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義診,顧長生第二日難得的起了個大早,奈何才一出臥房,就看到一張幽怨無比的俊臉。
周沐依舊是一身暗錦紫衣,雙手環胸的斜倚在顧長生臥房門口的雕欄柱上,性感的雙唇緊緊的抿起,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出門的顧長生。
他這反應,弄的顧長生一愣一愣的,忙低頭檢視自己的衣服可有走光。
確定自己的衣服穿得很妥當,顧長生不由得長長的呼了口氣。
“怎么了這是?太陽都還沒出來,你就堵我門口做什么?”顧長生長眉微挑,倚在門上看著眼前英俊的怨夫。
周沐聞言,幾不可聞的冷哼了聲,卻沒有回答。
“今日可是我第一日開張接診,咱可不興搗亂的,有事說事,你看著我我也成不了你肚子里的蛔蟲,猜不出你心里的九曲十八彎!”顧長生無奈的聳了聳肩。
她是真的沒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兒惹到這位爺吧?為什么這位爺一臉苦大仇深,幽怨無比的天不亮就來堵她?
“喂!妖孽,你倒是說話啊,你這樣盯著我,盯得我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顧長生一邊說,一邊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被一個美男這樣一眨不眨的盯著,當真別扭的很。
可是周沐明顯是鐵了心,不予回答了。
不管顧長生怎么問,人愣是連嘴都不張,就那么看著她!
顧長生走,他跟著,眼睛就沒從她身上挪開過半瞬。
“天爺!今天這到底是演哪出哇?”顧長生仰天長嘆,她真是敗給跟屁蟲周沐了。
顧長生驀然的回頭,恨恨的盯了幾眼周沐,然后揚聲喊道,“昆奴,去把元寶給我綁來!”
丫的,你不是沉默是金么?從你嘴里問不出來,咱還不能從你身邊的人下手?
“遵命!”被派來保護顧長生的昆奴無比的聽話,當即應了一聲。
“不用綁!不用綁!我自己來了!”一個聲音急急的從遠處的墻頭上傳來,元寶珠圓玉潤的身子正努力的在往墻頭爬。
顧長生看的眼睛直抽抽,復又恨恨的看了周沐一眼,轉身指著元寶喊道,“大門放著是擺設嗎?你這么大一坨還整天爬高爬低的,你也不嫌累的慌!”
墻頭上的元寶很幽怨,“墻頭新蓋的太高了,比以前難爬多了……”
顧長生聞言,一陣兒的無語,無奈的揮了揮手,“昆奴,去把他給我摘下來,也不怕壓壞了我家的墻頭。”
昆奴隱在暗處應了一聲,眨眼過后,元寶就被扔過了墻頭。
穩住身子后的元寶,當即就撒丫子往他們所在的這邊走廊跑來,臉上的幽怨較之周沐,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爺,你不厚道哇,你怎么能丟下元寶一個人落跑?元寶要是讓霍家小姐逮住可怎么是好?”
元寶楚楚可憐的看著站在一旁的周沐,低聲的抱怨道。
周沐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果斷的移開了眼,堅決的不予回應。
顧長生一聽這話,心中明白了個大概,當即拽著元寶往旁邊躲了躲,竊竊私語的咬耳朵,“元寶啊,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霍家那姑娘做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事兒了?你家爺他一大早就堵了我的門,差點沒將我給看羞了!”
元寶一聽這,連嘆了兩聲,壓低聲音回道,“長生娘子啊,你可是不知道,昨日我和我家爺才一回府,就被霍家小姐逮了個正著,哎呀我的個親娘哎,那霍家小姐可是了不得,拉著我家爺把小時候那些個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給回憶了個遍不說,提到昨日的總總,那更是哭成了個淚人。”
顧長生聞言眉尾微挑,極力的忍住嘴角的笑容。
心底暗暗的叮囑自己,做人要厚道,不能幸災樂禍!千萬不能幸災樂禍!
“常聽人說女人是水做的,元寶起初是不相信的,可是霍家小姐當真讓元寶開了眼界,人愣是巴著我家也從戌時哭到了二更天,整整三個時辰啊,那淚水就沒停過,差點兒沒淹死我家爺啊!”元寶說到此處,還不由后怕的擦了擦額頭,“太嚇人了,簡直太嚇人了,這哪里是水做的,這分明是湖做的!這得多少淚水啊,經得起她幾個時辰不停的流啊流……”
“噗!”顧長生一個沒忍住,噴笑出聲,悄悄的回頭,果然見周沐的臉上暗沉了下來,顧長生連忙抬手捂住了嘴巴。
柔情攻勢加上眼淚攻勢,霍家姑娘當真了不得啊!
