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的發動機發出低沉的嗡鳴,祝覺盤腿坐在船中央,惡鬼長刀橫在腿上,青翼槍械就在手邊。
雨傘因為船只前行有風的緣故只得收起,帽檐外有雨水匯成滴落下來的雨簾,祝覺的視線一直在前方波濤起伏的海面之上。
偶爾有海鷗在雨中穿行,掠過海面,飛往遠方,而其在海水中的動作帶出的波紋往外層層擴散。
第一次來到海上的祝覺總以為底下或許會存在著某種東西,這讓他莫名的有些緊張。
轟隆隆
一道閃電在遠處直直劈落,祝覺猛的起身,倒不是被嚇到了,而是在遠方的海面上,他看見了一個停駐的龐大黑影被照亮。
湊近之后才發現那只是一艘靜止在海上不動的船舶。
它就在快艇的航行路線旁邊,所以祝覺與它之間的距離不斷的拉近,視線也不由自主的被吸引過去。
祝覺沒有在船上看到人,當然,這里的船上只是甲板以及兩邊走廊的范圍而已,因為祝覺不會駕駛游艇的緣故不可能登船查看。
但沒看到人不代表沒有人,就在祝覺與這艘船交錯而過的瞬間,船艙中有一團黑影撲打著翅膀沖出,徑直飛往祝覺所在的快艇上。
乍看之下是一只祝覺之前見過的海鷗,但等它落在快艇的前頭,祝覺卻是立刻舉起了青翼。
它的頭顱已然滿是暗紅色的血漬,在雨水的沖刷下,這些原本已經因為寒冷的環境而凝固的血水很快又從它的頭部化開,流淌到身體的其它部位。
嘩啦!
海鷗展翅,血珠散濺,在快艇的前擋風玻璃上染出一道血痕。
它看著祝覺,并不鳴叫,因為口中叼著一個圓滾滾的物件————某個人的眼球!
槍口朝著天上噴出火光,海鷗受到驚嚇振翅而去。
“既然是海鷗就乖乖去吃魚,學烏鴉也就算了,出來嚇人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重新坐回快艇,沉默了一會兒,又輕聲說道,
“海鷗居然也能模仿烏鴉,可不是個好兆頭這一趟恐怕要有些麻煩了。”
這話可以說是給鄴城工作室里的人聽的,也可以說是給以后看視頻的觀眾聽的。
“青蓮,能跟我過來一下嗎?”
在屏幕邊上看了這么久,奧莉薇終于還是沒忍住拍了拍李青蓮的肩膀說道。
后者讓吳桐幫忙看著,自己則是起身與奧莉薇去了一旁。
“我有個問題,你們以前的視頻,都是他一個人去的嗎?包括在廣成市中的拍攝”
這個問題是奧莉薇很早就想問的,在她的理解中,既然是視頻拍攝,總歸得有現場的各類助手,就像那些電影一樣,主角雖然只有一個,但周圍指不定圍著多少助理和工作人員。
可當她真正的參與進來,卻發現怪誕工作除了她以外,真的就只有三個人,其中的兩個在視頻拍攝時還不去現場,只是在工作室里當看客,手里還拿著飲料和零食。
“對啊,我跟吳桐都只是普通人,既沒有機械義肢也沒有試過能力針劑,我們跟祝覺去參與拍攝,要是遇見怪物,他還得照顧我們,那不是給他添麻煩么。”
有關于祝覺一個人拍攝的事情,吳桐跟李青蓮也有過保護他人身安全的考慮,畢竟現在的祝覺要是出事,怪誕工作室很有可能直接散架,可考慮來考慮去都沒有得出什么結果。
難道要給祝覺派保鏢?
他能干掉的家伙,這些保鏢不一定能干掉,他干不掉的家伙,這些保鏢估計一個照面就得往地上一躺,去領“盒飯”。
更何況他面對的可是精神污染源怪物,安保公司應該是不會接這種單子的。
“你們就不怕他”
“怕,當然怕,你們應該看過他在廣成市的視頻,那不過是他拍攝下來的一部分而已,中間有一部分他甚至提前關了攝像頭,因為那時候他遇見的東西就算是精神保護儀可能都不能保護我們,而且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當時讓我們幫著照顧風鈴的話還有候來的慘叫,只不過我們從不在他面前提起而已。”
說到這,李青蓮看了眼面色古怪的奧莉薇,接著說道,
“是不是覺得我們有些不近人情,想問為什么不阻止他去這么危險的地方?”
