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燈瞎火的深山老林之中,一個佝僂瘦小的身影,如履平地般的穿梭不停!
身前抱著個修長的身影,身后駝著個小肉包……
前面一個爺,后面一個孫子!
“那個……老帥哥,你真的是我爺爺啊?真的是我娘親的爹爹啊?”小肉包不死心的再一次開口問。
“這句話,你已經問了三十二遍!”巫山婆婆冰冷的聲音傳來,看著懷中昏睡不醒的人,眸底難掩擔憂!
“相信我,我可以問三十八遍的!”小肉包聞言,當即哼了哼鼻子,傲嬌的開口,他可還記著這婆婆用骷髏嚇他呢!
巫山婆婆已經懶得搭理這個一刻不消停的小娃兒了!
“婆婆,你是老帥哥的奶娘嗎?他真的是我的爺爺嗎?”喚不醒昏睡的老帥哥,小肉包決定曲線救國!
一如剛才的靜!
巫山婆婆是打定了注意不搭理他了!
小肉包自覺沒趣,嘟著小嘴趴在她消瘦的肩頭,不一會兒,就打著小哈欠陷入了沉睡!
不眠不休的挖洞,逃離驚魂,之后又是不眠不休的拖著一個大人逃離大澤山,他真的是累的不要不要的了!
什么叫藝高人膽大?
巫山婆婆就是!
就算馱著兩個人,人家速度絲毫不慢,相反的,人家的速度,還相當的快!
因為,人家走的山路!是大路!
途中遇到了幾波搜捕的蠱女,都毫無意外的被巫山婆婆給出手秒殺!
小肉包偶有醒來,眼睜睜的看著巫山婆婆呼骷髏喚鬼,趴在她的肩頭,少了懼怕,只剩下崇拜!
好膩害!
好好膩害!
又行了一日,巫山婆婆懷里的巫常臺天終于再次蘇醒,扯著巫山婆婆開口,“婆婆,走錯路了,我還有余愿未了,我們還不能回巴蜀……”
“不行!”巫山婆婆聞言,毫不猶豫的拒絕。
“婆婆,去赫羅城,讓我見她一面,我的時間……”不多了,剩下的三個字,巫常臺天沒敢說出口,歷經滄桑的雙眸盯著浩瀚的星空,他再次開口,“三十多年,我和弱水等了三十多年,終于等到了這一天,三日之后,就是我和她的重逢之期,婆婆,請成全我……”
一個請字!頓時換來巫山婆婆的一聲長嘆!
她步伐一頓,轉眼調轉了頭,往通往赫羅城的方向行去!
小肉包趴在她的肩頭,小臉都快皺成了包子褶,掰著手指頭這樣那樣數了好多遍,也沒能將他家老帥哥說的三十年給掰扯清楚!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貌似按照老帥哥的意思,他就快要見到自家娘親啦!
黑云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風滿樓!
赫羅城前,顧長生看著城樓之上黑壓壓的人頭,神情冷厲,嘴角勾著一抹譏諷的弧度,“百萬!百萬大軍!這就是南疆最后的底牌?三宮屬下的百萬大軍?”
若非親眼所見,就連顧長生都不相信,向來偏巨西南,不涉中原地的南疆,竟然有百萬雄兵!
除了駐守邊疆和各個城池的守兵,南疆腹地的大澤山,竟然能調出百萬雄兵!
這是絲毫不亞于,不,這是勝過中原四國中每一個國的兵力!
“啟稟吾主,三宮在南疆地位超然,這百萬大軍,正是三宮屬下守衛大澤山的精兵悍將!”紅扶蘇躬身上前,恭敬的開口答道。
“守衛大澤山?笑話!”顧長生聞言,頓時就冷笑出聲,“二十多年前,香卡謀朝篡位,怎么不見這百萬大軍守護大澤山?或者說,這百萬大軍,還為香卡天姬叛逆添了一把火?”
“吾主……”紅扶蘇聞言,頓時驚慌跪地。
“三宮!好一個三宮!不論你二十余年前幫過香卡天姬與否,今日你既敢出兵攔我去路,那我就留你不得!”顧長生咬牙切齒的看著黑壓壓滿是人頭的赫羅城,一臉冷煞的開口,“你確定大澤山上之兵,已經傾巢而出?”
紅扶蘇聞言,當即抬頭,“回稟吾主,三宮屬下百萬雄兵,乃是南疆的最后依仗,非國難而不可出,如今既然百萬大軍出動,那么大澤山上,理應只余守山侍衛和婢女!三宮峰加上巫蠱峰,總數不過七萬!”
“國難?好!好!好!”顧長生聞言,頓時冷笑出聲,轉身看向身后五彩斑斕的人影,“花孔雀,帶領著我手下二十萬大軍,與赫羅城六倍之敵僵持五日,你可能做到?”
