邊緣的數列娘子軍,特意備注了句。
頓時,娘子軍歡欣鼓舞,掛名威名赫赫的沐郡王親衛之下,這是何等的榮耀!從青樓楚館低賤的花娘,到沐郡王名下的親衛,這落差,頓時讓她們喜極而泣!
顧長生對于周沐口口聲聲吾愛分外無語,但在眾人之前,又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只能站在一旁,滿意的看著自己訓練的成果。
周沐手指輕劃她的手心,一臉的與有榮焉,“吾愛果真厲害,不愧是本王心心念念之人,他們經過你的一番操練,可算是脫胎換骨了。”
這下換顧長生傲嬌了,巴掌大的小臉一昂,倍兒傲嬌的揮了揮手,“這才是開始,人的潛力就像一個無窮大的寶藏,只看人挖掘的深不深!看在你如此無私支持我的份兒上,這些個操練法子就免費讓你用了。”
“呵呵!”周沐淡笑兩聲,打手做了個揖,“如此,謝過娘子傾囊相授。”
顧長生聞言,立時眉毛倒豎,背過眾人眼,恨恨的踩了周沐腳尖一下,“誰是你家娘子,再敢胡言亂語,仔細我毒死你!”
說完不再看他一眼,皺眉對上激動的忘形的娘子軍,揚聲訓斥,“大敵當前,爾敢拍手相慶,還不給我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