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當初你不看好我的原因。”
秦隱平靜相對,在眼神里依然看不到絲毫沮喪。
“對!這個世界,終究是屬于靈修者的世界。本圣尊現在也不恨你了,你說爺這么高貴,非得和你較勁作甚?”
“這樣你再養爺一段時間,爺雖然沒法讓你修行,但給你弄個幾本世俗的武功秘籍還是輕松的很,憑你這一身莽肉,將來未必不能博個好前程。”
“還有,為啥爺都這么說了,你還是這么淡定?”
畢方前面的話還頗為正經,說著說著就有些變味了。
秦隱笑了,隨手端起旁邊放著點心的碟子遞給畢方,轉身走向外院。
少年一只手高舉向天空,聲音漸漸飄遠。
“只有強者才懂得去與天斗、與人爭。”
“而弱者甚至連失敗都不夠資格,他們生來就是被征服的。”
“我不信這賊老天,更不信命。”
“還是那句話,死也要死在去三十三重天的路上。哈哈哈!”
單手提起石桌上的一壺猴兒釀。
咕嘟、咕嘟、咕嘟。
百果釀出的香氣四溢,秦隱大口吞咽著,用酒水來震住傷口泛起的疼痛。
醉眼惺忪間,秦隱提著酒壇,打了個飽嗝,身軀搖搖晃晃走到院落正中,雙手垂下,似睡著一般。
醉了?
畢方剛投去同情的目光,秦隱的身軀陡然一挺。
身形半傾半斜,以倒非倒,右手虛扣成端杯勢。
“我顛顛又倒倒,好比浪濤。”
“有萬種的委屈,付之一笑。”
少年豪邁唱出,只手擎天,在下一秒即將摔倒時猛地一翻,搖搖擺擺,左手再提酒壇。
“我一下低……我一下高。”
“搖搖晃晃不肯倒!”
忽左忽右,身形如狂似癲。
畢方瞪圓了眼睛,這一套拳法形醉意不醉,步醉心不醉,直看的它如癡似迷。
這小子又從哪兒搞來這套拳。
一招一式間毫無靈力,但那份豪情與不羈卻甚至帶著仙氣。
簡直絕了。
……
一個酒嗝,秦隱睜開眼睛,朦朧的看了一眼那邊的畢方,嘿嘿一笑,歌聲再起。
“我顛顛又炒炒,放點辣椒!”
“有萬種的調料,付之一勺!”
……
少年望著頭頂萬里白云。
“想讓我秦隱服軟嗎?”
“做爾春秋大夢!”
……
……
明月懸空,繁星點點。
蟬鳴消退,僅剩竹林間的窸窣蟲叫。
白猿鍛體法,以上古猿王奔行林間,縱橫山巔,得天地眷顧,以自然之法入修行之路。
壯氣血!
鍛精神!
將身軀打造成如猿王一般得天眷顧之軀,成為能夠容納靈力的絕佳載體。
這就是白猿鍛體法的總綱。
修行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修習黃階中品功法白猿拳經打下堅實基礎。
當寂夜中秦隱帶著一身熱汗收拳而立后,看到了站在院門目帶欣賞之意的劉國。
“好生修習,把這本冊子吃透,公子自有重任交于你。”
白猿鍛體法的全卷就這樣交到了秦隱手中。
等到秦隱表示感謝后,族學教頭劉國方才滿意的點著頭,背手緩緩消失在夜里。
“孫子。”等劉國的背影消失,畢方飛快的從麻布鳥窩里探出頭噴了一句,“一本不入品的鍛體法就想讓人感恩戴德。”
秦隱從亥時末到丑時初。
這本冊子,沒有玄宗健體拳透出的洪鐘大呂之音,卻讓他看的明明白白。
正是開始時的那些感悟。
“親和天地,引靈入體么?”
是夜,秦隱盤坐,全身放松,以道門打坐之法入靜。
坐身如玉,心如泰山,不云不搖。
月輝灑在少年的臉龐上,映出那棱角分明的面孔。
白猿鍛體法雖然不入品,但全卷最后一式卻清晰點明了靈力入體的必要條件。
——自然心。
鼻息漸漸與夜間輕輕的風聲融為一體。
半夢半醒間,秦隱閉目,卻感悟到那如瀑夜空投下的星星點點。
那星星點點似螢火蟲一般,感覺不到溫度,他的大腦、身軀、靈魂卻無時無刻不在散發渴求。
他又“看”到了靈力。
嘗試開辟靈脈的第一步……引靈入體。
以心念溝通天地,以愿力吸附靈氣。
敞開身心,任由靈力入體,再嘗試與天地溝通,控制著靈力在人體十二經脈中流動直至穩固。
然后以十二經脈為主干……
開始控制那些穩固的靈力開辟血肉。
在經脈覆蓋的空白區,構筑出另一片靈脈!
這個往復的過程,需要修行者心念堅定,氣血通暢。
如果心念不穩,軀體不韌,血液不暢,那么這無形中凝聚的靈力涓流隨時有可能崩潰。
最難處在于開辟首脈,構筑循環。
“現在我已經感悟到那些星光開始游向自己……”
秦隱閉目,有條不紊的按部就班而來。
散落的靈氣開始聚集、附著于身。
秦隱的閉目內視中,已經能夠“看”到有些許的靈力包裹自身。
只是……
那些靈力在接觸到他的肌膚后,就仿佛黏著在其上,一動不動了。
最終又緩緩消散于月光里。
“引靈入體時,人體是個篩子,靈力可進出……而我的身體,卻是一塊頑石,滴水不入……”
“靈力不入體內,自然也就談不上凝脈開絡。”
“但,若是只因我嘗試的次數不夠呢?”
少年就這樣靜坐一夜,在心念中不斷的嘗試感悟靈力、吸附靈力……最終再看著靈力消散。
面容溫和,沒有半點的不耐。
……
……
而在三十間房外的一間豪華大宅內,上好的蜂蠟燃燒泛起的香氣鋪滿屋子,盤坐正中的趙二公子卻陡然睜開眼睛,面部猙獰,瞳孔之中滿是血絲。
“下人而已,竟敢辱我如此?”
“你若不死……我修行之心難平!”
胸膛劇烈的起伏片刻后,趙二公子眼中已然是帶了殺機。
得到舉薦南郡資格,正當是春風得意之刻,借著這份念頭通達他有著最少八成的把握沖擊氣旋境四重。
而這次經歷白天之事,趙曲玉竟然敢授意于一個下人來折辱自己。
那個下人連自己的親口招攬都不屑一顧。
下賤之人!
還有那不知好歹的大哥!
“李成!”趙元塵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低聲喝道。
“在。”一名身高八尺,面無表情的大漢應聲而入,一道翻紅刀疤斜著從右臉頰劃到下巴,看上去著實駭人。
“你在銅臺山是不是有些朋友?我趙元塵送他們一筆大生意。二十天后……”
趙元塵陰狠的目光深處,是有些變態的快意。
都是你們逼我的……
投到墻壁的影子在燭光下越發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