瞧把這主仆倆給嚇得,天不亮就落跑了,嘖嘖……
“最難消受美人恩哇,古人誠不欺我哇……”忍了幾忍,顧長生還是忍不住的把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
這招,也就霍家姑娘那般的美人兒能用,你換了她顧長生,她一準兒干不出來,莫說干了,想想都瘆的慌!
哭了三個時辰哇!丫的,真想把淚水從冬流到夏還是怎么滴?
“好了,你們就在我府上避避難緩緩神吧,我今日義診,你們快和我去飯廳,吃完飯我也好前去坐堂看診。”顧長生看了看周沐不善的臉色,伸手拽起他的一只衣袖,拉著他往飯廳走去。
周沐低眸看了一眼覆在自己衣袖上的小手,轉手將它握在手心。
“你啊,好歹也是個百戰百勝的大將軍王,竟然能被個姑娘給嚇成這樣,這要是傳了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顧長生感受著手上傳來的溫熱,不由得開口打趣。
周沐冷哼一聲,“本王是看在她四年盡心服侍的情分上,不忍落了她的面子罷了!”
“四年盡心服侍?”顧長生聞言鳳眸一瞇,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過。
一旁的元寶見此,暗道一聲不好,連忙上前解釋,“這個元寶來說,元寶再清楚不過,長生娘子,那霍家小姐確實跟在我家爺身邊服侍過四年之久,這事兒說起來還是寶親王殿下種的因果,寶親王殿下把我家爺抱回了福祿宮親自養著,又恐我家爺無聊,是以搶了凌云郡主的侍讀,也就是霍家小姐來和我家爺作伴,恰巧霍家小姐從出生之時,爺的嫡母鄭妃就定了她當兒媳婦,便留了下來,從我家爺兩歲多到我家爺六歲被送出宮拜師學藝,滿打滿算的也就四年!那時候兩人可都還是小孩子,絕對什么事兒都沒有!”
顧長生看著元寶一邊緊張的解釋,一遍搖手連連,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如此說來,妖孽你和那水仙姑娘,當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
“長生娘子你可別誤會,我家爺對她可沒有別的心思,我家爺對你心意,日月可鑒啊!”元寶一聽這,連忙就解釋了句。
“好啦好啦,誰還沒有個過去沒有個回憶嗎?我可不會閑到去計較這個,不過瞧著你倆被人淚水嚇得,也忒沒出息了點兒!”顧長生拽了拽周沐,“走吧,吃飯去,吃完飯還有的忙,聽宋伯說,門外排隊等著義診的窮苦百姓從昨晚起就排了一條街了。”
周沐點了點頭,抬步跟上。
一頓早飯吃的很快,留下周沐教小肉包練武,辰時初,收拾妥當的顧長生就命宋伯打開了醫館的八扇大門。
門板打開的瞬間,門外簇擁的人群就傳來了一陣山呼聲。
顧長生看到門外衣衫襤褸的一眾病患,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錦衣華服,不由得心下一疼。
君子不患寡而患不均,可哪個時代又真的能做到真的貧富均勻?
就比如現在,我身家萬貫不愁吃穿,可這無數的百姓卻看不起病,只能等著她的義診之期。
“宋伯,吩咐下面的兩個小子,按藥方抓藥分文不取,切不可缺斤少兩!”顧長生端坐在診桌之后,凝聲吩咐。
“是。”宋伯應了一聲。
“開始吧!”顧長生一音落,立刻有排隊在最前面的老嫗上前了一步,坐在了診桌之前。
顧長生細細的診過脈,詢問了情況,一邊下手寫藥方,一邊叮囑老嫗之后的主意事項。
藥方毫無意外的還是先到了胡一海手中,他謄抄了一份,才讓人去抓藥。
老嫗抓著手中份量十足的藥,跪在一邊道謝不止。
“老嬸子,快些回去熬藥吧,下面還有很多人等著看病呢。”宋伯扶了人起來,又攙著她往門外走去。
“謝謝藥神長生娘子,謝謝藥神長生娘子!”那老嫗直到出了門,臉上的感激還未消散,復又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才離去。
之后看病的人也都是如此,不在醫館內多做滯留,免得耽誤了長生娘子問診的時間,都是出來磕了頭才離去。
“小姐,這賤人真是會裝腔作勢,瞧這些個眼界低的賤民,簡直將她神仙般供了起來。”如玉站在一旁,看著進進出出無一不是感恩戴德的窮人,臉色郁卒的說道。
“沽名釣譽之輩,不過是個醫娘而已,女人家拋頭露面簡直是毫無禮義廉恥之心!”霍水仙今日穿了一件素色的綾羅裙,頭上也戴了個輕紗斗笠,看到此情此景,心里嫉恨交加,分外的不屑的開口,“她不就是為了掙銀子嗎?走,我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