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側頭過來看向畫紙，曹一方也往前爬了幾格，抬頭望去。
他們的眼睛驀然亮起。
這些畫很像電影故事畫板，分鏡頭手稿。
每一張都是用彩鉛繪就的畫面，相比于一般分鏡頭手稿的簡略粗糙，這些畫幾乎可以拿到美術館掛起展覽，可謂意境飽滿，栩栩如生。
第一張角度是從大海深處往上看，一頭抹香鯨龐大的身子占據了三分之二的畫紙，深淺不一的藍渲染出了水面的波光粼粼，光亮碎在鯨魚的身體上，恬靜得令人心折；對角線的另一頭，右上角留了三分之一的位置，那里是一只垂釣的小船，一個少女向水里張望，眼神澄凈帶著好奇。
或許跟謝妍婷愛看日漫有關，人物畫風較為接近日漫風。
后面幾幅畫的風格越來越超現實。
無垠的夜空，星光如碎鉆，兩條鯨魚在天際線交匯，它們的魚鰭大得仿若翅膀，交匯處中央是一輪月光。月光被波光蕩碎，讓人分不清這是在天上還是水中。
還有很多。
少女在床上恬睡，傻乎乎的流著口水，窗戶外的夜空中遠遠的能望見飛翔的大魚，影影綽綽，似幻似真。
少女坐在一架小飛機里，有了翅膀的鯨魚像是個熱氣球，在天上有許多繩索牽引著小飛機。
“怎么樣？”謝妍婷滿臉緊張：“是不是拍不出來？”
齊齊光頭锃亮，臉色卻凝重，狐疑的看看謝妍婷：“大小姐，這是你自己畫的嗎？”
謝妍婷點點頭。
江南七怪頓時由沉默中爆發。
“畫得也太好了吧！”
“這不光是技法好！魔幻現實主義的畫是很考驗腦洞的！”
“我不太懂畫，不過這應該是屬于超現實主義的范疇吧？我覺得跟整首歌的氣質格外契合，不過MV可能沒辦法拍到這種程度……”
“有點像齊齊剛才說的，大魚這首歌帶著濃郁的潛意識心理，這些超現實主義的畫也是這樣，飛翔的大魚，天空和大海，都模糊了邊界，小女孩在睡覺似乎是暗示這是一場夢境。”
這幫搞音樂的一通點評加褒獎，花里胡哨的吹捧了一番，但他們終歸也看不出謝妍婷畫畫的水平到底怎么樣，牽來扯去的繞回專輯制作，最后還是由齊齊這個制作人落到實處。
“這些畫面太零散，如果確定要按照這個超現實主義的風格制作MV，我們要想一想故事劇本，然后才能定制作方案，才能定預算。”
謝妍婷顯得很抱歉：“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任性了，沒考慮到實際制作的困難……我也沒想到故事劇本是什么樣，只是唱這首歌的時候，腦海里會有一些很漂亮的畫面，我就先畫了下來。”
“包括我希望最后一段有人聲伴奏，也是因為畫面里這個女孩子，她就像……”謝妍婷想了想，笑道：“就像小時候的我……所以我覺得，如果有一個女孩的童聲伴奏，兩個聲線一起唱，會不會更能突出夢境感和時光的流逝。”
齊齊皺眉：“嗯……但這樣的話，主題該怎么定呢？感覺故事太模糊，完全飄在天上的話，市場接受度估計會比較差。”
聽他這么說，謝妍婷多少也有點糾結。
她擅長的是對美感的把控，審美雖強，邏輯性卻稍差，自己也沒想好這些畫作之間的具體關聯，更沒有弄清楚真正落地制作MV的方案……所以才需要齊齊他們專業人士的修正和操刀。
但如果意見有分歧的話……
“我看到了一個很清晰的主題。”
