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覺怎么都沒想到洛貝林居然表示真的只是想借用灼熱之盒,這下反倒是他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畢竟剛才當著這么多人面說可以借對方幾分鐘。
所幸在這個結果之前,祝覺還加了個條件,那就是洛貝林幫自己打開灼熱之盒,因此多少還有些斡旋余地。
只是在祝覺再度開口前,洛貝林卻是突然向著他伸出了右手:“希望你能借我3分鐘。”
聽到這話,祝覺起先一怔,目光落在洛貝林的手掌上數秒,挑了挑眉,旋即咧開嘴大笑。
別誤會,兩人可沒有一見如故的想法,洛貝林將手伸出來也不是為了表達自己的善意或是請求。
實際上就連他說的這話都是有歧義的,正常人聽來肯定是以為他想征求祝覺的同意,但事實完全不是如此,因為祝覺清楚的看到在他的手掌周圍環繞著一層深褐色的沙礫,而他的眼中根本就沒有懇求的神色。
希望你能借我3分鐘,在這里的意思是:要是你有本事,那就讓我用借的方式來獲取灼熱之盒,否則就乖乖的站在那,看著我把東西拿走!
沒有絲毫猶豫,祝覺張開手,徑直握了上去。
雙手相握的瞬間,四周幾米范圍的人立刻不約而同的察覺到地面的震動以及一陣令人心臟發冷的寒流襲來,于是在這熱鬧的大街上,這一刻竟到處都是四面張望的人。
他們都看到了街道中央的兩人,但都沒有關注,因為此時兩人的動作就是久別重逢的朋友模樣。
要是有人細心些,就會發現在兩人的手掌之下,正有一個形似無窮大符號的∞,一邊是深色沙礫,一邊是藍色冰晶,相互傾軋與對抗。
整個過程并不長久,僅僅只是10秒不到的時間而已。
先松手的是祝覺。
“還有半個小時我就要去參加一個酒會,換個地方聊聊?”
指了指周圍來往的人群,祝覺瞇著眼睛,臉上掛著微笑,后者顯然也沒有當街戰斗的想法,當即點頭,也不在意祝覺將談話的地點放在爍金商會的驛站內部。
之前莉莎娜的房間正有水泥匠在那修補,兩人換了另一個房間,商會這邊的人端了兩杯咖啡過來后全部退出去。
街道上的比拼并沒有讓兩人之間產生矛盾情緒,事實上也正是那種隱避的戰斗使得雙方在對對方的實力心里有底的同時不會出現太多的負面情緒,所以現在端起咖啡的兩人心情其實都還算尋常。
“你怎么知道灼熱之盒在我手里的?”
祝覺靠著陽臺邊沿的石頭圍欄,咖啡就放在身邊,看了眼洛貝林,
“這個消息應該是秘密,就連我也是近兩天才知道。”
“食夢者,我找到了他們在狄拉斯海港的一處據點,花了些時間問出的情報。”
“你從食夢者那兒問出來的有點意思,就在幾個小時前,我這也來了幾個食夢者,也想跟我討要灼熱之盒,唯一不同的是我沒問出什么東西。”
知道了洛貝林消息的來源,祝覺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方跟食夢者是敵對關系,他至少不用擔心對方會在自己離開幻夢境時對商會下手,
“你看,我們這就找到了一個共同點,在我的家鄉有句俗語,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和我都跟食夢者爆發過戰斗,這么說來,咱們還是有可能成為朋友的。”
“可能吧,如果你能將灼熱之盒給我,這個過程會縮的非常短。”
手指輕敲著面具,洛貝林與祝覺一樣的從容。
“呵呵,在縮短這個過程前,我能問問你為什么想要灼熱之盒么,說實話,我跟我的手下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里邊是什么東西,更不知道該怎么打開它,反倒是你們這些找上門的人,一個個的都仿佛知道該怎么利用它,我保證,如果你愿意告訴我實際使用方法,我可以借你一段時間遠超3分鐘的時間。”
灼熱之盒沒有開啟,那就是一件廢物,祝覺此時也沒有頭緒,眼下有這方面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我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
洛貝林攤開手說道。
祝覺想去拿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沉默了一會兒,再看向洛貝林:“你說你不知道里邊是什么,但你卻要用它解決你的麻煩怎么,我看上去就這么像傻子?”
