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聽到周臨帝的呵斥之聲,老臉當即就黑了,卻不是嚇的,而是氣的!
身為大周的皇帝之子,他身染花柳病一事藏的相當隱秘,就連尋醫都是悄無聲息,就恐人知曉,如今倒好,竟然讓周臨帝如此光明正大的在朝堂上呵斥了出來!
一時間,梁王的臉上青紅藍綠轉化一圈,相當的精彩紛呈!
不過,老眼之中的恨意卻愈發的暴漲了起來,據他多番調查,害他身染花柳病的那個傾城佳人兒出身清風明月樓,而據柳州城傳來的密報,清風明月樓的樓主和顧長生那個賤人關系甚密,如此說來,他害上這種見不得人的頑疾,多少跟顧長生那個賤人脫不開關系。
不得不說,梁王真相了!
他只是根據猜測遷怒,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是,離那真相確實是無比的近了!
柳州城前城主不惜一切代價圍攻顧長生,害的韓秋重傷,當年顧長生一怒,直接屠了城主府,而此事背后的主使梁王,顧長生看在周沐的面子上,雖然沒有殺到上京取他的性命,可也狠狠的算計了他一把。
前事之因,后事之果,還真說不得誰對誰錯!
“賤人!賤人!”梁王很是咬牙切齒的低吼了兩聲,縱使抬頭,目光陰鷙的看向上首的周臨帝,聲音陰冷,“區區棄婦,賤人之軀,何以能進入我大周皇室?父皇年邁,處事也愈發的昏聵了,她為大周引來這潑天的亡國之禍,就算父皇你容得下她,我大周皇室也容不下她,滿朝文武也容不下她!”
“你!你!咳咳……”被自己的兒子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指斥昏聵,周臨帝當即氣的踉蹌后退,大聲的咳嗽了起來。
朝堂之上,另外幾個王爺,低頭,無聲淺笑。
晉王,比梁王年輕許多的晉王看向梁王的目光中隱隱帶了幾分滿意,可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到鄙夷。
“父皇,前后皆敵,中原大亂,如此下去,大周必亡,若是父皇再不收回成命,讓周沐那小兒引咎就死,通緝顧長生那賤人,兒臣不才,只得請求開周氏宗祠,請族老出面主持朝堂了!”梁王再次上前一步,聲色俱厲的開口。
開周氏宗祠,請族老主持朝堂,這是說的好聽的,說難聽點,那就是要罷黜了周臨帝的帝位,由周氏老人另擇新主!
一時間,下站的幾個王爺心動了,立于其間的梁王無聲而笑。
終于鬧到了這一步。
依著周臨帝對周沐的偏寵,若是等他老死立下傳位詔書,那必是周沐繼位無疑,可是,宗祠開,宗室罷黜周臨帝,一切就不一樣了,大周的新皇,定要從他們這群王爺中誕生一個,在如此風聲鶴唳的情況下,誰都有可能問鼎九五之位,獨獨周沐,沒可能!
“放肆!放肆!反了!反了!”周臨帝一臉灰敗的斜倒在龍椅之上,仿佛一下子年邁了許多歲一般,鬢角越發的蒼白。
“陛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啊!”老太監韓善上前一步,一臉焦急,低聲的寬慰,“沐親王殿下鏖戰北疆,還要靠著陛下穩定后方,長生親王殿下身陷南疆,還要靠著陛下穩住中原,陛下您不能倒下啊,您要挺住啊!”
誰也沒成想會鬧到今天這樣的局面,長生親王出戰南疆,首戰告捷,大周朝堂上下一片歡欣鼓舞,可是還沒高興幾天,繼之而來的就是四國大亂,三國合圍大周!
中原四國的平衡,因為禁忌之族南疆而破,一切追根究底還真是因顧長生而起。
可是,身為韓秋的叔父,韓善始終堅信,他侄女追隨的人,不會錯!
而身為大周皇帝的周臨帝,對周沐更是寄予厚望,饒是中原大亂,三國圍攻,在周圍沒有從南疆回朝之前,他也抵住朝堂諸多壓力,苦苦支撐了兩月有余!
只是如今,大周身陷囹圇,朝堂大亂,諸皇子奪嫡之戰毫不掩飾,硝煙彌漫的朝堂,饒是周臨帝,也已經支撐到了極限,尤其是在梁王提出要開宗祠另擇新主之時,他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駁!
諸皇子奪嫡,朝堂已然成了不見硝煙的戰場!
這無聲的戰場持續了數月,周臨帝還在苦苦支撐,所為的,不過是能成就自己最看重的皇孫!
周臨帝終于緩了口氣,長長的嘆了一聲。
朝堂上已然吵成了一片,支持開宗祠另擇新主的皇親貴胄,不在少數!
