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輪椅上的女子話音一落,多樞的毫不留情的譏笑出聲,指著她道,“穆婉萱,你果然還是舍不得他!”
穆婉萱!
穆婉萱!
這個女人,這個坐在輪椅之上,不良于行,連說話都像是被磨盤碾過一般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穆婉萱!
或許好多人已經忘了她是誰,即便是你此時去問顧長生,認不認得穆婉萱這個人,想必以她粗線條的性子,把記憶捋一遍,也未必能想得到這么一個人!
但是,你若是去問如今身在顧長生暗夜軍中,曾經執掌周沐手下暗衛刑堂的煞星嚴亭,他一定會記得這個人!
因為,正是他,定了穆婉萱的罪,將穆婉萱的手筋腳筋挑斷,剪了穆婉萱的舌頭去!
當年顧長生因為柳州城的顧府改建而借居百里山下,那時間周沐出征閩南,曾派了暗衛前去守護顧長生,而這穆婉萱,就是第一個,因為愛慕周沐,而對顧長生刀劍相向,因而活罪!
顧長生未必會記得這個跟她交過一次手就再無消息的女人,卻肯定會記得接替穆婉萱的班,成為她身邊安慰的寧二……
橫塘一戰,寧二身死,被顧長生葬在顧家祖墳,那個如同幽靈一般乖巧的女子,正是和穆婉萱一樣,只是不同的是,他們一個是忠心護主,一個卻背主了而已……
聽到多樞的話,坐在輪椅上的穆婉萱,臉上當即一沉,覆在臉上凌亂的發絲垂落,露出她皺紋橫生,活像是四五十歲半老徐娘一般的臉!
“你閉嘴!”目光如炬的盯著多樞,穆婉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近乎歇斯底里的低吼。
“余情未了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穆婉萱,你何必如此著急?莫不是真的像我說的一般,你都淪落成這樣了,竟然還愛慕著周沐?”多樞聞言,絲毫不將穆婉萱的話放在心上,嘴角微微上勾,一臉不屑的道,“你也不看看你現在是個什么樣子,拿什么跟天下無雙的南皇長生相比?這簡直就是云泥之別!聽我一言,你還是收了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你閉嘴!閉嘴!我說了,我對周沐剩下的只有恨,沒有其他!”穆婉萱聞言,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組件握緊,只是握的姿勢,頗有些怪異,好像不受身體控制一般,一節一節的,畢竟,她的手筋曾經被挑斷過!
傷筋動骨三百天,嚴亭深諳醫道,他親自出手,若非之后穆婉萱被多樞所救,幾番救治,否則現在怕是連動一動的能力都不復存在!
“哼!”多樞聞言,冷哼了一聲,顯然對穆婉萱的話,不以為然。
“多樞,我喊你一聲大人,是敬你當年的救命之恩,我答應你助你成為狼主跟前第一人來償還恩情,我們互不相欠,只是合作關系,你少在我面前指手畫腳,我要做什么,也容不得你來決定!離歌,送客!”穆婉萱一臉暗沉的看著多樞,手上青筋隱隱,顯然舊事重提,讓她已經在憤怒的邊緣。
“多樞大人,請!”一直呆在門口的開門的年輕女人聞言,當即上前了一步,對著多樞做了個請的姿勢。
多樞見此,抬眼睨了那逐客的女人一眼,眸底閃過一抹忌憚之色,終于收起了譏諷鄙夷之色,對著穆婉萱恨恨的道,“別忘了正事!”
這句話說完,就大袖一揮,轉身離去。
穆婉萱嘴里的離歌見此,當即跟上,將多樞送了出去。
不一會兒,送了人回來的慕離歌重新重現在廳堂之內,看著猶陷入回憶中不能自拔的穆婉萱,上前,小心點將她腿上滑落的薄毯往上提了提,對著穆婉萱道,“阿姊,多樞此人,絕非善于之輩,你與他合作,不啻與虎謀皮,還是小心些好!”
穆婉萱聞言,從回憶中回神,眼中滿是陰鷙的道,“我自然知道他的狼子野心,也知道他利用我對周沐的了解來探知他們的情況,可是,這世上,敢與周沐和顧長生為敵的人,已經少之又少了,既然讓我遇上了,讓我有報仇的機會,我又怎么會放棄?你看看我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生不如死,這都是拜顧長生所賜!”
穆婉萱的聲音,干癟的像是被磨盤碾過,斷斷續續,這段話,她說了好久!