打了一晚上醬油的曹一方，終于忍不住提出建議，當所有人都把目光好奇的投向他時，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攤開手：“環保啊。”
環抱兩個字一出，包括謝妍婷在內，所有人都恍然大悟，齊齊雙掌一擊：“對啊！不必糾結與男女之情的小愛里，反正大小姐這張專輯不打算走太商業的路線，那就把風格拔高！”
“我本來沒這么想，但是看到這幾幅畫，我沒辦法不聯想到人和動物的關系，動物和自然的聯系。”
曹一方畢竟有長期寫作的技能，非常擅長把不著四六的幻想用邏輯拽到地面，幾乎是剎那間就有了想法：“大魚這首歌特別適合海洋污染這種人類發展帶來的惡果的大課題，連海洋生物鏈頂端的鯨魚都被摧殘得不像樣子……把這首歌帶向人和動物的大愛，善良的孩子和動物一樣單純，不染塵埃，她們的相遇，完全可以寫成一個人和動物心靈觸碰的故事，至少寫成MV故事肯定不是問題。”
爆炸頭女士興奮說道：“對啊，這樣的話，整個專輯也能定調了，就以環境污染，對人類發展的反思做主題，所有的歌曲創作都按照這個核心來完成！”
齊齊也有憂慮：“這樣就是不太討好市場，情歌畢竟才是主流……而且這樣制作費用高，市場回報卻……”
謝妍婷趕緊道；“沒關系的！”
眾人扭頭看她。
謝妍婷雙眸生輝，語氣溫軟，“錢不是問題。”
曹一方在他們眾人激烈的思想碰撞和討論中，慢慢的搞清楚了這張專輯的來龍去脈。
謝妍婷本來得到了他贈送的這首歌后，公司打算幫她出兩到三首單曲……演員也需要單曲，某些活動出席的時候可以來個一兩首，譬如商演走穴，譬如各大電視臺的晚會，總不能人家唱唱跳跳，你過去來一段涕淚橫流的表演吧？
還不如劈個叉。
但是公司里討論了一下，覺得單曲太寒酸，不如出一張EP，發行5到8首歌，開拓一下大小姐的歌壇道路，既然是偶像的定位，拍拍戲同時也唱唱歌那是情理之中，跟煙酒不分家一個道理。
隨后他爹聽說了，謝宇不明白什么叫EP，問了一聲。
“為什么不出唱片？”
黎夢這位老經紀是這樣回答的，干脆利落：“成本高，收益低，沒必要。”
謝宇問：“幾個錢？”
黎夢想著大小姐專輯制作不能寒酸，往高了報：“少則五百萬，多則一千萬。”
謝宇說；“這不沒幾個錢嘛，按照兩千萬預算，每年來一張，不用考慮回報率，唱歌能掙個屁錢。”
黎夢：“……”
這次碰面會主要就是定個方向，歌曲本來有一些現成的，但現在自然要改，齊齊自然會找到合適的詞曲人去搞定，萬幸謝妍婷對其他歌沒有太高的要求。
等到他們離開到時候，江南七怪還在爭論不休。
凌晨三點二十分，曹一方和謝妍婷出現在她的小公寓里。
“過來讓我抱抱。”
“……我先去洗個澡。”
三十分鐘后，當香噴噴濕漉漉的謝妍婷從浴室里走到臥室，看到的是一個癱死在床上瘋狂打呼嚕的男人。
謝妍婷搖搖頭，走過去打算幫他把衣服脫了：“怎么累成這樣……”
艱難困苦的把衣服給脫了，正猶豫要不要拽褲子的時候，謝妍婷發現曹一方褲子有點異樣。
那是一個高聳的小帳篷，盎然不屈的挺立著。
謝妍婷楞了一下，忽而就明白了，臉上漲紅了色，啐了一聲：“睡著了還不安分……”她扭頭就閃，
過了片刻，又紅著臉走了回來。
悄然湊近。
掀開看了一眼。
嗯……
她躺在曹一方的身旁，定定的望著天花板，忽然微笑起來，一臉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