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衛國離開后廚之后就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房間,他除了整理行李之外還需要把床鋪被褥整理好,房間打掃干凈。
孫冠云沒離開就在房間里等他,坐在床上雙臂環繞在胸前,有幾分包租婆的風范。
江楓發現20多歲的孫冠云和70多歲的孫冠云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見到江衛國的時候都像是見到狗的貓,雖然不敢上前直接挑釁但總想在對方面前露露爪子。
“我要疊被子了。”江衛國道。
孫冠云乖乖起身把位置讓開,江衛國麻利地疊起了被子,一眨眼的功夫被子就變成了平整的豆腐塊,顯然是個熟練工。
孫冠云見此情景有些想要嘲笑他:“你在家里該不會天天疊被子做家務吧?”
江衛國用一副一看你就是沒老婆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我老婆一個人帶三個孩子還要上班,我不做家務誰做?天上掉下來的丫鬟嗎?”
孫冠云:……
“我爸找你什么事?”
“考核。”江衛國言簡意賅地道。
見終于說到正事孫冠云頓時精神起來:“我勸你還是別這么早收拾東西,要是今天的考核通不過你還得再來呢。”
“通不過我今天也得回去,明天下午不去上班就得扣工資,我家老三剛生,要是扣工資他斷奶之后連米湯都沒得喝。”
“你怎么說什么都能扯到你兒子?”孫冠云忍無可忍。
“我家老三本來就剛生。”
孫冠云:……
“等會再收拾吧,沒準你明年還要住這呢。”孫冠云對江衛國發出惡毒的詛咒,怒氣沖沖地走了。
江衛國對孫冠云這副樣子見怪不怪,繼續收拾房間。可能是因為房間本來就小又沒什么家具的緣故,即使江衛國把床鋪疊了桌子擦干凈,地上也全部重新打掃過一遍,看上去和之前依舊沒有什么區別。
可能是因為實在沒什么事做,江衛國在打掃完房間之后又把已經關上的帆布包打開,一一清點東西。一邊清點一邊碎碎念,仿佛是在確認。
重新清點完東西之后,江衛國又把帆布包塞進了床底,離開房間前往聚寶樓后廚。
此時的后廚已經有人在干活了,江楓看見孫冠云在指點一個看上去十歲不到的小孩切菜,憑相貌和年齡江楓可以確定這個小孩就是孫茂才。
“太厚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切出來的蘿卜片都能透光了,再薄一點。下刀要穩,切下去的時候要快,別在這磨磨唧唧的跟剁排骨似的。”
“你像他這么大的時候都學多少年廚了,能切出透光的蘿卜片有什么好炫耀的。”江衛國吐槽道。
“江師兄。”孫茂才停下手上動作和江衛國打招呼,“我剛才聽孫師兄說你今天中午就要考核了,恭喜了。”
“停下來做什么,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都能切肉了你還在這切蘿卜,本身起步就晚還不要抓緊時間爭分奪秒。”孫冠云看了一眼江衛國,“考核有什么好恭喜的,能不能通過還不一定呢。”
孫冠云用嘴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反派人物。
可能是因為有些無聊,也可能是因為覺著以后沒法再和孫冠云吵架了所以要抓緊時間吵兩句,江衛國非常罕見的接話了。
“其他人考核的時候我也沒見你這樣。”江衛國非常自覺的端了一盆土豆走到廚藝臺邊上,開始洗手切土豆。
孫冠云也不管孫茂才的蘿卜片切的薄不薄了,端了一盆比江衛國那盆更多的土豆,走到他邊上開始切起了土豆。
“你以為佛跳墻是邊上的大白菜,誰學都能學會,誰學都能學的?我爹收了這么多記名弟子,就教了你一個人佛跳墻。”孫冠云眼睛盯著土豆手上拿著刀,裝作一副在正真工作的樣子小聲道。
“我當然知道,這說明師父覺得我可以學會才教的。”
“不自量力,你以為我家的佛跳墻和外邊那些小店里的一樣?你不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學了8年就想學會,癡人說夢。”孫冠云在開頭和結尾各用了一個成語,首尾呼應。
“我每年在這里學半個月,回去琢磨11個月,這要是都學不會,你當我是你呢?”江衛國用了一個反問句,強調語氣。
“你別……”
“你們倆貼這么多土豆干什么?今天中午用得著這么多土豆嗎?冠云,把你那盆給我放回去!”孫哲然用了一個祈使句,doublekill。
孫冠云被調離了主戰場,休戰。
停戰的時間總是很短暫的,孫冠云很快就發現了雖然他不能切土豆,但他可以切牛肉。于是孫冠云便端了一小盆牛肉回到江衛國邊上,繼續逼逼。
“江衛國,你真的準備回去了就再也不回來?”孫冠云把最開始問江衛國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江衛國手上動作不停,道:“我不都說了,都學完了為什么還要回來?”
“你剛拜師的時候不是說你是嘗了我爸做的上湯焗龍蝦才想拜師的嗎?你怎么學佛跳墻不學上湯焗龍蝦?”孫冠云狠狠給了案板上的牛肉一刀。
“記名弟子只能學一道菜,自然要學最好的。”
“誰說只能學一道菜了?我爸最開始不是還說佛跳墻只是教親傳弟子嗎?最后還不是教你了,你再學一道唄!”
江衛國:?
“沒必要,我家老三都出生了,老大過兩年也要上學了,再像原先那樣來回跑不方便。”江衛國道。
“你怎么又提你兒子?你怎么這些事都能扯上你兒子?”
江衛國意味深長地看了孫冠云一眼:“等你有老婆了就會懂的。”
孫冠云:???
“懶得和你扯這些,等你回來你們那個小破市你就等著與世隔絕吧,協會不參加交流會也不去,連考級都不考,你真想一輩子待在你們那個破地方當一個小破國營飯店的大廚啊?”孫冠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連國營飯店的大廚都沒當上。”江衛國嫌棄地看了一眼孫冠云。
江楓:噗。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別的不敢說,懟人真是一把好手。
“我以后肯定會當上的!”
“等你當上再說吧。”
“不時好歹,虧我前兩個月去杭城參加交流會的時候還特意幫你打聽了一下,有沒有和你那幾個哥哥年齡相符的江姓廚師。”
聽孫冠云說起這個,江衛國當即嚴肅起來:“有嗎?”
“參加交流或者基本上都是南邊的廚師,姓江的有不少,但是照你那個標準又要年紀符合又要廚藝高超的沒有。”孫冠云道,“你不是北平人嗎?你那幾個哥哥會不會后來又跑回去了?你既然想找人干嘛不回北平找?”
“北平的泰豐樓開了嗎?”
“沒聽說過,應該是沒開吧。”
“那就沒人回去。”江衛國一臉篤定。
“其實有一個可能有些符合,我沒見到人也是聽別人說的,在蜀地省城,姓江,吳家酒樓你知道嗎?”孫冠云問道。
“不知道。”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蜀地那個姓江的廚師據說廚藝比吳家酒樓的大廚還要高,具體年紀多少不清楚反正比你大,你有沒有特別擅長川菜的哥哥?”
江衛國搖頭:“沒有,當年北平川蜀那邊的廚師很少。”
“那應該就不是。”孫冠云抱怨道,“你這個姓也太常見了,姓江的一抓一大把,你要是姓什么司馬南宮鐘離,哪怕是姓樊姓宮都好找一些。”
江衛國沒搭理他,專心切土豆。
“對了,下午我送你去車站。”
江衛國片頭看了他一眼:“你剛才不是還說我今天中午的考核過不了嗎?”
孫冠云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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