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長生母子團聚?想得美!”窗前的女子聞言,細長的雙眸中頓時迸射出凌厲的殺氣,瑩白的雙手剎那扣住窗欞,十指用力,手背上隱隱可見血管起伏,雖然面容隱在面紗之下,可是,那周身的恨意濃郁的連窗外的黑衣大漢都忍不住縮了縮身子,腰背躬的更低了些。
“我沙海扶風支脈一族三世潛伏中原,因顧長生一人而功虧一簣,她憑什么坐擁中原大半江山,有國有家?就因為她是神眷之族巫蠱后人嗎?我扶風天瀾偏不相信!”隨著十指的握緊,女子手中的窗欞轉眼化為齏粉,風一吹散落在窗前姹紫嫣紅的花叢中,消弭不見,眼中的殺氣愈發的凜然,面紗下的面容也逐漸扭曲,名喚扶風天瀾的女子,朱唇抿成肅殺的弧度,沉聲繼續,“同為神眷一族,我族被遺棄沙海,非使命達成而不得救贖,憑什么那巫蠱兩族就可以是例外?就因為護佑我大浪淘沙之地的女神隕落了嗎?可若是真計算下來,護佑她巫蠱兩族的那只蟲子又算的了什么?這一切都才是開始!才是開始!我要顧長生和周沐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扶風天瀾的聲音越來越大,隨著她四周肅殺的氣息暴動,她的黑色雙眸逐漸變成的猩紅色,猙獰而刺目,她瑩白細嫩的脖頸之上,漸漸生出白色的絨毛,絨毛之下,血紅色的圖騰刻畫也越來越清晰可見……
“小姐!天瀾小姐!”黑衣大漢見此頓時大驚失色,當即就驚慌的跪地,焦急的開口,“天瀾小姐息怒!萬不可因小失大,壞了狼王的精心布局!毀了我沙海百萬子民的殷切希望!”
扶風天瀾聞言,周身的暴虐氣息頓時一散,已然蔓延到手背上的絨毛轉瞬消失,猩紅色的眸子也逐漸恢復清明,變成了黑色,她抬頭,看向萬里無云的天空,近乎呢喃的道,“我怎會忘了王兄的計劃,怎會忘了我扶風一族千年的籌謀!快了快了!一切都快要有個盡頭了!占室女星斗沖勾陳,真正的逆世人皇已然出世,只是沒想到一步錯步步錯,我扶風支脈滿族皆殤,終究沒有在她勢起之前將她帶回沙海送入神隕之地!”
“小姐!一切都還不晚!還不算晚!我們還有希望!”跪地的黑衣大漢聞言,當即抬起頭,一臉激動的開口,“我沙海屢世經營,為的就是今日!神隕之地,人間極境,女神之淚,逆轉乾坤,小姐,那顧長生貪心不足蛇吞象妄想用我族遺失的至寶來復活她的母親,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她終究會踏入神隕之地,會尋到我族至寶,助我沙海一族完成夙愿!”
“是的!我們還有希望!待我們希望得償之日,就是她顧長生血債血償之時!哈哈哈……”扶風天瀾聞言,當即大笑起來,那笑聲嘶啞而癲狂,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突的,扶風天瀾的笑聲一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繼續道,“這場游戲,從此拉開帷幕,我要看著她和她在乎的人,一個一個的鉆到我的口袋中來,踏上一條尋死的不歸路!”
“小姐英明!”
“想要在我面前母子團聚,簡直是癡心妄想!我雖不能在遼東境內大動干戈,可是給他們點兒教訓還是能夠輕而易舉的辦到的,多熬,你知道貓抓老鼠嗎?”扶風天瀾說著,周身的氣息已經恢復了初時的平淡,仿佛中原尋常的大家閨秀一般,看著溫婉端莊,只是她那緩緩伸出,又握起的手掌,昭示了她的胸有成竹和勢在必得。
“手下不知。”黑衣大漢多熬低頭,恭聲道。
“貓抓老鼠,都是在黑夜,趁其出洞,攻其不備,而如今,我就是那只貓,而顧長生和周沐,就是老鼠,我要把他們玩弄在掌心,看著他們被我牽著鼻子走!你看,北蒙稍動,她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跳出了自己固若金湯的洞穴,撲到了我張開的口袋中來!呵呵……”扶風天瀾說著,又是自負卻壓抑著恬淡的一笑,“他們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多熬,你知道貓抓到老鼠之后會怎樣嗎?”
