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已經有更多的人被綁上了自己的戰車,不管他們是否心甘情愿,都已經回不了頭了。
會成功嗎?胡惟庸自己并沒有多少把握,不過他相信只要自己完成了最關鍵的一步,一定會有更多的人加入,李善長說不準還要給他做急先鋒呢。
他一如往常參加朝會,上衙當值,在窗戶里面看到那張討人嫌的臉。這兩日的情況開始有些不對,之前因為馬度強勢介入而分成兩個山頭的中書省有向他倒的趨勢,竟一個個的又回來了。
這不又來了一個了,像條狗一樣的在他面前低頭哈腰,還不停的抽自己的嘴巴子,“相爺,下官有眼無珠,請您給下官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胡惟庸把兩手放在火爐上烤著火,沉吟了半晌才道:“想回來也容易,不過你得跟本相說說,你又如何想通棄暗投明的。”
那小官訕訕一笑道:“相爺就不要瞞著了,您家里出了祥瑞為何不通知下官一聲呢,我等也好上門慶賀……”
不等他說完胡惟庸已經不淡定了,一手揪住他的衣領喝問道:“你聽誰說的本相家里出了祥瑞!”
那小官不太明白胡惟庸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可看他似乎要吃人的表情連忙招認,“這事兒下官也是聽旁人說的,朝廷里面有很多官員都知道!”
“什么!這么多人知道!”胡惟庸手下又緊了一分,勒得那小官氣都上不來,臉色憋得的通紅,他還以為是哪個上了他賊船的家伙背叛了他。
“相爺……您松手,下官……喘不過氣了!”
胡惟庸這才松開了他的衣領坐回椅子上,喝問道:“老實交代你在哪兒聽來的,到底說什么內容給本相說個清楚明白!”
小官整了整衣領待氣喘勻了才道:“下官昨晚在秦淮河聽幾個同僚說的,他們說相爺在定遠老宅的井里長出了石筍,正好碰上逛青樓的欽天監五官靈臺郎,聽他說這是大大的祥瑞,相爺將時來運轉官運亨通,無賴宵小定一掃而空。”
“只聽說了這個祥瑞?”胡惟庸皺著眉問道。
那小官點點頭,“嗯,難道相爺家里還有其他的祥瑞?”
“沒了,你且去忙活吧,若是還聽到什么盡管來本相這里稟告。”
小官喜道:“下官知道了。嗯,有幾個同僚商量好了,準備放了衙去拜望相爺,不知道什么時候合適。”
“你們有事直接跟彥清……”話說到一半胡惟庸便住了嘴,往常這種事情都是胡彥清替他打理的,可現在他的兒子已經不在了,心頭不由得隱隱作痛,看向那邊的窗戶時嚴重又多了幾分恨意。
只是他不明白馬度既然為什么沒有把他祖墳冒紅光的事情散播出去,他到底有什么陰謀詭計,還是他派去的人根本就沒有探聽到這個消息呢?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玄重每日與胡惟庸隔窗相望,頗有點牽牛織女的意思,不知道還以為你倆有斷袖分桃的情誼呢。”汪廣洋靠在椅背上笑呵呵的打趣。
“我和胡惟庸斷袖分桃?呵呵……斷頭分尸還差不多,您是不知道前兩天我差點就英年早逝,那兇手到現在還沒有找見呢。”
“你倆本就有舊怨,你還這般的逼迫他,他自然狗急跳墻!”胡惟庸指了指外間,“他現在開始反擊了,你瞧瞧外面這兩日人就少了一半,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陰招。他這人陰狠毒辣,還好老夫從前沒往死里得罪過他,總不至于對我下死手!”
馬度湊到他跟前嘿嘿的笑道:“很遺憾的告訴你,馬上你就要得罪胡惟庸了,而且是往死里得罪他!”
汪廣洋抬眼看看馬度,“皇上準備對胡惟庸動手了嗎?”
“嗯!”馬度點了點頭,“明天朝會你就把胡惟庸的罪證遞上去彈劾他,皇上必定立案查處,到時候你就推薦我領銜三司主審此案。”
汪廣洋搖頭嘆息道:“玄重當真是胡惟庸不死呀,其實你大可不必摻和進來,老夫的那些罪證若是坐實了,胡惟庸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馬度訕訕的笑了笑只道:“誰叫他得罪我呢。”
“呵呵……老夫日后得罪誰都不能得罪玄重呀!”