“我以為我們應該能達成某些共識,現在看來你似乎沒這個興趣。”
話音才落,陽臺上的橘黃色的夕陽光輝中飄散的細碎塵土便被寒風吹成一地冰晶。
要說單打獨斗,祝覺可沒有怕過誰!
“你誤會了,我確實不知道灼熱之盒里邊裝著什么,但我知道灼熱之盒的來由,它與海洋之神有關,我查閱的古籍上提到在過去,人們會在沉沒之城附近進行對海神的祭祀,而灼熱之盒內的東西就是其中的關鍵道具,至于其中裝著什么,以及這個海洋之神,書籍上都沒有詳細的提及,僅僅只是在只言片語中隱晦的提及它們的來歷,仿佛那些存在不應該被談論。”
要是不想談,洛貝林也不會坐在這里。
“所以呢,它是海神祭祀的用品,這對你來說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意義么?”
根據莉莎娜所說,灼熱之盒確實是在沉沒之城附近的海域找到的,洛貝林的解釋可信度很高,但祝覺依舊沒明白他的意思。
“當然,既然能成為海神祭祀的關鍵道具,那么毋庸置疑的是灼熱之盒中必定寄宿著某種強大的,與海洋關聯密切的力量,我需要它。”
“做什么?”
“我叫洛貝林,無門之城詛咒的幸存者,沙巖洛貝林!”
抬起頭,男人強調自己的身份,聲調帶著悲愴與痛苦。
晚風拂過,吹動屋旁高達的椰子樹,寬闊的樹葉沙沙作響,祝覺面露尷尬的撓著下巴。
祝覺能夠感受到對方這個稱號中必然蘊含著某種意義,可他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根本就不是幻夢境的土著居民,而是個穿越者,偏偏氣氛都烘到這了,祝覺甚至有些懷疑自己要是再這個時候來一句我沒聽過,對方會惱羞成怒的跟他決一死戰。
“呵,看來你不知道無門之城的事情,沒關系,你馬上就會明白的。”
洛貝林把祝覺的表情看在眼里,苦澀的笑了聲,抬手摁在面具外,身體后仰在椅子上,旋即將面具摘下。
倒吸一口冷氣,祝覺的目光鎖定在洛貝林的臉上,本該帶來涼爽的晚風,現在卻讓祝覺渾身泛起寒意,頭皮發麻。
祝覺見過各種惡心的存在,精神污染源怪物的獵奇自是不用多說,但眼前這一幕,卻是祝覺從未見過的。
那張面孔,除了一雙與灰色玻璃珠相差無幾的眼球外,竟是不再有任何其他的器官!
鼻子,眉毛,嘴巴,臉皮,乃至最基本的骨骼和血肉沒有,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團不斷散落又重聚的沙礫或者說塵土
此時此刻,出現在祝覺眼前的,便是這樣一副難以用言語去形容的恐怖場景,換做常人,這時候應該已經驚叫著昏厥,但祝覺就是祝覺,他的意志,早已熬過了“低級趣味”,現在連一些“高端存在”也能勉強欣賞過來。
這下輪到洛貝林詫異了。
“你不害怕嗎?”
以往見過他這張面孔的人,沒有一個不被嚇到,暈厥的也是不再少數,他不是沒見過強裝鎮定的,只是沒見過這種瞪大了眼睛,還往前湊幾步的“奇葩”。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前幾年我跟不少怪物談笑風生,比你更恐怖的我也瞥見過,所以也算是有些抵抗力,另外我以前的模樣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恐怖,現在實在沒資格嘲笑你。”
要說人家是怪物,現在依舊能進行完全突變的祝覺似乎也差不到哪兒去,咂咂嘴,接著說道,
“你這副模樣是怎么弄出來的?”
拿起桌上的咖啡一飲而盡確切的說是一滲而盡,因為從祝覺的視角來看,洛貝林只是把咖啡往自己臉上一潑而已,這一幕甚至于讓前者笑出了聲。
對此洛貝林不僅沒有感到難堪,反而心情大好。
這幾年來以面具示人,他可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有趣的家伙。
“你是我碰見的第一個不會害怕我的人,你問我這副模樣是怎么弄出來的既然你想聽,我愿意告訴你,就當是你跟我面對面談話的報酬。”
面對面的談話,對洛貝林來說,是數年來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