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水晶墓葬分崩離析,化為齏粉的瞬間,一抹纖細瘦小的身影,緩緩的從水晶齏粉之上,升起……
飄渺的衣衫,如同虛幻,蒼白的長發,枯萎不堪,絲毫沒有血色的臉上,滿是哀戚和絕望之色……
那小小的身影,不過是十來歲的孩子面容,可是,卻依稀可見顧長生的影子……
就在那無形的枷鎖,不斷的擊潰萬丈斷壁的結界,不斷的往萬丈斷壁之下的顧長生席卷而來之時,那瘦小的幻影,不斷的拉伸,延展,身形也逐漸的變的高大,羸弱的圣金色光芒,在他的身上,不斷的凝聚,雖然虛幻朦朧,可是,最終終于,還是成型……
純粹的圣金色,純粹的顏色,讓人不敢褻瀆,只能生出崇拜之心的顏色……
“父神……她是我的孩子……”
和顧長生別無二致的臉上,滿是絕望之色,那站在水晶墓葬廢墟之上的朦朧虛影,緩緩的伸出雙手,屈膝……
跪地……
絕望的神色,從那張和顧長生別無二致的臉上,溢出……
背脊挺直,跪在地上的女子,是塔佑,亦或者……是神尊,荒古?
“父神,不要……她是我的孩子,是我無愧于你,無愧于天地,無愧于蒼生,唯一愧對的人,父神,你怎么可以……”
跪在地上的,由幻影凝成的女子,緩緩的搖頭,枯竭一般的雙眸之中,一滴血淚,緩緩溢出,顏色,是蒼涼的白……
她是塔佑……
是神尊荒古的意志延續,是神尊荒古的執念形成……
可是,荒古紀元之末,在那天地傾覆之時,她已經耗盡了全身的血肉,耗盡了無窮生命,來保全了諸天生靈,她已經一無所有,她所剩下的,僅僅,只是這一抹意志而已了……
就連淚水,都是奢望,就連祈求,都無淚可落,她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夠做的極致,可是,還是,不可以嗎?
半空之中,霧靄茫茫,那無形枷鎖之上,電閃雷鳴,無形的威壓,不斷的凝聚,聽到這話,卻是明顯的頓了一頓……
“父神,我的意志,就是你的意志,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到底要如何?要用你制定的規則,將我們兩人存在的痕跡,全部抹滅嗎?”跪在地上的女子,執意的抬著頭,滿眼的決絕和蒼涼,蒼白的小臉之上,滿是無奈和無助之色,“我已經死了,你的女兒,我已經死了!荒古紀元之中,神之墓葬之上,你的女兒在死后,都沒有能夠刻下自己的名字,你是創世之神又如何?我以荒古紀元為名又如何?若是這諸天消弭,一切都不復存在,紀元再次另開,那么,還有誰,能夠記得我么的名字?能夠記得,我們曾經存在過?父神……”
水晶廢墟之上,跪地的女子,抬頭看著半空之中那閃動著光火的無形鎖鏈,焦急的膝行,搖著頭,無語凝噎,“父神,這是我們兩人,唯一還存在的骨血了,就算,時間荒蕪,諸天不在,可是,只要她存在一天,她的身上,就流著和我們一樣的血脈,父神,你的女兒,我已經死了,求你,不要再用你遺留下來的規則,來禁錮我們的血脈!父神,難道你真的想要看著,你親手締造的諸天,毀于一旦?真的要看著,你的血脈,斷絕在你自己的手中?天道已然不全,我已經用我的死,來守護了你開創的一切,你還要如何?你到底要如何?”
跪在地上,背脊挺直的女子,話說到這里,挺直的背脊,緩緩彎下,蜷伏在地……
她是塔佑,是神尊荒古的意志延續,是在這凋零的紀元之中,茍延殘喘,只為,等待她的女兒到來的女人!
她絕對不會,親眼看著她可憐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
哪怕,那個要扼殺自己孩子的人,是自己的父神,是這世界的開創者!
她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已經,一步一步,害了自己的孩子到如此,沒有回頭路可走,可是,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面前,受到一絲的傷害,除非,她徹底的消失……
“父神,女兒愿以執念為祭,祈我兒長生……”
說到這里,那蜷伏在地的女子,緩緩回頭,往顧長生昏厥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空洞無神的眼中,瞬間,有無邊的情緒溢出……
有眷戀,有不舍,有愧疚,有后悔……
“祈我兒長生,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不死不傷,不成神……”
不成神三個字,從女子的嘴里說出的,分外艱辛,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一般……
而就在她這話說出的瞬間,一道閃動著雷電光輝的枷鎖,迅速的往女子身上劈了過去……
“塔佑!身為本御的意志延續,你不過是一縷執念,你竟敢生出私心,妄圖自改宿命!你在找死!”