“嗯。”
奧莉薇靠著窗邊的小陽臺,直白的回道。
“因為那是祝覺自己要去做的事情,你不知道,他從很早開始就跟那些怪物打交道了,他真的很厲害這不是吹牛,你們看的不過是我們剪輯過的戰斗版本,等你在我們這看到他真正戰斗時的模樣,你就會明白他為什么一直都是一個人戰斗了。”
很早之前李青蓮跟奧莉薇有過一樣的想法,不過現在嘛,只是笑了笑,接著說道,
“一般人可沒有資格去幫他。”
海浪拍打著邊岸的礁石,祝覺登岸,拿出背包里的功能飲料喝上一口,也難為他這時候還記得幫在贊助商打個廣告。
沿著碼頭邊的道路往鎮子走去,道路上散落著不少雜物,仍舊能夠感受到島上的民眾們逃離時的狼狽。
“祝覺,你的左前方好像有人。”
吳桐在耳機里提醒,祝覺順著他指出的方向望過去,果然有人正撐著傘在路邊行走。
盡管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座島上還有人這么悠哉,祝覺還是決定上去詢問情況。
只是等他走近了,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對方這姿勢,實在是詭異。
雨水往往會受下雨時的風向影響而斜著飄落,這時候舉傘的人自然會下意識的往雨水飄來的方向舉傘。
祝覺能夠感覺到現在的雨傘是從自己身后吹來的,他調整帽子,所以早早的豎起了衣領,將帽子也往后壓了壓,但眼前這人行走時傘卻是朝著前方,身形也是微微前傾,仿佛雨和風是迎面而來。
違和感!
沒錯,祝覺再三確認不是自己的感覺有問題之后立刻明白正是對方的這種有違常理的動作才會讓他覺得不對勁。
快步跑上去,直接摁住了這路人的肩膀。
那是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老哥,這里不是搬空了嗎?”
祝覺很是“自來熟”的攔住了他的肩膀問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離開大海像我這樣的還有不少。”
中年男人并沒有推開祝覺,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板,腳步繼續往前。
“我看你這傘好像沒什么用,不如借我用用?”
嘴上說著,手卻是不慢,將傘奪到自己手里,祝覺摘下帽子,將上邊積下的雨水甩了甩,目光透過傘邊的雨簾,在中年男人的身上流轉。
他沒有氣惱,仿佛有沒有這把傘并不影響他,依舊一直在往前走,仿佛已經有了某個明確的目的地。
“你這是要去鎮子上的什么地方?”
祝覺提著武器匣,也不做什么,只是跟在他的身旁,邊走邊問。
“喝酒吃肉。”
“不錯啊,算我一個?剛從外邊過來,我現在可餓的很呢。”
“好。”
瞥了眼祝覺,中年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回道。
兩人就這么繼續往前,一個淋著雨,一個撐著傘,終于來到了鎮子當中。
祝覺的視線在周圍流轉,如果不是街面上翻倒的雜物,還有黯淡的霓虹燈牌,這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海島小鎮,酒館也只是一個跟祝覺在鄴城老城區的酒館相差無幾的地方。
跟在中年男人的身后進去,祝覺注意到酒館內竟是意外的坐著不少人,粗略的掃了眼,少說也有十幾個,大部分人都在埋頭吃這桌面上的肉塊,并不用刀叉或是筷子,而是手抓
也有人看著祝覺,不是隨意的打量,而是直愣愣的盯著。
“祝覺,這里”
返回的李青蓮在耳機里提醒,就算是她也能夠看出不對勁。
“沒事,這里的人個個都是人才,我還蠻喜歡這里的。”
祝覺直接在酒館的中央找了個位置坐下,那中年男人就坐在他身旁,敲了敲桌子,示意服務員過來送餐。
或許是天氣和洪災的緣故,島上的供電出了問題,整個酒館內看上去濕漉漉的不說,照明用的是一些老式的像是從漁船上拆卸下來的汽汀,擺在圓木桌的中央,幽藍色的光芒映在所有人的臉上。
這讓所有人的臉色看上去都有些沉郁。
外邊是越下越大的雨,嘩啦啦的雨聲中,間或有雷鳴悶響。
一盤血紅色的肉塊放到祝覺的面前,酒館的老板是個臃腫的胖子,沉默著站在祝覺身邊,露在袖外的手背上,鱗片隱約可見。
“吃。”
低沉的嗓音,在外邊的嘈雜的背景雨聲下,聽著有些陰森。
祝覺身旁的男人埋頭撕咬。
“老板,你這肉保熟嗎?”
用筷子戳了戳肉塊,祝覺抬眼看酒館老板。
泛起黑紋的手掌猛的抓住肉塊就要往祝覺的口中塞過去,下一秒卻被另一只手直接摁在原地。
酒館中,所有人的進食都停止了。
“我就是想問問,你這肉保熟么,發這么大脾氣?”
手掌用力,酒店老板的手腕立時發出骨骼不堪重負時的嘎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