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漢子上了小船,劃到另外的一艘大船邊上,用抓鉤固定住,然后沿著繩梯一步步的爬了上去。到了船舷邊上便有士卒伸手拉他上來,“將軍回來了。”
沒錯,那士卒嘴里喊的就是將軍,跟倭國的幕府將軍、鎮府將軍無關,他曾是張士誠手下的親信將領,名叫劉通。
時世造英雄,元末亂世無數人揭竿而起,一個個頭角崢嶸的英雄人物在亂世中呼風喚雨,強大如劉福通、陳友諒終也落個灰飛煙滅。
張士誠沒有他們強大甚至沒有他們的野心,不過還知道給自己留一條后路,在女婿潘元紹的建議之下,張士誠在海上給自己留了一條后路,只可惜他沒有機會踏上這條路,就被困死在了平江。
至于他海上留下來的這一支力量,就淪落到和倭寇沆瀣一氣,在大明沿海四處劫掠,倭寇在江浙一帶的劫掠都是由劉通在當帶路黨,他們對江浙一帶再熟悉不過了,既能獲得補給,又能報復老朱。
不過他們并不像金子隆那樣全然的投身到倭寇麾下,而是自成一家,只有在打劫的時候才會合伙,他們這股人數量不多,還不到四千人,但是手里卻掌握著張士誠給的hu0ya0配方,手下也都是精銳士卒,戰斗力十分強悍沒有誰敢輕易吞并他們。
劉通走到船艙跟前,問兩個帶劍的侍女,“公主可醒了嗎?”
“醒了,正等著將軍呢。”侍女掀開艙門的珠簾,“將軍請進!”
劉通舔舔嘴唇,在其中一個侍女高聳的胸脯上狠狠的剜了一眼,閃身穿過珠簾進入艙中。
艙內的布置與尋常的船艙大不相同,既不像是軍艦也不似商船,更是一間閨房,雖不奢華但是卻相當雅致。
一個宮裝女子年輕女子,跪坐在正前方的案幾之后,若是只看她的五官并不算多么精致漂亮,但是整個人卻給人端莊秀麗之感,
若馬度見了一定覺得這種氣質似曾相識,這樣的一個女子,任誰也不能把她和一個海盜頭子聯系起來,若是說她是公主,反倒是真的有人相信。
此女便是張士誠早年與一個漁家女所生的,其母就是百金口中所說的“妒婦”,連劉王妃那樣的寬容的女人都容不下她,足見那妒婦是個什么脾性。
母女二人一直生活在泰州老家,直到張士誠打算在海外尋退路,才把母女二人送到海外坐鎮。都說妒由愛生,這話還真不假,那位“妒婦”在海外驚聞張士誠身亡,立刻為之殉情。
只留一位二八年華的少女,立志為父報仇,四年已經過去,如今她已經是雙十年華,老天爺終究不忍她再辛苦等待,把仇人送到眼前了,對她來說又驚又喜。她自知實力有限,不得不借助村上師清的力量,甚至不惜把自己保命的火蒺藜與之分享。
劉通走到案前一拱手道:“見過公主!”
張敏珠的這個公主封號是自封的,她的母親都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分,更不用說她了。不過她行事倒是很有些公主該有的樣子,只見她虛手一抬,聲音溫婉又不失尊嚴,“劉將軍免禮!火蒺藜給村上送去了?”
“送去了,不過他們貪心不足,惦記著火蒺藜的配方,被俺直接給回絕了。”
“倭人果然貪得無厭,明軍是深山的猛虎他們才是枕邊毒蛇,此次合攻明軍說不準就被他們趁亂咬上一口,劉將軍謹慎一些,莫要被他們給算計了。”
“公主放心,俺省的自不會讓倭人占了便宜。”
“大戰在即,敏珠不過是一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又不通軍務,軍中上下全賴將軍兢兢業業的操持,將軍勞苦敏珠看在眼里感佩萬分,還請將軍受我一拜。”
張敏珠說著便起身到案幾外面,深深的一福。
劉通連忙的閃開拜倒還禮,“公主折煞微臣了,俺劉通受王爺大恩自當肝腦涂地以報,這點辛苦算啥。”
張敏珠緩緩起身虛扶了一把,“將軍平常辛苦勞頓,身邊起居都是些粗手粗腳的漢子照料,難免不周,我的侍女小翠平常做事還算勤謹,將軍若不嫌棄她蠢笨,就帶回自己船上吧。”
劉通不由得面色一喜,“不嫌棄,不嫌棄,多謝公主厚賜!”
見劉通出了帳篷拉著那個大胸脯的侍女走了,張敏珠嘴角不屑的笑了笑,“二海舅舅出來吧。”
一個瘦了吧唧的漢子,屏風后面鉆了出來,滿臉惋惜的道:“我的好外甥女為了拉攏留劉黑子,你還是真是下血本,連侍女都讓出去了。”
張敏珠滿臉的埋怨,“還不都是舅舅不爭氣,您要是會帶兵打仗小翠給你也無妨。再說小翠也不是白白給他的,他的一舉一動我都會掌握的一清二楚。”
陳二海道:“不過是個貪花好色的粗胚能生出什么事來,王爺對他又有大恩,難不成還叛了咱們去投倭人或明軍。”
“人心隔肚皮不得不小心,舅舅也別閑著了讓你的人盯緊他,還有那一批從明國弄來的火器,萬萬不要讓人知曉了。”
陳二海重重的點點頭就轉身去了,張敏珠從擱筆上取過毛筆,冷笑著在案幾上的那張紙上重重的打了一叉,紙上寫了滿滿的字,不過卻只有一個人的名字,馬度。
“阿嚏!”馬度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帶出一串的清鼻涕,正落在嘴邊,他趕緊的拿了一個帕子擦了。
廖永安不屑的道:“還年輕人呢,身體這般差勁吹點冷風就要生病。”
“看你說的,就好像年輕人不是人似得,只要是人都有生老病死。”馬度帶著重重的鼻音,只覺得嗓子疼的厲害:“不過這病生得確實不是時候,五六把藥拿來了沒有。”
張五六一手拿著針管,一手拿著幾個小瓶急慌慌的跑了過來,一身整齊的盔甲穿在身上走起路來叮叮當當。其實這是馬度的盔甲,制作十分精良,所以也特別的重,馬度不耐煩穿它,只在軍服里面穿一件細鎖子甲。
馬度沒穿就被張五六拿去穿了,說要給馬度當人形盾牌,旗艦上就數他盔甲齊整,再加上他人高馬大不知道還以為他是一軍主帥呢。
“拿一只就夠了,拿這么多做什么。”馬度從張五六的手里取過一個小玻璃瓶,搓掉上面的用來密封蠟皮拔開木塞,直接倒進嘴里。
老劉突然跑進船艙,“侯爺哨船已經回來了,倭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