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蘭芝家馬上就要添丁加口,是以正忙著蓋西屋。
蓋屋子是大事,民風淳樸的街坊鄰里都去幫忙,和泥搬磚,總之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昨日去給蘭芝家幫忙,得以幸免于難的宋伯和韓墨,得知自家娘子的惡趣味,第二日不等娘子吩咐,吃罷早飯就一拍屁股又趕去幫忙了,那背影,很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架勢。
小翠韓秋幾人對于這倆人,皆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在娘子窮極無聊的時候,能離了娘子跟前,當真是天下第一得意事啊……
元寶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他把馬匹拴在了顧長生家門口的老槐樹上,就開始皺著一張胖臉糾結了,長生娘子的家門就在眼前,要直接闖進去嗎?
長生娘子貌似對他總是不請自入分外不滿,他此次可是重任在身,外加有求于人,惹了長生娘子不痛快好像不是好事啊。
“元寶,你要是搞不定,回來我就把你扔嚴亭刑堂的藥院子里去。”貂蟬的恐嚇還猶在耳。
嚴亭那煞星寶貝他那個破爛藥園子寶貝的跟什么似得,人踩了他一棵草,他都能把人扣在刑堂,嘗遍十八般刑法。
元寶看了看自己圓潤的腰身,就像長生娘子說的,他這么大一坨,真被貂蟬扔到那,可不知道要壓壞多少藥草,想想就一身雞皮疙瘩,嚴亭估計得活剝了他!
臉皺成了包子,圍著門口轉了無數圈圈的元寶突的眼前一亮,正巧看到提水走過的韓墨。
“哎,那個黑小子!”元寶毫不遲疑的開口喚住,他記得這黑不溜秋的小子是跟著長生娘子寶貝兒子的!
韓墨提著水桶的手一頓,寒著臉冷冷的瞟了他一眼。
元寶見人甩都不甩他,頓覺口誤,求人幫忙還揭人短,他真是跟自己找不痛快,忙抖著圓潤的身子跟了幾步,“哎呀,你叫韓墨是吧?”
韓墨給了他個明知故問的眼神,不理他!
“那個,你這是忙著呢?”元寶看了一眼他提著的水桶,腆著笑臉。
韓墨翻了個白眼,娘子說元寶是個二貨,這話果然不假。
“哎呀,你才這么小,提著這么大的水桶仔細壓壞了不長個,來,我替你提著。”
韓墨躲過元寶伸來的手,娘子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終是有了反應。
“何事?”閑著沒事攔著他干嘛,他忙著呢!
“那個,麻煩你幫個忙。”元寶搓著一雙肥手,摸出一個錢袋遞了過去。
韓墨看著眼前的錢袋,黑黑的小臉變換不停,小公子說,娘子最喜歡銀子,娘子說,有錢不撈是傻子!
放下水桶,接過錢袋,他絕對不要當傻子!
“幫什么?”
元寶見他接了錢袋,松了口氣,長生娘子手下的,除了小雷子,就沒有一個好搞定的!
但有一點,各個都是見錢眼開的!
“那個,我有事求見娘子,能不能麻煩你代為通傳一下?”
他這話一說完,韓墨猶豫了,歪著頭上上下下的將他打量了個遍,“你是元寶?”
他沒認錯人啊。
元寶的臉一黑,雙手一拍肚皮,信誓旦旦的保證,“我是元寶!你還見過長的像我這般標新立異的嗎?”
韓墨贊同的點了點頭,他還真沒見過!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收了人的銀子,他去通傳就是了,提起地上的水桶往蘭芝家走,“你等著。”
把水送到和泥的墻根下,韓墨走回來的時候,還是沒忍住疑惑的打量了元寶一眼。
顧長生在院子里支了小藥爐,正忙活著炮制她從百里山上挖來的藥材。
“娘子,元寶求見。”韓墨進來行了個禮,回稟。
顧長生抓著個野生的車前草,轉頭,臉上變換不停,“求見?”
扯淡嗎這不是?元寶哪次不是不請自來?而且頗喜不走尋常路!
怎么可能這么正兒八經的求見?
瞄了一眼韓墨手里搖晃的錢袋,顧長生鳳眸微瞇,這不光是求見,還使了銀子買通她家的小廝!
“告訴他,老娘不在家!”顧長生嫌棄的揮了揮手。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腦袋抽了才會管閑事。
韓墨看了自家娘子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錢袋,轉身往門外走。
顧長生才低下頭開始忙活,就聽見門外傳來韓墨的聲音。
“我家娘子說,她不在家。”
顧長生華麗麗的在藥香中石化了,僵硬的轉頭,對著門口就吼了一嗓子,“韓墨!”
這些人,都是老天爺派來坑她的吧?
得了,沒見過實誠到這么二的孩子,顧長生認命的泄氣,“元寶,進來!”
