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再也聯系不到軍陣神紋圖，再也感應不到那百萬雄師的氣力與意志。
他驀然發現，自己的力量正在瘋狂的消褪，氣息不斷衰減，很快就回到他原本的樣子，一絲一毫的軍陣之力都不復存在。
怎么可能！
景立山表情僵硬，瘋狂的催動軍陣，企圖再次凝聚那百萬軍陣之力，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向他匯聚過來。
眾生金眸的光芒照耀天地，照耀整個人間萬物。
此時此刻，景立山才發現，整個盧奚郡城的平民百姓，全部都深深地陷入迷幻世界中，眼中茫然、平靜、虔誠、安詳、自由……仿佛在那個世界里，他們找到了內心的安寧凈土，再也不想回來。
城外的百萬雄軍，一個個亦是如此。
所有人眼中都散發著崇敬、向往、寧和……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鐵血意志從他們身上散發而出，仿佛他們不是應該在戰場上殺敵的軍人，而是一個個虔誠善良的信徒。
“那是什么力量！”武王怔怔出神的望著天空，整個人都如同傻了一般，今天的所見所聞，所經歷的詭異事情，比他一生都多。
整個盧奚郡城范圍內，所有天境修為以下的人，全部都陷入幻境，盤膝就地而坐，一個個寶相莊嚴，口中念著不知名的經文。
一眼霍亂眾生，那是什么層次的力量啊！
武王真的有些崩潰，徹徹底底的崩潰。即使神念圣人前來，恐怕都不過如此吧。
古語有云：神念圣人，一念可以讓整個城市的生靈陷入幻境。在幻境中生活一生一世，直到壽元耗盡，老死而終。
席千夜此時的手段，與神念圣人又有什么區別！
整個大陸五大域中都找不出幾個神念圣人來，他怎么做到的！
席千夜在虛空中踱步，一步步來到景立山身前，輕松淡然，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園般。
所謂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眾生金眸一眼亦是一個世界，一萬眼就是一萬個世界，輪回罔替，無窮盡也。
“席千夜，你……怎么做到的……”
景立山目光怔怔地望著席千夜，始終無法想明白，他仗之縱橫天下的軍隊戰陣，為何會被席千夜莫名其妙的破掉。
“不是你自己的力量，終究不是你自己的力量，若是隨隨便便就能憑借戰陣的力量無敵于天下，那還修煉干什么？你已經迷失了自我。”
席千夜淡淡的道。
道兵法陣雖然能凝聚眾生的力量，瞬間強大到極限，但卻并非毫無破綻。
“想不到我景立山也會有今天。”景立山聞言苦笑。
“罷了，成王敗寇而已。席千夜，無需你動手，我自己了斷。但身為臣子，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希望你別牽連我景家后人。”
景立山抽出腰間佩劍，狠狠地斬向自己的脖頸，劍光一閃，血光飛濺，一顆碩大的人頭沖天而起，飛出十丈，然后才緩緩往下掉落。
整個盧奚郡城寂靜無比，那些沒有被拉入幻境中的天境之上的修士，一個個心情復雜，滋味難明。帝國鎮遠將軍，一生軍功赫赫，殺敵無數，威名傳唱三十年，曾經的鐵血事跡能著書幾部。
然而，此番攜百萬雄獅而來，卻被一個少年逼迫的自刎而死，無疾而終。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皇室中人的爭斗中。
景立山一死，神文戰陣自然隨之破滅，可怕的反噬力量瞬間降臨在那些軍士身上，頃刻間，百萬雄獅就紛紛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咳血不斷，兵戈戰甲灑落一地。
“現在逃跑，不覺得太晚了嗎？”
席千夜目光望向武王，淡漠無比的道。
武王已經見勢不妙，化為一道遁光瘋狂地向遠方遁去，眼中滿是恐懼與驚慌。直接拋下尚且在郡守府內的向廣熙與十七皇子向毅巡等人。
“父王……帶上孩兒啊……”
向廣熙臉色蒼白如紙，眼中滿是驚慌與恐懼，在背后瘋狂吶喊，然而武王卻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向廣熙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呆滯，眼中滿是絕望。
十七皇子向毅巡亦是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手里的酒杯砸落在的地上，玻璃碎片紛飛。
席千夜眼中掛著冷意，一步一步在虛空行走，僅僅幾步就追上武王。
“席千夜，你放我一條生路，有什么條件都好說。”武王驚慌道。
他不想死，他馬上就能成為大尊，甚至有機會成圣。如此死去，他怎能甘心。
席千夜懶得理會武王，直接一劍揮出，君王劍散發出無盡璀璨的光芒，將武王一劍劈成兩半，恐怖的力量瘋狂在他體內肆虐，將他的生機全部斬斷，神魂亦是在恐怖的劍芒中湮滅。
一代武王，帝國的神話，就此隕落。
席千夜從來不去惹別人，但別人惹到他……九天十地，上蒼之上的人全都知道。夜帝！那是絕對不能惹得存在。
眾生金眸的夢幻金光緩緩消失，整個盧奚郡城的普通生靈都緩緩恢復清醒。
他們目光疑惑的望著天空，剛剛到底發生什么。
景立山將軍呢？武王呢？
為何天空之上，只有那一襲白衣，宛如謫仙臨塵般的少年依舊立在九天之上。
郡守府、南海秦家、北原林家、追風宗、南羽宗、席家祖宅、祝家、張家……
所有人望向席千夜的目光都充滿著慌亂與驚恐。
“縱然與天下人為敵，那又如何？”
陸心顏望著天空，眼神怔怔出神。她突然想起，不久前她在九霄樓上，曾質問席千夜：“你難道準備與全天下為敵？”
那個時候，她覺得席千夜不可理喻，狂妄、瘋狂、目中無人。
若不是向千薰乃是她的好閨蜜，她對席千夜一點好感都沒有。
甚至一度覺得，席千夜根本配不上向千薰，向千薰若是跟著他，必然沒有好日子過。
然而，此時此刻。
她才驀然醒悟，驀然發現……什么叫做縱然與天下人為敵，那又如何的絕世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