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噲把用翠綠色的新鮮荷葉包著的精肉末放下,滿是橫肉的臉上充滿了不解:“肥肉油膩,向來是肚中無油的黔首喜愛之物,像先生這種器宇不凡,衣著光鮮的人,不應該厭惡才對嘛?”
器宇不凡這個詞用得好!
這個詞深刻的,呃,不對,這不重要。
“那這黃金,你是要還是不要呢?”
曹易捏著三分之一的金條,一下一下的敲擊在案幾上。
這可是真真正正的黃金,不是有名無實的金,就不信打動不了對方。
樊噲目不轉睛的盯著不斷變換位置的黃金,感覺黃金每次撞擊案幾上發出的聲音都好像敲打在自己的心口上一樣,讓自己渾身的熱血沸騰。
“要”
半響,一聲略帶沙啞的聲音喉嚨里艱難的發出。
“那就繼續切”
曹易反手遮住了散發無窮魅力的黃金。
樊噲眼睛微瞇了一下,臉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只要給錢,當然是先生說怎么樣就怎樣。”
說完,樊噲一雙又粗又長的手臂抬起來,從散發著油光的鐵鉤子上解下一大塊不是很新鮮的豬肉,放在布滿斬痕的肉案上一刀一刀的把瘦肉割了下來。
這個年代的刀并不快,所以樊噲割的有點費勁。
費了半天的事割完,樊噲開始了剁肉,剛才剁了一炷香,也就是半個小時,讓他的手臂有點酸,不過為了黃金,只能忍著。
曹易這邊則看向呂素,溫聲道:“素素姑娘,你膽子大嘛?”
呂素把手里的一小塊碎肉放下,黑亮干凈的眸子滿是疑惑:“還行,怎么了?”
大就行!
曹易又閉上了眼睛。
呂素掃了一眼曹易不知何時塞到腰間的葫蘆,欲言又止。
一炷香的時間,在砰砰的剁肉聲中過去。
樊噲還沒有把肉剁完,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溢出的汗水,望向曹易的背影,眼中兇芒一閃而逝。
“快點,天都快黑了,我還趕著回家呢。”
曹易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樊噲握著鐵刀的拳頭,猛地握緊了一下,忽然,一聲輕響,那一直吸引著他的小塊黃金從一個白皙的手掌里落在案幾上,他握緊的手微微松弛了一點。
頓了幾秒,剁肉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比上次多了二十分鐘,也就是說很久不干活的樊噲,已經連續忙活了五十分鐘了。
“好了”
滿臉汗水的樊噲把刀放下,不顧發酸的手臂用新鮮荷葉把只有肥肉的肉末包了。相比剛才的客氣,這次他言簡意賅,不用說,心情有點煩躁。
背對著這邊的曹易,緩緩轉過身,一臉平靜的說:“再要十斤寸金軟骨,也要細細地剁做臊子,不要見些肉在上面。”
樊噲聞言全身肌肉緊繃,雙手拄著肉案,身子前傾,臉上擠出森然的笑容:“卻不是特地來消遣我?”
“沒錯,不想你誤入歧途。”
“狗東西,要你多管閑事!”
樊噲破口大罵,他是誰,沛縣最勇猛的人,連稱雄豐沛的大游俠王陵都主動收他做兄弟,今日這個不知道從哪跑來的外鄉人,仗著手里有幾個臭錢把他當猴子一樣耍,要是不狠狠把對方教訓一下,積壓胸中的鳥氣,非把他憋死不可。
一個大套碗飛了過來,不偏不倚的蓋在樊噲的頭上,沒吃完的狗肉順著他的臉,身子,滾了下來,油、湯弄的滿臉、滿身,好不狼狽。
這個碗是項羽丟的,這個屠戶敢辱罵他尊敬的道長,叫他如何能忍。
“你——找——死”
樊噲怒氣盈胸,把頭頂的套碗拍下來,抓起肉案上的一把剔骨尖刀,抬手擲了出去。
項羽身子一歪,避了過去。
“啊,疼死我了!”
一陣慘叫聲響起。
項羽側頭一看,剔骨尖刀正插在易小川的肩膀上,血波波的往外流,自責之余,怒火沖天。
“交給貧道”
曹易按住準備沖上去的項羽,拿起一個大套碗,隨手扔了過去。
直接砸在樊噲那滿是橫肉的臉上,拇指長的傷口立時出現,鮮紅的血液止不住流了下來。
樊噲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怒氣沖頂,抓起肉案上的兩把剁肉鐵刀,大吼一聲,一腳踢翻肉案,大步沖向曹易。
本就沒多遠的距離,樊噲轉眼就到了。
那一對剁肉鐵刀快要劈下的時候,一只沒用多大力的腳踹在了他的腹部,人登時倒飛了出去,狠狠的撞在適才倒下的肉案上,嘴里發出痛苦的低吟,然后翻身,兩條粗壯有力的手臂按在地上,想要站起來,可抬起起身子,就嘔的一聲,咸的、酸的、苦的、臭的一發都從喉嚨里滾了出來。
“啊,嘶,啊……”
另一邊,易小川一邊捂著流血的肩膀發出痛苦的低吟,一邊用怨念的眼神掃過滿臉自責的項羽、趴下的樊噲、站在一旁道長。
他記得魯提轄拳打鎮關西的劇情不是這樣發展的。
不應該是,項羽或者道長拔步到街上。
樊噲拎著一把剔骨尖刀追出去。
一番大戰,樊噲被打死。
項羽或者道長跑路。
這個故事叫項羽或者道長拳打樊屠戶。
怎么無厘頭自己挨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