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覆蓋在祭壇外側階梯的表面,祝覺能夠感受到一種冰冷的粗糲感。
正如他所想的那樣,這一排階梯并非完全的垂直,它有著一定的傾斜角度,至少腳掌的前半部分能夠隱約踩到一部分。
鼓聲在耳邊越發響亮,隆隆的聲響仿佛一下下的敲擊在心臟上,令人不受控制的出現恍惚感。
祝覺爬到一半便發現祭壇周圍環繞著的那些花紋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之前在夜色下它們呈現出的晦澀的暗青色,可在鼓聲和那堆篝火被點燃后,這些花紋的表層就像是在被火焰灼燒一般,開始出現一種特殊的光澤感。
啪嗒啪嗒
刷拉拉
雨滴落在祝覺的手上,頭頂,乃至周圍目所能及的一切地方。
起先不過是幾滴,緊接著雨勢在短短幾秒內擴大。
這一場暴雨,來的十分突兀,雨水澆灌過的林地深處,黑暗并沒有被沖刷掉,反而越發的深邃了。
祝覺爬上二十多米高的祭壇時正有雷聲響起,一道閃電披落在山更深處的林地中,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那處,借著一瞬間炸亮的閃光,他似乎看到了些許搖擺著的黑色物體,但因為是一閃即逝的東西,所以沒能仔細查看。
將目光重新放回眼前的祭壇頂部平臺。
之前上來的人已經在這里布置完畢,有幾個人圍在篝火邊上,正往其中投入一些散發著惡臭的黑色粘稠物,祝覺皺著眉頭多看了幾眼,始終看不出那是什么東西。
祝覺站在一根柱子的邊上,跟另外幾個跟他一樣旁觀的黑袍人站在一起,目光則是打量著周圍與祭壇頂部齊平的水杉樹頂。
黑袍人將竹籃放到那祭壇上,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根大約半人高的木杖,上面雕琢著一個拳頭大小的山羊頭骨。
他的右手緊握著木杖中段,斜指向夜空,左手則是做出一個拖物的動作。
兜帽被風向后吹倒,露出下方籠罩著的頭顱。
“看來是個強者啊”
祝覺看著那顆沒有絲毫毛發的,畫滿了黑色咒文的光禿禿的“鹵蛋”,對眼前這家伙的警惕性頓時提高不少。
維持這個姿勢大約過了十秒左右,那人便開始吟唱起祝覺聽不懂的咒語。
一時間,風雨聲,雷聲,雨水澆在那古怪篝火中散發出來的刺啦聲再加眼前這人的吟唱聲混雜在一起,祝覺看著旁邊那幾個像是聽到了什么天籟之聲而沉浸其中的家伙,只能勉強跟著他們擺出一副幸福的表情。
擺著POSE的光頭男忽而停止了吟唱,將手中的木杖放到桌面上,有些迫不及待的掀開了竹籃上覆蓋著的黑布,祝覺目光一凝,看著他將手直接伸進竹籃中。
十數條像是螞蝗一樣的細長觸手搭上了他的手掌,隨即一團漆黑的,不斷蠕動變化著形體的生命體就這么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最終被他高舉過頭頂。
鮮血倏然從那些觸手搭著的位置溢出,出血量極大,應當是那人的動脈已然被那些觸手所割破,只是他已經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對身體的變化恍若沒有絲毫的察覺。
有一滴血被風雨包裹著吹到祝覺的左邊臉頰上,刺鼻的血腥氣令他下意識的皺緊眉頭,血液沾染處的臉皮一陣扭曲,清道夫輕而易舉的便將這不長眼的血滴吞噬了個干凈。
而這風雨自然不可能只是吹飛這一滴血,事實上祝覺的視線中很快就出現了幾道往叢林深處飄蕩而去的血線。
有一道血線抹在祭壇頂部的山羊頭上,那雙暗青色的眸子當中陡然有紅光亮起,
有一道血線落在身旁一個邪教徒的身上,他像是受了什么恩賜一般提起黑袍猛力的吮吸著,看的祝覺一陣惡心。
還有一道血線,越過了祭壇,也越過了周圍的一片水杉樹,乘著風雨往更遠處的黑暗中飄了過去。
叢林某處的凹陷中,有一個黑色的東西。
不是樹,是一個又大又黑的東西,就那么蹲坐在那兒,好像在等待什么,繩子似的胳膊蠕動著,伸展著當它觸碰到那道風雨中的血線,便像是嗅到了血腥氣的獵狗,聞到腐尸的禿鷲,動作越發激烈。
那個在樹林里出現的,黑色的、有好多繩子的、粘粘乎乎的、像樹似的東西,它從凹陷處爬了上來,用它的蹄子和嘴和像蛇似的胳膊,在地上蠕動著爬了上來。
特殊的聲響在這一刻響遍整個山谷。
山羊的叫聲?
祝覺有些茫然的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在那里,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靠近!
身旁的幾個黑袍人如同篩糠似的顫抖,并不是害怕,而是因為無比的激動。
前方捧著那團黑色肉球的黑袍人在聽到那聲音之后則是繼續著自己的吟唱,這一次的語調更為悠長,像是人們呼喚自家寵物時常常會拖長語氣詞。
祝覺的視線早就集中在了那一個黑影上,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這個祭壇要造的如此高聳因為那家伙的體型大的有些夸張了啊!
接近15米高的軀體看過去是一個巨大的團塊,在團塊上生著數量不明,長短不一的黑色鞭狀觸手,團塊周遭還張著巨大的嘴,并不只是一張,而是環繞著整個團塊四面都有,并且從中不斷滴下綠色的粘液。
在它的身體下方,還長著巨大的蹄子,它可以借此站立自,它的身軀輪廓就像是某種樹木:粗短的腳是樹干、長滿觸手的身軀是樹冠,從它體內,散發出一種仿佛挖開了墓穴一樣的惡臭。
祝覺沉默著看這只從未見過的龐然怪物碾斷一棵又一棵的水杉樹,從黑暗中走到林間的空地上來,最終停頓在祭壇旁邊在。
粗壯的觸手尖端已經能觸及祭壇頂部的邊緣,不斷地在他們的面前搖擺。
腦海中的嗡鳴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停下。
強烈的危險預警讓他意識到眼前這家伙絕對不同于自己曾經看見過的任何精神污染源怪物,即便是數次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熊怪亦無法與它相提并論,不論是體型還是別的什么方面!
在某一刻祝覺甚至有就這么繼續裝做邪教徒然后安穩的度過這個晚上的退縮想法,只不過很快就被他自己給否決了。
這種特殊的精神污染源怪物既然已經出現在了眼前,他沒理由就這么看著這令人作嘔家伙從容的享受自己的祭品然后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