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娘子……”
韓秋和小翠,跪伏在擂臺邊緣,隔了一小段距離,遙遙的看著顧長生,未曾開言,臉上已經淚紛紛!
“不!不要!”
顧長生隔著天罰雷霆的光火,朦朧的看著自家兩個丫頭的身影,搖頭,果斷的拒絕!
不要!
不要開口說話!
“不要說話!我不許你們說話!我不要知道!不要知道!”
痛苦的抱頭,顧長生的雙眼中,血淚再次滴落……
血紅的冕服,金銀絲線勾勒出來的龍鳳圖案,隨著她的動作,翩翩如生的游弋……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彰顯著她的身份,她顧長生,貴為執掌這這天下十之八九疆域的南皇!
可是,即便她是南皇,即便是她尊冠天下,即便是她受盡了萬人敬仰,受盡了世人叩拜,而此時,她卻選擇了逃避!
是人,都有這樣的習慣,在自己不能接受的現實面前,都會畏懼,會逃避!
這一刻,顧長生也不例外!
她選擇了逃避!
她在韓秋和小翠還沒開口的時候,就率先歷叱,阻擋了她們的言語!
然而事實上,她的心底,已經知道了答案!
她之前的猜測,印證了!
其實在韓秋和小翠,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時,她就有了這樣的預感,只是,她自欺欺人的不愿意相信而已!
“娘子,主上大人他……他……嗚……”小翠臉頰貼著地面,泣不成聲。
跪在她身邊的韓秋,向來冰冷如同寒潭的俊俏小臉上,此時也是難掩哀傷之色,看著自家抱著頭,搖著頭,拒絕一切真相的主子,銀牙緊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定一般,猛地一叩首,蜷伏在地,聲音沉痛的開口道……
“娘子!屬下無能,沒有照顧好主上大人……”
說到這里,韓秋頓了頓。
然而,她知道,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在自家主子,全身還都籠罩在天罰的雷霆光火之下的危及時分,所有的耽擱,所有的分神,都是致命的!
事情,已經發生,縱然是自家主子,不想接受,那又能改變什么?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主子,在自己性命攸關的時分,就這么麻木空洞的,放棄了?
抬起一雙淚眼,韓秋的眸底,滿是哀痛之聲,朱唇微啟,一字一句的繼續道,“娘子,主上大人,殯天了!”
娘子,主上大人,殯天了!
主上大人,殯天了!
殯……
天……
這一句話,像是一道天雷,擊打在了顧長生的身上!
較之適才的九重天罰雷霆,有過之而不及!
抱著頭的雙手,木然的放下……
紅色的金絲冕服,瞬間垂落……
顧長生明艷的小臉上,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近乎失魂的,木然的,緩緩的重復著……
“主上大人,殯天了……”
“主上大人,殯天了……”
“主上大人,殯天……殯天!殯天!殯天!”
這失魂落魄的模樣,這哀傷的仿佛行尸走肉,隔離在世外的感覺……
瞬間就抓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當然,這些人,都是和顧長生相近的人!
他們,也被韓秋和小翠帶來的消息,給驚嚇到了。
一個個的臉上,都帶著不敢置信的震撼之意……
主上大人,殯天?
主上大人?
顧長生的父親!
月西樓的目光,孛兒只斤念的目光,在場關心著顧長生的所有人,目光疾呼是在韓秋的話語落下的那一剎那,就紛紛集中到了顧長生的身上!
顧長生有多么在乎身邊之人,身為顧長生身邊之人的他們,深有感觸!
雖然,她平素里,看起來是那么的吊兒郎當,仿佛,不將任何事兒,任何人放在心上一般……
可是,他們知道,她是真的很認真的在生活,把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當做家人一般來看待,傾心相待,雖然平時不顯,可是每當遇到事情之時,她絕對不會含糊,絕對是第一個站出來的……
她會一臉痞氣的拍一拍自己的肩膀,故作歡笑的開口道,“吶,老娘的肩膀,給你們靠一靠!”
然而,當她失去了她生命中最在乎的人的時候,他們是否,也可以像她一樣,拍一拍自己的肩膀,給她一個依靠?
他們想要靠近……
可是卻發現,九重天罰雷霆的光火依舊在縈繞,他們,絲毫靠近不得!
