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都的某處日式庭園。
清澈的水流通過庭院內的假山上提前鑿好的石道緩緩流入竹筒,當水量在其中積蓄到一定的程度,竹筒便發生傾斜,敲擊在一旁的石塊之上,發出清脆的,富有節奏感擊打聲響,使得這靜謐的夜晚愈發深幽。
“咳咳”
臉色極度蒼白的年輕人躺在榻榻米上的被褥中不斷咳嗽,仿佛是因為做了噩夢而扭曲的臉龐上因為虛弱而不斷涌出來的冷汗怎么都止不住。
在他的身邊,一個穿著和服,身材豐腴的婦人正拿著一條熱毛巾仔細的擦拭著汗水,不時的轉頭注意著旁邊的醫療器械上的數據。
“怎么回事?拓郎的身體我昨天見他的時候還是非常健康的,為什么只是過了一個晚上就變成了這樣?”
房間外的男人身上穿著灰黑色的羽織,視線停留在年輕人滿是痛苦的臉龐上,眉頭緊蹙著。
“巖田閣下,經過診斷,拓郎少爺并沒有得病,只是失血過多,理論上來說只要多吃些補血的食物調理一段時間便可以恢復過來,只是”
旁邊的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在給拓郎少爺進行診斷的時候,我在他的身上發現了幾個傷口,我想您應該看一下。”
從口袋里取出一根視聽棒,醫生臉色古怪的點開幾張儲存在其中的照片。
照片上的內容無一例外的是一個直徑在三公分左右的圓形創傷口,并非是簡單的圓形器物戳傷,而是傷口呈圓形,內部則是存在著十幾道小型的豁口,仿佛有人拿著小刀以這個圓的邊沿為界限,不斷的扎入人身上的皮肉。
“這種傷口我在拓郎少爺的身上找到了五處,事實上如果失血的程度再嚴重一些,恐怕就會引起器官的死亡,盡管可以更換義體”
“我不允許更換義體,那些冰冷的器械是在剝奪生命的意義不要在這里談論這個,讓拓郎好好休息,亞子,這邊就交給你了。”
聽到更換義體,中年男人的臉色幾乎是瞬間便陰沉下來,抬手制止醫生繼續往下說,看了眼屋內的兒子和照顧他的婦人說道。
在房間外的人離開后,婦人便起身過去拉上屋門,防止初春時節的夜風吹進來加重年輕人的病情
然而當她回到原地,將木桶中的熱毛巾再度擰干,拿起年輕人的手準備幫他擦拭手臂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他的臉上莫名出現了一些暗紅色的臟污。
作為服侍年輕人的女仆,她下意識的準備用毛巾把臟東西擦掉,可是手才伸到半途,她便發現年輕人的臉上突然有傷口綻開了。
正如之前醫生手中視聽棒上顯示的那樣,傷口呈圓形,中間則是出現了大量的密集混雜的豁口。
但詭異的是傷口所在的位置并沒有鮮血迸濺出來。
皮肉上出現了傷口,怎么能沒有血呢,這不合常理。
她是想要叫喊出來的,可極度的害怕卻讓她失聲了,最終她能夠做的不過是渾身顫抖著往房門挪動過去。
門外的竹筒又在敲打石頭。
驀然間,年輕人臉上的傷口不見了。
別誤會,并不是傷口復原,而是它被某種猩紅的,蠕動中的,婦人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果凍般的怪異形體給遮擋住了。
“呵呵呵”
有一陣冷笑聲突兀的房間內響起,她發誓自己這輩子都沒有聽到過如此低沉的,令人感到惡心的冷笑聲。
或許她應該珍惜的,畢竟有些人一輩子都聽不到這種笑聲。
事實上這是她這輩子最后一次聽到笑聲了。
腳踩著木屐,身著鮮艷的紅色和服,身段窈窕的機械藝妓正從酒店廊道的另一端迎面走來。
插著木制簪子的方形發髻,極端蒼白的臉龐中央印著一塊占據了三分之一面積的紅色圓斑,強烈的色彩對比輕而易舉的就能將人的目光吸引過去,即便是祝覺也不例外。
“歡迎光臨,祝您用餐愉快”
她與祝覺和川上倉介交錯而過時,手中的方形木制托盤倒扣在胸前,以標準且優雅的儀態向兩人致意。
祝覺臉上并沒有太多的情緒,懷里抱著風鈴,目光在機械藝妓的身上并沒有停留太久,很快又注意到機械藝妓后方穿著粉色外套和白色超短裙的少女。
