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萬眾矚目之下,顧長生一襲紅衣拖地,緩緩走了出來!
眾人見她出來,不由得抬頭望去!
就是這個女人,以一介女兒自身,單槍匹馬獨戰橫塘湖,取敵首級以萬數計!
這樣的女人,讓人敬畏!讓人嘆為觀止!
“長生娘子!手下拜見長生娘子!”將一見到顧長生出來,不由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轉眼膝行了兩步上前,“求長生娘子救救將二,他已經快不行了!”
“我知道!我會救他!”顧長生俯首看著眼前的將一,眼中閃過一抹愧疚。
這個熟悉的身形,她曾經見過!
當日周沐出征閩南,那個身穿他的將服,面帶他的面具,替他統領三軍之人,就是眼前之人!
“將一,對不起!”顧長生沉聲開口,雙眼微合。
妖孽拋下閩南百萬大軍回到柳州,是因為她!
妖孽擅自改變作戰計劃,也是因為她!
而這所有的后果,都是由眼前之人承受的!
罵名也好,罪名也罷,都是由眼前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承受的!
看著自己的戰友在自己面前死去,將一當時的心情,顧長生可以想象的到,所有她現在更愧疚!
“娘子無須道歉,錯不在娘子!”將一聞言,先是一愣,轉眼低頭,沉聲開口。
顧長生睨了他一眼,轉眼俯身,將地上氣息微弱的將二緩緩托起,“不論錯在不在我,事情終究是因我而起,我會全力救治他們,來贖我的罪過!”
“來人,燈籠火把點起,與我一起救治這些傷兵!”
掌心的內力緩緩的輸入將二體內,顧長生看著眼前傷痕累累的將二,沉聲開口。
妖孽出征之前,她曾見過將二,一副跳脫性子,可是現在,他的氣息卻幾近于無!
下一個瞬間,府中就動了起來!
夜幕天寒,顧長生把將二安置在自己昏迷的房屋之中,睨了一眼眼睛哭成熊貓一般的董雷,就開始了忙活!
她要就將二!
她要救在這里的所有傷兵!
她絕不會再看著有人在她面前死去!
絕對不會!
“剪刀!”
“烈酒!”
“止血鉗!”
董雷迅速的將自家娘子要的東西放到她的手心。
顧長生下手精準,絲毫不敢停頓!
這么多傷兵,她沒有時間去采集血樣,也沒有時間去思考其他!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清理他們的傷口,最大限度的保住他們的性命!
“長生娘子……”將二朦朧中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的一抹紅色身影,眼中迸射出一絲流光,“我是不是死了?”
顧長生手中不停,睨了他一眼,冷聲開口,“不!你沒死!我不會讓你在我眼前死去!就算閻王要跟我搶人,也要看我允許不允許!將二,撐住,你左臂上的肩上已經腐爛,我現在要剜去腐肉!”
“我竟然沒死……長生娘子也沒事……真是太好了……那些犧牲的將士,總算是死得其所了……”
顧長生聞言,手中的手術刀不由得一頓,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死得其所?
哪里有什么死得其所?
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在欺騙自己而已!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但凡死亡,就是不值!
為了她也好!為了天下也好!都是不值得!
“別說話!留著體力好好養傷!”顧長生沉聲開口,繼續手中的動作。
將二聞言,再次閉上了眼睛。
“娘子,他真的還能救活嗎?”董雷看著復又陷入昏睡的將二,一臉擔憂的開口。
將二真的傷的太重了!
胳膊,腿,胸口,背上……
他全身上下就沒有一絲全活的地方!刀傷,箭傷密布……
“能!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讓他死!”顧長生無比堅定的開口,繼續手中的動作!
“棉布!”
“縫合線!”
“止血粉!”
顧長生的聲音不斷的在屋中響起,一盆盆的熱水,不斷的端了進去。
將二的傷口處理好,顧長生連盹兒都沒打,就跑到外面繼續幫忙了!
柳州城的一眾醫者看到羅列著的傷兵,也都傻眼了!
傻眼過后,就陷入了忙碌之中!
顧長生本就是特種部隊軍醫出身,戰地救援本就是她最擅長的!
現在的情況,較之戰火連天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的戰地,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
看到那么多大夫伸出援手,隨行的幾個軍醫都長長的呼了口氣!
一臉崇拜的看向那個穿梭在眾人之間的紅衣女子!
“那個……就是長生娘子嗎?”
“應該是吧!副將的傷勢那么重,適才就是她處理的,不是說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嗎?”