她心里知道,元寶既然來了,就絕對不是她避而不見能打發的了的。
進了門的元寶很滿意,笑的見牙不見眼。
韓墨和他對視了一眼,拿著錢袋進屋找小公子去了。
“長生娘子,冒昧登門,沒妨礙你吧?”元寶的眼神跟著韓墨往那屋子看了一眼,據說,長生娘子剛醫治了自己的兒子,胎里帶的怪物,竟然也能治!
“直接點兒,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快說,說完快滾!”顧長生看都不看他一眼,手下不停,去掉車前草根上的泥土,“老娘忙的很!”
元寶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凄苦不堪,就差大哭一場了,“長生娘子救命啊!”
“你沒病,好得很。”顧長生睨了他一眼,繼續忙活。
“長生娘子,我們三日來翻遍了柳州境,就差掘地三尺,把老鼠洞也搜個遍了……”
“然后呢?”
“然后,被收斂走的米糧還是沒半個影兒。娘子,這事兒再不收場,柳州民心浮動,必生禍事啊……”元寶也很憋屈,他們真的已經盡心了,“長生娘子,柳州生亂,主子爺回來肯定會燉了我下酒的……”
顧長生嘆了口氣,疑惑的抬頭,“元寶,周沐那廝怎么會有你這樣的手下?他出征在外,難道就沒留下一兩個長腦子的看家?”
不可能啊,封地是封王的基業老巢,怎么可能放手不管?
“沒有……”元寶更憋屈了,泫然欲泣,分外凄涼。
“這個可以有!”顧長生看著他,接了一句。
“這個真沒有!”元寶回的干脆,“主子爺帶走了將一到將五他們所有有心思的,就留下我們。”
“所有?”顧長生默默的汗了一把,周沐這是在作死!
“全部。”元寶很實事求是的加了句,“留下的主事,除了我,隨便拉出去一個也是能沖鋒陷陣以一當百的好手……”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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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妖孽他帶走了所有聰明的,就留下了一群蠻夫?”這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周沐的腦袋估計被狗啃了!
“主子爺說,有事找娘子,沒事看好娘子。”元寶很實事求是的又加了句。
“我去他格老子的!”顧長生頓時扔下手里的東西,跳腳,“老娘這是挖了他祖墳,還是奸了他老母?這得多大仇,至于挖這么多坑等我跳嗎?”
腹黑!尼瑪的黑的不見底啊這是!
元寶冷汗狂飆,看著長生娘子暴走。
其實,他也覺得,主子爺有點兒過分了,長生娘子不過一介女兒身,這坑,她真的未必填的平……
“妖孽!”
“禍害!”
“腹黑大尾巴狼!”
“賤人!”
顧長生指天罵地的將周沐那只披著羊皮的腹黑問候了個遍,末了加了一句,“賤人,給老娘等著!”
等他回來,一定要把他抽皮扒筋,揍的他娘都不認識他!
“娘子,你看這事兒到底怎么辦?”元寶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轉移話題,他聽不到,他什么都聽不到,他真的想什么都沒聽到啊……
“涼拌!”顧長生很沒好氣,恨恨的看了元寶一眼。
“娘子,你可別遷怒我,我就是個打雜跑腿的,你有再大的脾氣也等主子爺來了找他清算……”元寶驚慌的揮著雙手,長生娘子的眼神很可怕,他真怕下一刻會挨揍!
主子爺才是能擔事的!原諒他生性膽小沒擔當……
“柳州境一城九鎮八十二縣屬民數百萬,能如此聲勢浩大收購米糧,只能證明以下幾點。”顧長生頓了頓,看向元寶,她確實不能冷眼旁觀,數百萬人將無糧果腹,沒米下鍋。
元寶正了臉色,驚喜的點了點頭。
“第一,他們很有錢。”
“第二,他們很有權。”
“第三,他們很有人。”
顧長生一眨不眨的看著元寶,棱角分明的臉上少有的凝重之色,“柳州境能有這樣權勢的人,除了周沐的郡王府,那就只剩一個。”
“一城之主!”
“此事,柳州城主必然參與其中,但他未必有這樣雄厚的財力,追殺周沐的是哪個王爺或者郡王?”
“梁王。”元寶心里震驚非常,雙眼瞪的滴流圓,嘴巴張得老大。
“就是他了,糧價動,民心浮,繼而民亂起,他想攪亂了柳州,然后坐收漁翁之利。”顧長生下結論。
“娘子……”元寶嘴巴張張合合,終于找回了聲音,“柳州城主肖呈文主政柳州已有十年之久,怎么會?”
怎么會聯合梁王,禍亂柳州?
“貪心不足蛇吞象,必然有比柳州城主之位更大的誘惑在等著他。”顧長生嘆了口氣。
“娘子,那米糧呢?這么大宗的米糧,絕對沒運出柳州境,可是外面遍尋不著……”元寶求助的看向顧長生,救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