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八月書院開學了,學生的數量一下暴增至三百人,在婦人們彼此串門的時候,書院的口碑已經徹底在淮西幫傳開了。
廣告語是這樣的,“你家的皮猴子還栓在家里做啥,趕緊的送到書院,只要三個月就變成知書達理的好后生。”
淮西幫多是苦出身,男人粗莽婦人無知,不懂得怎么教育孩子,請來私塾先生也是無用,而書院簡直就像是專門為他們量身定做的。
這不一開學,就一邊押著大的一手牽著小的來書院報名,小小的書院被圍的那叫一個密不透風,看來朱升當初把大門拆了的決定還是正確的。
這些人最差勁的也在軍中當個千戶,自然不好空著手上門,難得他們還懂得給先生帶上束脩,不過人家都是送一條干瘦豬肉他們卻是送整頭的活豬,說是拿一條豬肉顯得太小氣。
難怪馬度發現這次從草原上回來就發現書院多了好些豬,原來是這么來的。只是這里是書院,又不是養豬場,放幾百頭豬算怎么回事。
干脆在書院外面的荒灘上弄了一個養豬場,用來改善書院的伙食,豬糞還能用來當肥料。養豬的人手當然是那些學生輪著來,誰讓這些豬都是他們家里送來的。
一下子又增加了好些學生,教室和宿舍還是夠用,但是先生這一下子是真的不夠用了。這年頭讀書人為啥受尊敬呢,當然是因為讀書人少,優秀的讀書人就更少了。
找幾個品學兼優先生對馬度來說并不容易,但是對朱升來說是小菜一碟,這個老頭在給老朱打工之前,不是在教書就是在講學,門下弟子不知多少,讓他找幾個人來不算難事。
朱升把三封信遞到馬度的手上,“把這些信送出去,書院就有先生了!”他的樣子很拽很牛逼,“這些人都是老夫從前的弟子,人品學問都是上上之選,原本想推薦給皇上的,現在都便宜你了,等來了書院你可不能虧待了。”
馬度拱拱手,“這個請您放心,來了書院我自不會怠慢。不過您教了大半輩子書不會只有這三個成材的吧?如果還有的話統統的都弄來。”
“呸!”朱升沖著馬度啐了一口,“以為老夫是吃干飯的,老夫教出來的學生自然個個都是人才。不過老夫已經任了山長,再把書院的先生都弄成自己的弟子,別人還以為這書院是老夫開的呢,你若還要先生便自己去找!對了,老夫已經給三個弟子在信上說了,你會給他們每人在書院邊上蓋一套宅子,跟老夫的一樣就好,你別忘了。”
好家伙,朱升這是先斬后奏,這一刀剜得馬度好不肉疼。朱升前腳剛走,宋克又提著刀子過來割肉,把桌子拍的哐哐作響,“為什么這些外人都有宅子,偏偏我沒有,難道我這個大舅子還不如外人。”
“大哥,你這是說哪里話,小弟不是在城里給了你一套宅子嗎?”
“那房契地契呢?”
“你問我我去問誰,皇上給我宅子的時候就沒有房契地契!”
宋克拍著桌子道,“所以城里那套宅子還是你的,再說天家賞賜的東西哪有隨便送人的,趕緊得給大哥也在書院邊上也弄一套,我和你大嫂也不用一個城里一個鄉下住的不方便,你若不給我蓋,我便回蘇州老家!”
馬度費盡口舌好不容易才把宋克安撫住,宅子少不了是要給的,不僅肉疼還氣肝兒疼。他送走大舅哥回到辦公桌前,就有人遞過來一盞茶,“爵爺喝杯熱茶,這是朱先生給我的上好毛尖。”
抬頭一看竟然是跟他一個辦公室的袁九黎,誰叫他倆在書院都是最低級的講書,兩人只能擠在一間屋子里辦公,寬敞的辦公室都被三個老家伙占了去。
“多謝袁先生了!”馬度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這茶葉還真是不錯!”
“那是,平時在下都不舍得喝呢。”袁九黎嘴巴囁嚅了兩下,突然道:“在下有一句話,不知道當不當問?”
“在書院咱們就是同事,不用這么拘謹。”
“爵爺是不是準備給書院的先生蓋宅子,不知道有沒有在下的。”
馬度面帶微笑,嘴里卻鏗鏘有力的道:“沒有,絕對沒有!”
袁九黎往后退了一步,不甘心的道:“為什么沒有,我也是書院的先生,爵爺如此不公,我便……便不在這里教書啦!”
袁九黎咬著牙拿出最后的殺手锏,剛才他親眼看見宋克用了這招之后,馬度立刻就求饒了。誰知馬度卻笑呵呵的道:“太好了,你若走了這辦公室便寬敞了許多,袁先生什么時候走,我讓賬房好給你結賬。哎呀,時間不早了,我得去上課了!”
馬度夾著教案走了,只剩下袁九黎怔怔的呆立在原地,片刻后他突然哭喪著臉使勁的敲打著胸脯,“我早晚要離開這個沒有是非公平和正義感的爛地方!”
原本和常遇春說好了,開學的時候就帶著常茂來書院就讀的,誰知道開學的日子過了兩三天才來,大包小包的還帶了不少的東西。
常遇春躬著身子給比他矮上兩頭的朱升作揖,“多虧了先生悉心教導,俺家老二、老三方才脫胎換骨,在家終于有了點人樣子。”
馬度覺得好笑,他相信常升和常森兩個在家是無可挑剔的好少年,可是到了書院相反是沒有半點的人樣子。常升還好,至于常森嘛,開學不到三天就已經被趙德勝揍了四回了。
“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幾位先生笑納!”常家的管事遞上禮單,就連袁九黎都有可偏偏沒有馬度的。
馬度不滿的問:“老常為什么沒有我的,你家常升我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上半年的期終考試常升的算學能排到全班第三,可少不了我的功勞。”
常遇春嘿嘿的冷笑道:“沒見過你這樣往自己身上攬功的,上半年你不是和我一起在北邊打仗嗎?俺家老二算學考得好與你何干?”
我擦,還真是這樣的,馬度憋了半天才道:“那是我的給他底子打得好!再說你老常又不是沒錢,把三個兒子都送來白吃白喝的,讓我給你養算是怎么回事,總要拿些……建校費吧。學學人家郭英,郭家送來四個兒子可是給書院入賬兩千兩。”
老財迷朱升對馬度的認錢不認人嘴臉很是看不慣,把手中的禮單拍在馬度懷里,“枉為人師啊,哼!”
羅復仁也把禮單拍在馬度懷里,“枉為人師啊,哼!”
大舅哥指著馬度的鼻子,“枉為人師啊!”然后把禮單揣進自己的袖子里。
“枉……”袁九黎看看馬度凌厲的眼神,趕緊的把話頭咽了回去,手里突然一松,禮單已經被馬度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