“對啊!副將原本已經無力回天了!”
“她就是那個給咱們制出止血粉,還有那些良藥之人吧?普天之下,能制出那樣奇效的藥,除了藥神長生,不做他想!”
“一定是她!要不誰會將那千金不換的良藥,送到咱們軍中?長生娘子,果然大能!閩南交戰數月,那些藥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命!”
“這些人,原本也都是必死之人啊,若非那些良藥給他們續命,他們豈能還有一口氣回到柳州城?”
“大善啊!從今而后,軍中傷亡,不知要少上幾成!”
幾個軍醫湊在一起,激動的嘰嘰喳喳的贊揚著。
“有時間在這里嘮嗑,就不知道幫把手?”顧長生一邊幫一個傷兵縫合胸口的箭傷,一邊沖著他們冷聲道。
“我……我們?”
軍醫聞言,頓時驚了,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顫顫巍巍的開口,“我們可以過去幫忙?可是你們救治的方法,不都是各家的秘方嗎?難道就不怕……”
不怕他們偷學了去嗎?
軍醫在心中補充道。
這時代,人對自家治病救人的秘方,看的比命都重!
這也是他們之所以退到一邊,不敢近前的原因!
他們擔心,自己的唐突,會讓這許多醫者心生不愉!
“渾說什么呢?長生娘子面前,有教無類!我們都算是長生娘子的半個弟子,這些處理外傷的手法,也全是長生娘子教給我們的!”胡天冬聞言,當即開口,“快點,快點過來搭把手,幫我摁住他!”
“是!是!”
軍醫們聞言,眼中頓時閃過一抹欣喜,連忙跑了過去。
“戰地救援,最重要的就是快,你們這種體能怎么行?都給我麻利點,時間就是生命,軍醫就是在和生命賽跑,抓緊每一分每一秒,不能讓將士們多留一絲鮮血!”顧長生看著忙碌的眾人,冷聲開口。
“是!”
四周的大夫們聞言,紛紛應聲。
幸運的是,長生娘子曾經教導過他們縫合之法,也曾送過他們一套手術用的器材!
他們回去之后,在豬皮上練習,現在倒也有了幾分功底!
傷兵!
重傷的兵!
從閩南拖到柳州城重傷的兵!
那些傷口,一個個都是血淋淋,有的已經腐壞,有的已經感染!
第一次面對這么多傷兵,柳州城的醫者們開始還有意思惶恐,不知如何下手,可在聽到長生娘子這句話后,突然就穩下了心神!
是了!他們是大夫!醫者不分家,現在他們就是軍醫!
“水!熱水!”
“麻沸散!”
“棉布!”
十來個小子,馬不停蹄的在人群中穿梭,將大夫們要的東西,一一送到他們手上!
“長生娘子,這個人的傷口太深,我處理不來,長生娘子搭把手!”一個焦急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下一個瞬間,顧長生處理完手上的病患,一個閃身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箭傷入骨,肉已腐爛,高燒不止!這個傷口已經不需要處理!準備!截肢!”顧長生檢查了一遍那傷兵的胳膊,沉聲開口。
“截……截肢?”那個大夫聞言,當即嚇了一跳。
“胳膊少一個,命還在!這樣的入骨的疼痛,他都能忍了一路,想必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求生意志很堅強!”顧長生一邊剪開傷兵的衣袖,一遍沉聲開口。
“是……是的長生娘子,他出征的時候,家里媳婦才剛懷孕,他說他就算還有一口氣,也要爬回去看看自家孩子!”旁邊的一個傷兵聞言,當即開口。
顧長生聞言,眼中閃過一抹不忍,轉眼愈發堅定的開口,“準備截肢!”
下一個瞬間,四周就動了起來!
這一夜,從月初升,到日東升,顧長生一直在傷兵中穿梭!
日以繼日,日月輪轉,顧府中不知道燒了多少鍋開水,也不知道抬進去多少缸烈酒,更數不盡用了多少車藥材!
有的大夫體力不支,昏睡在傷兵身邊,顧府中的小子們也有累癱在藥爐邊上的……
顧長生顧長生,她從沒停下過手中的動作!
眼中血絲彌漫,顧長生甚至要云起內力,才能穩住自己顫抖的雙手!
“娘子,歇歇吧,已經三天三夜了……”四喜一雙眼熬的血紅,和董雷連番規勸。
“不行!我們可以歇歇,因為我們還有命在!可是他們呢?”顧長生沉聲開口,忍不住的搖了搖頭。
她要救他們!她要讓他們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