倒不是因為她露在外邊的細嫩長腿和腦后的雙馬尾,而是她正跟附近一個舉著手機的年輕人說話間不時往這邊望的行為讓祝覺有些在意。
他隱約覺得這個女孩幾次回頭都是在看自己,這種想法聽上去或許是有些自戀,但祝覺相信自己的感知能力。
果不其然,等他走到酒店走廊中段,那個女孩便沖著祝覺一路小跑過來,
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很會打扮的女孩,精致的妝容配合著姣好的臉蛋,再加上青春靚麗的穿搭,不論是誰都得多看兩眼。
還沒等祝覺意識到女孩想做什么,跑到他面前的女孩便張開了雙臂,輕巧的躍起,看模樣竟是想擁抱他。
側身,后撤一步,避開這一記毫無威脅性的“撲殺”,祝覺皺著眉頭,回頭看了眼因為身體失衡而露出藍白條紋的底褲的女孩,如果不是沒有發現她身上隱藏著什么武器,迎接她的可能就是自己的拳頭了。
“喂!你這人怎么回事,悠亞這么漂亮的女孩擁抱你難道你不應該站在原地不動嗎?現在我們的升級任務失敗了,之前的打賞和積累下來的經驗值也都”
在旁邊一直端著手機的年輕人看到女孩被躲開的一幕,臉色難看的沖上來理論,然而沒說幾句話,聲音卻是越來越輕。
“智障?”
祝覺并沒有聽懂對方嘴里的“升級任務”,“經驗值”之類的詞語是什么意思,但這不妨礙他給出簡單直白的回答。
如果是熟識祝覺的人就會知道他現在很不高興。
并不全然是因為被突然“冒犯”,更多的是因為此行的調查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順利。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郵件中附帶的幾張照片引起了祝覺的興趣,他早就已經離開了。
換做誰千里迢迢的趕來卻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對方群發郵件中的一員,心情恐怕都不會好到哪兒去。
沒錯,投在怪誕工作室的商業合作信箱的信件不過是發信者對外發出的郵件中的其中一封而已,據川上倉介所說,除了祝覺以外,還有幾個人接受了他們的委托,他們現在都聚集在酒店內。
他們也是跟祝覺同一天過來的,只不過接待的人不同罷了。
而祝覺在情緒上的變化則使得身邊的川上倉介臉色愈發苦悶,滿頭大汗的偷眼瞧身旁的年輕人,他沒看過不可名狀系列的視頻,卻也聽說過怪誕工作室的名氣,在接待祝覺時就知道對方可能會很厲害。
他見過不少身居高位或是手染鮮血的人,卻從沒有一人能讓他如此的失態,哪怕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只是不經意間的一瞥,依舊令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即便是讓自己不要在對方的面前失態,都必須要完全的集中注意力。
“閣下,這一次是我們疏忽了,作為補償,不管您最終有沒有幫上忙,都會得到30萬的定金,如果您的完成委托,還會得到100萬聯邦幣的酬勞我們到了,除了您之外的大部分人都在里邊等待著,這算是我們給諸位準備的一場小型宴會,而在宴會的過程中會有專人向閣下說明情況。”
在酒店三層的一處房間外站定,川上倉介躬身說道。
祝覺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隨即直接推門進去。
房間的門再度關閉。
川上倉介往后退了幾步,倚著走廊的欄桿,從口袋中掏出手機,轉頭看向走廊當中的攝像頭,比了個剪刀手。
“任務已完成,恭喜您獲得50點經驗值,成功升級至LV5,獎勵金10萬!”
打開手機當中的某個軟件,看著上邊推送的訊息,川上倉介滿意的點了點頭,看著又刷新出來的一條轉賬記錄,輕聲自語道:“GameStart!”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