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座好城市啊......老板,這是雞蛋仔對吧?”
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祝覺前方是一座架在城中河流上方的石拱橋,石縫間居然還有些泥土和雜草生長,這在鄴城已是不可能見到的場面,哪怕是在各個老城區,這種石拱橋早都被拆除的一干二凈。
這邊的橋頭則是擺著幾個在鄴城東部老城區也見過的攤位,其中一個攤位正有奶香味往這邊飄散,祝覺顧不上還在旁邊給他帶路的吳敬,直接就跑了上去。
“要來一份嗎?我這里有原味的,也有冰淇淋口味的,還有......”
“每樣都給我來兩份!”
最后拎著裝滿各種口味的雞蛋仔的手提袋回到吳敬身邊時,后者目瞪口呆的看著正用一根竹簽挑著一整塊雞蛋仔往嘴里塞的祝覺還有在他身邊不停轉著圈,蹦跳著想要撲上去分一口的風鈴。
“我們接下來先去你弟弟的住所還是他工作的塑像館?”
走上拱橋,打量著橋底清澈的河流,伸手拎著風鈴的后頸肉將它往自己的身邊扯了扯,順帶著分了一半的雞蛋仔給它。
祝覺真正想要尋找的是怪物的蹤跡,所以他現在其實更想去那座錄下音頻的塑像館,只是人家帶他來,為的是查清自己弟弟的死因,總不好無視這件事,想了想干脆就讓他做決定。
“我們先去塑像館,離這邊近一點,不過我也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讓我們進去......”
吳敬站在石階上回頭說道。
“因為吳瑞的死牽扯到了塑像館?”
祝覺記得吳瑞好像在視頻里提到過,他所在的崗位的前任工人死了,消息卻遭到了封鎖,還以為現在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那到沒有,我弟弟是3天前死在家里,跟塑像館沒有關系,而是因為再過半個月就是春祭,宗教區內的塑像館都會開始閉館制作春祭上將要使用的人偶和神像傀儡,雖然只是傀儡外部的油彩上色,但因為那傀儡的體型確實非常大,還有一些神兵神將也是塑像館那邊在做,也算是個大工程,所以近段時間塑像館內可能會禁止外人出入。”
“春祭?就是那個容夏城一年一度的慶典游行?”
在來這邊之前,李青蓮找了不少關于容夏城的資料,而春祭無疑是其中出現的最為頻繁的那個字眼。
容夏城的春祭大抵跟祝覺前世的春節有著相同的意義,其重要性是要超過全年的任何一個節日的,在春祭當天會有一場以整個容夏城為活動區域的大型游行,不僅有舞龍舞獅,還會有其它文化當中的一些盛典游行活動,神像就是其中的一種。
“可以這么說。”
春祭的主要活動確實是游行,大部分外地過來的游客也是奔著這一天來的。
“先過去看看,要是進不去再另說。”
既然塑像館離的比較近,過去看一眼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
過了石拱橋再往里走,這附近的建筑不再全然是之前的百米大廈,更多的變成了有些像是四合院的屋樓,街道也變成了巷弄,兩邊都是斑駁的高墻,而這其中也穿插著不少民巷。
巷道內并沒有祝覺想象中的溫暖熱鬧,而是陰暗潮濕的景象,大量紙質的廣告張貼在其中,有些被人刮蹭掉了,殘留下些許邊角,上邊覆蓋著黑乎乎的某種類似于青苔的物質,還有些則是剛張貼上去的廣告紙張,偶爾能夠看見幾個面容憔悴的中年人和年紀更大一些卻還能活動的老年人正站在這些廣告前查看。
見到祝覺和吳敬兩人露過,只是沉默著看向他們,目光中帶著麻木和迷惘。
正午的陽光籠罩了那些高樓,卻沒有照射到這些蜿蜒的巷弄,間或有一縷陽光落下,不見照亮周圍,反倒是隱約被這些自陰暗潮濕的環境染的昏黃。
“容夏城的宗教區是不是有點貧民區的性質?”
祝覺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之前在視頻中看到吳瑞住的房子,當時他還在想容夏城居然還有這種地方,現在看來可不少啊......
“是有一些這方面的意思,因為容夏新城和容夏旅游區里邊都已經逐漸開發起來,房價和消費水平都在提高,而這邊的宗教區因為有許多關于宗教的店鋪,他們占著土地,又不能隨意開發,而且有許多地方都會做布施,只要花一點點錢就可以吃大鍋飯,久而久之,這邊就聚集了容夏城里的許多窮人。”
吳敬做著講解,腳步卻是不停,又穿過一條狹窄巷弄出去,前方幾處拐角的位置有插在地上石縫之間的線香和裝著白米的小碗。
“這些米還有線香是給露過這邊的游魂吃的,你看那邊,還有一個小的佛像,專門用來看顧這種事。”
指點著前方拐角處的佛像,同時腳步稍稍后撤,將前方的位置讓出來,很是自然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想讓祝覺過去看一眼。
祝覺本就在往那兒走,這時也就順勢快走了兩步。
“這大概是跟土地公差不多的角色吧?”