汪廣洋是誤會馬度了,他摻和進來并非是為了要借此整治胡惟庸,而是不想更多的人為此枉死,摻和進來才能掌握主動權控制事態的發展,要動手的不是老朱,而是他本人。
面對老朱其實他和胡惟庸一樣,他并沒有多少的勝算,胡惟庸還有黨羽幫手,他只有一個人,所能依仗的不過是大明律而已。
枯黃的草地上鋪著厚厚的羊皮褥子,烏日娜坐在羊皮褥子上,一手拿著點心,另外一手端著剛剛擠出來的羊奶,笑呵呵的看著旁邊伸拳踢腳的碧琳。
宋克雖然是書法家,可也是個武術高手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書院里武術的選修課,雖是由他和趙德勝兩人教授,可是絕大部分學生更愿意跟沒有殺過人的宋克學習shā're:n之道。
原因無它不過是因為他打得好看罷了,不像是野路子出身的趙德勝就那兩招,不是照著敵人的脖子砍下去,便是照著肚子捅進去。
作為宋克的手把手教的嫡傳弟子,碧琳的拳腳打得也十分好看,才幾個月的時間已經似模似樣,閃轉騰挪之間還能翻上兩個跟頭,烏日娜便在一旁高聲的叫好,不知道的還以為看雜耍呢。
碧琳打完收功,用袖子擦了擦汗津津的額頭,坐到羊皮褥子上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烏日娜把厚厚的毛絨披風給她裹上,“不要凍著了,不然你娘又要埋怨我沒有照顧好你。上個月茗琳拉肚子,我都沒有埋怨她!”
碧琳接過烏日娜手里的羊奶,一口喝了個干凈,道:“我娘就是這么不講理的人,二娘不要跟她一般的見識,我再給二娘擠一碗!過來,過來!”
她抓起一把枯草引誘一頭附近的大母,聽到她的召喚,那模樣便扭著身子走了過來,身下兩顆碩大的一晃一晃的,可見奶水十分的充裕。
碧琳把草扔給它,伸手抓住一個輕輕的一捏,便有奶水字滋出落進碗里。烏日娜用輕輕的撫摸著碧琳的后背,無奈的嘆氣道:“還是你乖,不上課都要來陪我放羊。茗琳一看羊捂著鼻子就跑,以后等她大了不會放羊、擠奶、做奶豆腐,可要怎么生活呀!我沒有你娘那么有錢,只能多養些羊做她的嫁妝。”
茗琳把奶遞給烏日娜,掩著嘴咯咯的笑道:“二娘不必為妹妹憂心,等她大了爹爹一定會給她找一個有錢的夫婿,餓不著肚子的。”
“那個男人會和你爹爹一樣有錢嗎?”
“人家都說高門嫁女低楣娶婦,取妹妹一定是要咱家還有錢的才行,還會有很多的丫鬟仆役伺候她,替她放羊!”
烏日娜重重的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她高興的一口把碗里的奶喝完,“我再給你擠一碗……不好!茗琳的嫁妝跑了!”
只見一頭小羊突然脫離了羊群遠遠的跑開,碧琳拍拍烏日娜的肩頭,“二娘坐著我去追!”
碧琳把兩指放在嘴里吹了個哨子,一匹和羊兒擠在一堆吃草的小白馬便咯噔咯噔的跑了過來,碧琳扶住馬鞍一躍而上,漂亮的馬靴輕磕馬腹,小白馬嘶鳴一聲便追了出去。
看著碧琳披風飄飄英姿颯爽的模樣,烏日娜喃喃的道:“真是個好丫頭,也許我應該再給她準備一份嫁妝的。”
她突然一拍腦袋猛地站了起來,“碧琳!碧琳!快回來,護衛說了附近有壞人!”
此刻碧琳早就追著小羊進林子,哪兒聽得見她的叫喊。林子并不茂密,她沿著莊戶砍柴的小道追出去老遠也不見小羊的影子。
“咩咩,咩咩,跑哪里去了,再不出來明天就把你關在家里!該不是讓狼給叼走了吧。”
忽然背后茂盛的荒草叢里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響,碧琳警覺的從小馬的背上抽出一柄劍來,“是誰躲在那里快出來,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她似乎忘了自己的寶劍是木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