沒錯,她眼前的正是追尋顧長生一行而來的月西樓,數日之前,月西樓就找到了顧長生,那時,顧長生已經兵壓赫羅城!
可是,圍兵幾日,她都沒有動手攻城!
原來,她是在等著大澤山底牌盡出來守護大澤山外這最后的一座大城!
聽到顧長生的話,月西樓突然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美勝過妖的俊臉微沉,當即上前一步,緊張的開口,“丫頭,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顧長生見他如此反應,如花的臉上頓時揚起一朵笑顏,剎那間傾國傾城!
月西樓看到她這笑容,頓覺自己的猜測落實!
這個丫頭!她笑的越美,就越會有人遭殃!跟她相處了這么久,他豈會不知道?
“沒錯!誠如你所想!我要趁大澤山底牌盡出,來一記直搗黃龍!”巧笑焉兮,美目盼兮,顧長生奕奕然開口。
“吾主不可!且不說巫蠱峰上有香卡天姬坐鎮,單是三宮峰上,南疆三宮六殿,三宮超然世外,囊盡南疆大成蠱女無數,她們可都不是好對付的!”紅扶蘇聞言,當即肝膽俱裂的上前阻攔!
她們的皇主此舉,當真是太膽大妄為了!
這簡直就是在送死!
軍帳之中,被收服的幾個城主聞言,當即也跪下阻攔!
“吾主不可!千金之軀坐不垂堂,大澤山是何等險地,你怎可只身冒險?”
“吾主,你身系復興風凰皇族之責,切不可一意孤行,莽撞行事!還請吾主收起這個心思!”
“還望吾主三思!”
“還望吾主三思!”
整齊劃一的阻攔,讓顧長生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指著他們,一臉憤憤的開口,“三思?我五思六思都過了!我沒有太多時間了,南陳已經和巴蜀開戰,北蒙和遼東也已經興兵大周,我的八百暗夜軍在為我死守后背!我的好友在為我浴血奮戰!我的男人在為我收拾殘局!如今赫羅城連軍帶民,有將二百萬人!你們讓我如何選擇?”
“踟躕不前,坐困愁城?還是說直接把這赫羅城也給炸了?我是不介意,二百萬人罷了,炸了也就炸了,死了也就死了!你們呢?你們愿意嗎?這二百萬軍民之中,也是如爾等這般的南疆之民,炸了他們,毀了南疆最后的底牌,讓這赫羅城化為真正的烈火煉獄!我不在乎滿身殺孽滔天,你們也不在意嗎?你們只要敢說一句不在意,老娘我即刻動兵,蕩平這赫羅城!”
顧長生越說越激動,想想為了她的家仇,而陷入三邊戰火的大周,想想為了她受牽連的巴蜀!
想想為她率領暗夜軍對抗南陳,忘卻家國的孛兒只斤念!
想想為她守護大周那個爛攤子的周沐!
她哪里有時間?
南疆之亂,一日不塵埃落定,她身后的戰火就永無休止!
她的男人,她的朋友,她的暗夜軍,就不會從三國圍攻中脫身!
顧長生的話,頓時讓紅扶蘇和幾個城主陷入了兩難之中!
他們也是投誠而來,他們的皇主給了他們一線生機,可是如今,這一線生機換成了赫羅城的二百萬軍民!
沒有人比他們更能體會,受命與人,不得不得和風凰之皇為敵的無奈!
也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風凰之皇所言,句句屬實!
蕩平赫羅城,讓赫羅城化為烈火煉獄,他們不介意嗎?
那是二百萬軍民!同屬南疆苗族一脈,你讓他們怎么把“不介意”三個字說出口?
“你們都介意,連你們都不愿意,你們以為我就愿意?進入南疆之前,我是一個醫者,我行醫救人,我兼濟天下,我雖也為了活命殺人,可是我畢竟不是個嗜殺成性的儈子手!”顧長生看著眼前跪地不起的眾人,緩緩搖了搖頭,難掩哀色的開口,“我殺盡了苗素城之軍,滌蕩了滄瀾城,二十余萬人命!我用二十余萬人命為我打造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無邊威勢,我渾身沾滿二十余萬鮮血人命,才鑄就了我所向披靡的皇威,你們懼我怕我,所以投誠與我!不論誠心與否,我都不計前嫌的接納放過!我過數十座城池而不入,我用那二十萬人命,換你們數十座城池的驚懼來降,換你們百萬千萬軍民性命!你們可知,下令攻陷苗素城和滌蕩滄瀾城時,我是什么心情?我用了多大的勇氣,逼著自己看那滿城瘡痍,血流成河?你們以為,我真的會再次舉起屠刀屠戮赫羅城?”
顧長生說到此處,長睫微垂,緩緩搖了搖頭,“我做不到!我顧長生也做不到!面對二百萬軍民,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視這二百萬軍民性命如草芥,即便他們是赫羅一族所屬,是三宮所屬,我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