蹲在那座小佛像前,祝覺手撐著下巴,身前幾根應該是不久前剛插下去,只是燒到一半的線香正有絲絲縷縷的煙氣往上飄散。
無意識的吸進去一些,只覺得一股濃郁的煙火氣,抽了抽鼻子便抽身后退。
“土地公,那是什么”
站在祝覺身后的吳敬回應著祝覺,雙手背在身后,手指抹過腰帶,轉身往旁邊的一堵高墻后看了眼。
午后的陽光此時“恰巧”從左側的兩棟高樓間突然打開的一個隔板間落下,落在這佛像周圍的區域,將祝覺也連帶著被包裹在其中。
鐺鐺鐺
緊接著便有三聲厚重的鐘鳴在附近響起,聲音由遠及近,祝覺猛地一怔,大腦突然有些昏沉,眼前的景象驀然迷蒙。
視野中景物在陽光的映照中逐漸化成各種色彩向周圍暈染,色調隨著時間的推移加深,耳邊又莫名其妙的響起之前在出租車上聽到的往生經。
“成功了!”
吳敬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拳,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然而沒過多久笑容便凝固在他臉上。
本該昏迷過去的祝覺此時正用手搭了個涼棚看陽光射來的位置,臉上只是帶著些疑惑,全然沒有要昏過去的意思。
過了會兒又垂下頭,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手中的雞蛋仔沒有停止往嘴里塞,依舊慢條斯理的咀嚼著。
“怎么會突然出現精神錯亂,難道說是這邊的環境問題?不應該啊,我沒有感應到任何精神污染源出現在附近......”
祝覺還以為是某種原因導致自己的精神又出現了問題,盡量調整著自己的狀態,沒過多久便又恢復正常,無意間又瞥見旁邊滿臉疑惑的吳敬,又出聲解釋道,
“老毛病了,有的時候會發呆,你別介意。”
“啊?沒......沒事,我們去塑像館吧。”
吳敬繼續走到祝覺身前,背對著他的臉龐上滿是糾結的神情。
兩處精心設計的陷阱全然沒有派上用場,這讓他實在有些措手不及,這怪誕工作室的人身上的毛病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只是都已經到這地步了,他又不能草草結束,既然這種東西解決不了,那就用點更實際的方法......
“不好意思,兩位先生,塑像館目前不對外開放。”
才到塑像館門口,兩人就被剛從里邊出來的人給攔住了,祝覺的視線越過他,看向塑像館大門進去的白場,上面擺放著許多人偶塑像,其中有水缸大小,面容呈金剛怒目,口中裝著獠牙,不知道什么材質制成的頭顱,也有與人等高,頭部占去渾身三分之一,粉白面孔,頭戴著周圍鑲了一圈的閃光燈的冠冕的人偶......
總而言之,它們看上去都是顏色艷麗,看模樣應該是剛上完油彩出來曬太陽讓它自然風干的。
“我就進去參觀一下,不行嗎?”
祝覺有心想要去吳瑞之前錄音的位置看一眼。
“不行,現在正是這些塑像風干的時候,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刮蹭,否則整體都要重新來過。”
這時候旁邊還有兩個穿著棉褂的人靠過來,應該是這邊執勤的人。
“那好吧,祝先生,我們先走......打擾了。”
原本祝覺還想靠著支付一些錢進去,只是吳敬開口便要帶他離開,想了想也就罷了,大不了晚上自己再來看就是了。
這邊不讓進,那就只能去吳瑞的住所瞧上一眼了。
“這就是他的住所?”
祝覺推開有些發黃的木門進去,與之前李青蓮猜測的一樣,他住在一層。
在視頻里出現過的簡陋裝飾......血跡?
祝覺的目光被房間中央地面上的一灘暗紅色的血跡吸引過去。
吳敬在這一刻瞇起眼睛,伸手去拿門邊上的一根也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小臂粗細的木棍,幾步走到祝覺身后,徑直朝著他的后腦勺砸下!
不是木棍與后腦勺的接觸聲,而是祝覺回手拍開木棍,旋即一拳砸在吳敬腹部時發出的血肉悶響。
“偷襲我?我不是跟你說了嘛,怪誕工作室只有我一個人拍攝,所以我這攝像頭可是360度的啊!”
空著的手輕拍著吳敬的左臉,祝覺緊接著說道,
”原來是你在搞事,鬧呢......準備好跟我‘談心’了嗎?”
風鈴在祝覺的腳邊“咆哮”。
關門。
放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