“瓜娃子!”醫仙老頭兒焦急的大喊。
“丫頭!”月西樓美勝過妖的臉上,滿是倉惶之色。
“顧長生!顧長生!”孛兒只斤念急的跳腳,卻無可奈何。
“長生……”
九重天罰雷霆光火之中,周沐一身紫衣修長,上面沾滿了血跡,而此時,看著失魂落魄的顧長生的背影,他焦急的用盡了全力,一點一點的在雷霆光火肆虐之下,往顧長生移去……
不能讓她再這樣下去,她會入魔的!
她肯定會入魔的!
痛失摯愛之人,她的心,會是多么的痛,周沐不敢想象!
但是周沐知道,她能夠尋到顧臺天,是何等的歡欣雀躍……
周沐,是在場之人中,唯一知道顧長生一切的人!
他知道,她的前世,她的今生!
知道她為何執意的想要北上,去尋那傳說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女神之淚!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她心底的那一抹執念!
她前世今生,兩世!整整兩世,都缺失了的父愛母愛!
而如今,在她才擁有了父愛不久之后,卻有再一次的殘忍的失去了!
這一句話,與她而言,或許,比讓她自己死,還要難受!
“主上大人,殯天……”
“長生!”
在周沐焦急的呼喚之下,顧長生猶在失魂的呢喃著……
“哈哈……哈哈……殯天……”
可是,就在周沐,將要靠近顧長生的那一個瞬間,突然,一串凄楚的大笑,從他身前傳來……
周沐聞聲,當即震驚的抬頭,就看到……
就看到那一襲血紅的冕服,那一抹委頓在地的纖細脆弱身影,正在緩緩站了起來……
雙臂大張,逐漸旋轉……
“哈哈……哈哈……”
血淚行行,笑聲凄厲,響徹天地,回響陣陣……
“哈哈……哈哈……主上大人殯天!哈哈……”
“長生!”
周沐見此,宛如神邸的臉上,頓時血色盡無,逶迤在地的他,倉惶的伸出手,卻連顧長生的一絲衣擺都沒有抓到……
擂臺之上,隱世世家之人見此,頓時就有些驚疑不定了。
一眾長老面面相覷,臉上都露出了一絲茫然之色……
“那個,顧長生她該不會是瘋了吧?”
“她父親,死了……她瘋了,也不足為奇!”
“這……這是天助我隱世世家嗎?”
此時此刻,他們的心底,有著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不怪如此,因為,顧長生這個人,簡直太變態了!
九重天罰雷霆,她都引下了!
眼瞧著她就要在這九重天罰雷霆之下,魂飛魄散消失殆盡了,她卻又死灰復燃的站了起來!
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卻這么真實的發生在了她的身上,若非那九重雷霆的光火太過攝人,他們早就忍不住要出手,趁人不備,將顧長生格殺當場了!
不過,眼下這種情況也是極好的!
她竟然在得知自家父親殯天的消息之后,隱隱有了瘋魔之召!
瘋吧!
瘋吧!
瘋的越徹底越好!
顧長生瘋了,這天下必定大亂,天下大亂,就是他們隱世世家入世的最好時機!
如果說這天下,是一個瓜果,那么,身為這天下主宰者之一的顧長生,無疑就是那塊最大的瓜果皮,她若瘋魔,那么天下這塊瓜果,必將四分五裂,到了那時,就是天下版圖,重新定制的時候!
而隱世世家,憑借著家族中的天驕高手,想要在這亂世之中,占得一席之地,可不就像探囊取物一般輕而易舉?
瘋吧!
瘋吧!
顧長生若是瘋魔,就是他們隱世世家入世的最好契機!
隱世世家的一眾長老,仿佛看到了光明燦爛的未來,在向他們招手!
權勢,高位,富貴,絨花……
一切璀璨的景象,奢靡的未來,仿佛都近在眼前了!
“哈哈……”
盤旋中的顧長生,猶在縱聲大笑。
血紅色的冕服,龍鳳圖騰,隨著她旋轉的身形,在起舞盤旋!
“長生!”
周沐看著這樣的顧長生,已然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蠻蠻蟲子,抬著的一只小爪子,也是蟲臉僵硬……
關心著顧長生的所有人,神情在這一瞬間,都緊張的不得了……
他們的心底,隱隱都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而這預感,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當年,她血洗橫塘之前,也是這樣一幅景象……”孛兒只斤念深邃的五官,帶著一絲震顫之意……
那一戰,在她的記憶中,揮之不去!
數萬將士,在顧長生的手下,化為灰燼,鮮血染紅了整個橫塘湖水,至今,橫塘湖湖畔那血腥之氣,依舊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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