慕離歌就那么安安靜靜的聽著,不開口辯駁,只是眉眼微垂,沉吟了一下回道,“阿姊,沙海之人所圖非小,與他們合作,深陷其中,并非是一件好事,阿姊若是信我,等此件事成,還是趁著外人不知道我們存在之時,趁早抽身為好!我們躲在暗處,坐山觀虎斗,等他們斗的兩敗俱傷之時,再出來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是最好的辦法?”
穆婉萱聞言,臉上也跟著露出一抹沉吟之色,不過轉眼,就皺著眉頭看向穆婉萱,沉聲開口問道,“這是你的想法,還是你背后之人的意思?”
慕離歌聽她這么一問,也不以為意,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阿姊是我的阿姊,我們一母同胞,我自然不會害你,當然,這也是我背后之人的意思,這片疆域,詭異莫測,這也是主子至今不敢踏足此地的原因,此番沙海化狼一族出手,天下權勢至高者深陷其中,就連隱世不出的那些個家族都耐不住寂寞,出來趟這趟渾水,這注定是一件天翻地覆的大事,未嘗不是我主子踏足此地的契機!”
“哼!”穆婉萱聞言,冷笑一聲,“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你主子,倒還真是好心機!”
“所以阿姊,此番亂局,絕對不是你一個弱女子可以卷入其中的,到時候,就算是我,都未必能保證你全身而退,你還是聽我的,等此事一了,抽身而出,忍耐一時,等他們斗的兩敗俱傷,我們再來撿這個便宜!”
“忍耐一時?我已經忍耐了好久!你說的這一時到底是多久?一年?兩年?還是更久?”穆婉萱聞言,當即一臉焦急的道。
“阿姊!”慕離歌聞言,當即低沉的喚了一聲,聲音之中,隱隱帶了一絲警告意味。
穆婉萱聽出慕離歌的語氣不對,利索的閉上了嘴,收起了臉色,沉吟的道,“你說的我會考慮……”
“阿姊會考慮就好,我只是不希望阿姊再受到傷害……”
對外面之事一無所知,顧長生依舊躺在欺天殿中,前前后后,就只有小宮娥凌兮伺候。
相比起式微的心機和謀略,凌兮畢竟年輕,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即便是因為式微之死,一夜之間成熟了許多,可是,必將年幼,就算再隱忍,那心里的活動,還是少不得寫在她清秀的小臉上,又豈能瞞得過顧長生的眼睛?
顧長生自認為自己不是個頂頂聰明的人,可是從凌兮的小臉上,也能看出一二。
尤其是在她和周沐相處的時候,她能清晰的看到凌兮又是嘟嘴,又是嘆氣的模樣……
只是,這兩天,就連周沐陪在她身邊的時間,也少了許多,諾大的欺天殿,只有她和凌兮,睡睡醒醒的顧長生,全然進入了養傷狀態,真心蠻無聊的!
想找凌兮說說話吧,那小丫頭愣是像個小鳥一般,一跟她說話,都像是受驚的模樣,弄得顧長生怪沒趣的!
沒辦法,她要靜養!
也不想讓自家老爹和小肉包他們,看到自己眼下如此虛弱的樣子,讓他們擔心!
是以,生就一副耐不住寂寞性子的顧長生,難得的當起了乖寶寶,一點幺蛾子都不生,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成了被養的豬!
不得不說,這城主府養豬的待遇,還真不是一般的高,比起她的天宮,那也是不差的,雖然修養期間,吃的都是清淡的跟清水白菜有一拼的東西,可是,清水白菜也是分檔次的,比如說,把荷花瓣當白菜吃的,比如說把雪蓮花當下飯小菜的,總之,一句話,低調并且奢侈,讓身為吃貨的顧長生大飽口福的同時,也忍不住贊嘆,這弒無絕,還真是家財萬貫啊!
從她吃的喝的就能看得出來!
常言道,一代聚財,二代聚形,三代聚業,數代聚氣,屢代方得精食之家。
這句話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大體的意思就是說,這第一代人啊,可以聚斂錢財,但頂多也就是個暴發戶模樣,這第二代人啊,那就從暴發戶進化到二世祖了,如果三代不倒,那家業也就有點雛形了,如此再過數代人,才能凝聚出一點大家的氣韻和內涵,而再過數代,才能成為一飲一啄都精益求精的真正的大家!
精食雖然是說對吃益求精,但是,也只是一方面,只有對吃食這種最基本的東西都精益求精了,才能在別的方面都更有底蘊,衣食住行,也都到了一個低調奢靡的程度!
在欺天殿中呆了這許久,顧長生總結出的就是,弒無絕好大的家業,珍饈美味在這里完全就是蘿卜白菜一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