“手下不知。”
“會看著她驚慌失措,在死亡面前絕望和掙扎,卻無計可施,看著她體會到人間最無助和最彷徨的感覺,就像我曾經經歷過的一樣!”扶風天瀾說到此處,眼底突然就生出了一絲迷茫的絕望,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充滿了血腥的黑夜,月色稀薄的讓人窒息,入鼻的滿是血的味道,入耳的全是她家人頻臨死亡的哀嚎聲……
無盡的血。
斷肢殘臂,鮮血染滿了她曾經的家。
她就那么,一步步的踏過重重血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出自己的曾經,找到自己的過去,成了現在的扶風天瀾!
“小姐!往事已矣,你是我沙海最尊貴的公主!是我沙海百萬子民信奉追隨的扶風王族!小姐切不可沉浸往事不可自拔,誤了眼下的大計!”黑衣大漢多熬低頭。
“沒錯!本座是扶風天瀾!沙海扶風王族的扶風天瀾!執掌沙海女神宮的扶風天瀾!”扶風天瀾聞言,頓時從過去的記憶中回神,深深的吸了口氣,沉聲道,“多熬,傳令下去,號令潛伏遼東的所有勢力,不遺余力,不計代價的阻攔顧長生之子和她母子團聚,能夠生擒顧長生之子最好,如若不能,那也要給他們個教訓!讓他們知道,北上這一路,并非坦途!”
“小姐,這樣,他們會不會因為畏懼而不前?那我們的計劃……”多熬聞言,當即擔憂的問道。
扶風天瀾聞言搖了搖頭,一臉成竹在胸的道,“不會,顧長生其人,看似不羈,卻最是心思深沉,更何況她身邊還有個能殺慣戰,戰無不勝的大周太子周沐,兩人都是身經百戰之人,應該熟悉兵法謀略,我們為了讓他們順利離開上京,安撫了南陳司馬一族的余孽,又搪塞了那討人嫌的姐妹倆,各方的阻撓勢力都被我們暗中壓制,如此一帆風順,他們遲早生疑!”
“小姐?”多熬聞言,疑惑的抬頭。
扶風天瀾輕聲一笑,“多熬,能走到顧長生和周沐那樣的位置,誰的雙手不是沾滿了血腥?誰不是踏著無數尸骨一步步攀登而上的?他們兩人身上背負的血債不計其數,關注他們的仇家自然也不在少數!”
“他們身在上京,萬軍簇擁,他們的仇家動不得,他們離開上京,他們的仇家若是長久不動,那就有些太反常了!”扶風天瀾輕拍著殘破的窗欞,細長的雙眸微瞇,緩緩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本座能想得到,以他們二人的聰慧,遲早也能想得到,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與其等他們發現端倪,那還不如我們主動出擊!”
“本座為他們蕩平了北上一路的所有麻煩,自然也要還他們一些麻煩,正好讓我們埋在遼東的那些個棋子來探探他們的底,等將來也好保證我們在沙海的布局不會出現紕漏!”
“小姐睿智。”多熬一臉贊嘆的叩首,“只是不知小姐為何要幫他們蕩平這一路上的麻煩,如果留下他們來試探顧長生和周沐,豈不是更好?”
“怎么?你是心疼埋在遼東的那些個棋子了嗎?”扶風天瀾笑問,“我可是聽王兄提及過,遼東這邊的勢力培植,一直是你在負責。”
“不是!手下沒有。”多熬心頭一凜,當即正色道。
“沒有就好!”扶風天瀾的眼底出現一絲凌厲,一眨不眨的盯著黑衣大漢多熬,擲地有聲的道,“棋子永遠是棋子!我乃扶風王族支脈,為了我沙海萬民都可舉族潛入中原百年不歸故里,更何況是在遼東培植的那些個棋子?多熬,你是我王兄的心腹,可別讓我失望,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手下不敢!”多熬的額頭滿是冷汗,魁梧的身子輕顫,顫聲道,心頭卻是一緊,這個才剛歸來沒幾年,就執掌沙海外事大權的公主,真的太難應付了,好像能看透人心一般,讓人無處躲藏!
想到要動用遼東的所有勢力,多熬的心頭更是一緊,那么,那個女子是不是也會因為這破釜沉舟最后一次計劃,而不復存在?
“多熬!記住本座的話,潛伏遼東的所有勢力,不惜一切代價阻攔顧長生他們母子團聚!”扶風天瀾雙眸一眨不眨的盯著多熬,沉聲道,“包括那個女子!”
“……是!”黑衣大漢多熬遲疑了下,沉聲道。
“本座知道那個女子是你的心上人,可是,蕭后那個老虔婆不是個省油的燈,化境之人,就算是放在我沙海,也是萬中無一,遼東的這些個棋子想要從她嘴里劫下顧長生之子,怕是不易,若是如此,一切可都要仰仗你的心上人,幫我們沙海完成夙愿了!”扶風天瀾的嘴角勾著,眸底隱含鄙夷的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