而朝臣們在關于九五之位的爭論中,皆選擇了明澤保身,那是周氏皇親的事兒,不論如何,跟他們這些個朝臣都沒有必然的關系,一個鬧不巧,宗祠不開,新主不立,那就成了謀逆的大罪!
“兒臣支持開宗祠,大周延綿數代,不能因為一個不肖的宗室子孫消亡!”
“臣弟附議,皇兄你已年邁,這皇位,還是在宗室之中擇賢能而局吧,左右要度過此次亡國之禍才是!”
“兒臣覺得老皇叔說的有道理!”
皇親貴胄亂作一團,爭論聲不休,饒是有幾個出來為周臨帝說話,也瞬間被淹沒了去。
“內憂外患,大周已然積弊如此之深,朕之罪啊!這是天要亡我大周啊!”周臨帝看著亂成一鍋粥的朝堂,老眼微濕,仰頭,無助的嘆了一聲。
周臨帝是個玩弄帝王權術甚為老辣的帝王,手段陰狠無所不用其極,可是,在治理朝堂之上,他廣開言論,倒也算得上開明,否則,大周也不會有如今一番太平盛世。
只是,利弊向來沒有個界限,放權的后果,在這戰亂之時,倒是體現了個十足十,饒是他這個皇帝,都被質疑,都要被推翻了!
“父皇,還請早做決斷!”梁王與爭論之中上前,頗有幾分身為表率的自傲,“讓周沐小兒引咎伏誅,通緝禍害大周的顧長生,收回柳州封地,與三國議和,大軍兵發南疆,亡國之禍可解!否則兒臣只能當那個不孝子,請開宗祠另擇賢主了!”
“甚是!”
“言之有理!”
梁王的話語,當即獲得了數位皇親國戚的贊同。
“呵呵……”龍椅之上,周臨帝聞言,突的就笑了,“另擇賢主?說的是你嗎?逆子!大周就算是此時亡國,王位也不會落入你這庸才之手!就算重開宗祠,朕依舊是周氏的族長,依舊擁有新主的表決權!爾等何苦如此逼朕?”
周臨帝說著,踉蹌的從龍椅上走下,居高臨下的指著下面的諸位皇親,厲聲呵斥,“讓朕的沐皇孫引咎伏誅?通緝他認定的妻?就算如此能夠平息三國之怒,保大周一時安泰,可我大周的國威何在?不戰而屈人之兵,大周縱然戰敗,我周氏一族,也不負先祖征戰四方的遺志,亡得其所!朕年老昏聵,尚還有當年的威風,爾等正值壯年,卻如此膽小怯懦!當真是我周氏的好子孫!”
說到這里,周臨帝蒼涼一笑,再次低頭下望,目光中隱隱帶了幾分鄙夷,“同三國一道,兵發南疆?你們是真傻還是假傻?在這片無盡的疆域之上,有兩處禁地,就算是曾經中原大一統,泱泱大國都不敢擅闖,其一是北漠之北,大浪淘沙神隕之地,其二就是中原之西南,神眷之族巫蠱!朕之皇孫周沐,天縱神武,一度興兵北蒙南疆,卻是在邊緣之地就見好既收,所為者何?這兩處禁地,擅闖者,有死無生,一個不巧,就是中原的一場浩劫!”
“西南之地,窮山惡水,卻盛產礦石,如此天然寶藏,你以為中原就不曾覬覦過?可為什么他們只需歲歲納一點小貢,就能逃過中原諸國的覬覦?庸才們,回去仔細想想吧!”
周臨帝的話語,讓下站的諸位皇親和朝臣都是一愣,神情有點莫名。
“父皇何必危言聳聽,就算真如父皇所說,那也是后事,眼下,能讓大周避過亡國之禍才是緊要!還請父皇早做決斷!”梁王氣急,再次不依不撓的開口。
“請父皇早做決斷!”
“皇兄,聽臣弟一言,周氏不乏英才子弟,即便是隕了一個周沐,也不至于亡國,可是,他縱容自己的女人,確實是給大周引來了亡國之禍,如此子弟,當舍則舍!皇兄對昔日的杜貴妃情深意重,可是此時卻非兒女情長顧念舊情的時候,取舍之間,還請皇兄決斷!”
周臨帝一聽提及周沐的祖母,當即暴走,“閉嘴!朕之愛妃,豈容你來提及!”
“皇兄這是什么話?若真是如此,臣弟也不得不說,當年先太子被立為太子,一不居嫡二不居長,所憑的不過是皇兄的偏愛而已,如今看來,周沐與其父何等的相似,憑借的不過是皇兄的偏愛,縱使他有戰功,可是十數年榮寵,周氏待他已然仁至義盡,此番大禍滔天,我們容不得他!”說話的是周臨帝的一個皇帝,當年奪儲,這位王爺尚年幼,加上出身低賤,倒是躲過一劫,平時庸庸,不成想此時倒是給了周臨帝當頭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