一道威嚴無比的女聲,帶著無盡的怒意,從那一道無形的枷鎖之上傳來,電石光火的剎那之間,穿過了跪在地上的女子的胸膛……
蒼涼枯萎的血,透明如洗,剎那之間,隨著那穿胸而過的枷鎖,從跪地的女子胸膛溢出,濺滿了她胸口的衣衫……
塔佑……
沒錯,她是塔佑,是神尊荒古的意志延續……
可是,開口呵斥她的……
跪在地上的女子,絲毫不顧胸口不斷溢出的蒼涼血跡,驚恐的抬頭,往半空之中的枷鎖望去,空洞的雙眼之中,滿是不敢置信之色,震驚的開口,“荒古!除了締造出來了我,你竟然還把你的執念,融進了天道規則之中!你……”
說到這里,跪在地上的女子,嘴里一口淡金色的氣息,赫然噴出,整個人影,瞬間變得更朦朧了幾分……
塔佑抬手,看著從自家指尖,不斷散去的淡金色氣息……
她知道,自己,真的,快要,徹底的消失了!
永遠,甚至是永恒……
“為什么?她也是你的女兒,我愛她,證明你也是愛她的,為什么,母女之愛,于你而言,卻勝不過一個守護諸天的使命?到底,是何時,你把你的執念,融入了天道規則之中?難道,就連你,都要親手扼殺她?為什么?”
塔佑的眼中,血淚不斷的落下,整張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可是,她卻執念的盯著自己的胸口,那穿胸而過的無形枷鎖,盯著那,要了自己命的存在,盯著那,要抹滅自己存在的存在……
自己……殺了自己……
這就是,塔佑此時的遭遇……
她的曾經,要殺她的現在……
這種,本不該發生的事情,卻偏偏發生了,就在此時,就在眼下……
詭異的,讓人心痛,讓人發自心底的,生出絕望……
“為什么?”塔佑盯著穿胸而過的枷鎖,整個朦朧的身體,都在輕顫……
可是,塔佑還是執念的問道。
“收回你消弭之前的祭語,塔佑,她必須成神!這一切的一切,她必須經歷!”枷鎖之上,電石光火,渺渺神音,帶著無盡的威壓,像是在逼著塔佑就范……
“必須成神?必須經歷?荒古,到了此時此刻,你還是沒有生出一絲的悔意……”口中,淡金色的神息,不斷的潰散,塔佑面部的肌膚,都在因為胸口傳來的蝕骨之痛,而抽搐顫栗,可是,她空洞的眸底,卻滿是執念,絲毫不曾退讓,“荒古,你要她必須成神,必須經歷的這一切一切,最終的……最終,又是什么?”
塔佑的聲音,已經開始變得斷斷續續,有些聲不成聲,調不成調……
“成為神,成為這世上,另外一個父神……另外一個你……另外一個我……然后……繼續我們作為母親的救世之責嗎?荒古,你從來不曾……見過她……也沒有問過……她的意見……你怎么知道,她就愿意,成為我們……”
話語說到這里,塔佑的身影,已經開始變得透明,透明到……幾乎不復存在……
“收回你適才的祭語,塔佑!”
從塔佑胸口,穿胸而過的枷鎖輕顫,一點點圣金色之力,不斷的從枷鎖之上溢出,鉆入塔佑的身體之中,修復著她快要消弭的氣息……
“荒古!你休想!你是曾經的我,你是神尊荒古,可是我不是!我只愿做塔佑,只愿做那個在星宿塔中,祈求了萬年,等待了萬年,只為,見自己女兒一面的塔佑!曾經的我,也就是你,不愛她,可是,現在的我,愛她!我絕對不會讓她成神,讓她重蹈我們的覆轍!絕對不會!”
說到這里,跪在地上的女子,緩緩的抬起手,往自己的胸口,往自己胸口那穿胸而過的枷鎖,抓去……
“塔佑!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
塔佑的胸口,那圣金色的鎖鏈見此,頓時大驚失色,開始了劇烈的顫抖,像是要掙脫塔佑抓來的手一般,圣金之色瞬間暴漲,不斷的往塔佑的身體中鉆去,“塔佑,不可以!你會徹底消弭的!收回你的祭語,和本御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