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做的錯事,并沒有因為云河的原諒就能消失,他對云河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云河也不會淪落成一個凡人,被人如此欺負。
他說過,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云河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內。
他說到做到。
于是他用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即使木星不說,他也主動提出重回魂池。
魔宮,溫泉區。
幽王耀他們舒舒服服地泡完溫泉,從泉區里走出來時,已經是夜深。
晚上泡完溫泉,舒筋活絡的再美美的睡一覺,那就最舒服了。
他在泉區里好久,也不見七叔云河進來,他便以為,難道七叔吃飽太累,先去就寢了?
這也可以理解。
畢竟這些天以來,過得最不好的,就是七叔了,七叔的確很累,他需要好好休息……
幽王耀和貝拉他們重返雅苑,經過剛才他們吃晚飯的那個幽靜的廂房時,遇到迎面走過來的鬼王。
鬼王一身酒氣。
他剛剛跟酈蘇拼完酒。
誰都沒贏,誰都沒有輸。
不過,兩人都很盡興。
鬼王臉上居然出現了難得的笑意。
這是因為酒后心情也放寬了呢!
“鬼王,請問我七叔呢?”幽王耀問。
鬼王回答:“狐仙大人思鄉心切,使者大人已經先送他回去了。”
“不會吧?走得這么急?”幽王耀汗了汗。
難得來魔界一趟,這么快就回去?這里有好多名勝古跡呀,何不在這里旅游觀光幾日呢?
鬼王見幽王耀一臉愣然,便笑道:“小兄弟,你不必擔心,你七叔已經安全回到飛狐谷了。你要是喜歡我們魔界,可以留在這里多玩幾日,我可以給你派隨行的導游和侍衛,保證你這趟旅途的安全。”
“那是不是費用你也全包了?”幽王耀吊著眼睛問,眼睛里閃爍著金錢的小星星。
過去幾天,他為了在魔界攢錢買車票,不得不在餐廳端盤子,才知道攢錢的艱苦。
現在,要是有免費的旅行,那真是白要白不要呀!
再說,他跟七叔在魔界受了這么多委屈,請自己旅游作為補償,是很應該啦!
鬼王彬彬有禮地笑道:“那當然!魔界讓諸位受了那么委屈,怎么好意思再讓你們破費,你們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買什么,盡管交給導游處理就可以了。”
“哈哈!那很好!謝謝你了,鬼王。我呀,才不想回去學校那枯燥無味的地方讀書,我得在魔界玩盡興!”幽王耀抹了抹鼻子。
鬼王笑道:“希望你玩得盡興。”
就在這時,有一位魔軍跑過來給鬼王傳話:
“報告鬼王大人,小苡已經在雅苑的門口跪了半天,我們怎么勸他都沒有用。他說,非要等到狐仙大人的原諒,才會起來。那怎么辦?”
這位魔軍叫做宋易之,大家叫他小宋。宋易之跟小苡平時關系不錯,兩人的感情就像兄弟一樣。見小苡一直跪著不肯起來,宋易之擔心自己的兄弟累壞,便急著向鬼王稟報。
鬼王愣然道:“那小子跪什么?這只是一場誤會,狐仙大人也沒有怪責大家。”
宋易之嘆了一口氣道:“鬼王大人,你可曾記得,小苡父母和二妹都慘死在畫魔手中,一直以來,小苡都對畫魔恨之切膚。那時候尤閩將軍誣蔑狐仙大人是畫魔的幫兇,還將他打入地牢,臨執刑前,就是由小苡押狐仙大人上牢車。他說一直被仇火蒙蔽了雙眼,在枯骨山時,他用長矛貫穿狐仙大人的身軀,在牢中又繼續殘酷無情的折磨狐仙大人,不但灌狐仙大人喝餿粥,令狐仙大人當場嘔血,還……”
宋易之面有難色,說不定去了。
鬼王越聽越臉色越黑。
雖然知道云河傷得并不輕,但他趕到現場時,酈蘇已經把云河身上的傷治好了。看不到他具體受了什么傷。
但他一直以為,折磨云河的人也就只有尤閩,沒想到小苡也參與其中。
“還怎么樣?”鬼王黑著臉追問。
宋易之戰戰兢兢地說:“小苡說,他割斷狐仙大人的手腕任其血涎下,以酒滿裝而喝盡……”
“這小子真是過分!”鬼王惱火地吼:“待我好好教訓他!”
鬼王說完,就向著雅宛門口疾步而去。
宋易之覺得這下完了!
他把這事情告訴鬼王,是希望鬼王能勸勸小苡。
因為是鬼王將年幼的小苡從那座被畫魔毀掉的鄉落里救回來,又培養成一名魔將的。
從小,小苡就對鬼王特別崇拜,也聽鬼王的話。
哪知道,這事一說出來,反而惹得鬼王大怒啊!
別說鬼王,就連一旁的幽王耀和小香聽了,都火冒三丈!
在絞架前,幽王耀見到七叔傷痛累累的模樣,真是讓人心痛得要命。
腹部被貫穿的傷口還被這群家伙用鐵棍燙得焦黑,手碗上那道深深的新傷口甚至一直在滴血不止。
這個小苡也太沒人性了吧?
竟然如此殘酷地對待一個奄奄一息的人……
尤其是幽王耀,他知道自己的七叔一向是個吃貨,性格有時候就像天真的小孩子,最喜歡吃甜點和零食了。
無論在飛狐谷還是長風山,又可愛又乖的七叔都是個團寵,大家把他寵上天都來不及。
這個小苡居然灌七叔喝那個發餿的東西?
幽王耀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特別難受。
還有喝血的事,這完全就把七叔當成牲口啊!
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要是正常的人,怎么能做出這種心理扭曲的事情?
莫說七叔并沒有過錯,即使對待真的犯人,也要仁道啊!
幽王耀也氣沖沖地說:“我也要去教訓這個欺負七叔的家伙!”
幽王耀也跟著鬼王沖出去。
貝拉跟小香互視一眼,擔心出什么事,也跟著過去看了。
幽王耀的反應很大,但是貝拉倒是鎮定得多了。其實小苡的事情,在結界里的時候,貝拉早就聽酈蘇提過。
她知道其中的原因。
雅苑門外。
小苡頂著深夜的寒風獨自跪在石階上。
魔界早晚溫差很大。
白天烈日如焰,到了夜晚,又寒風刺骨。
小苡卸下兵甲,穿著一件單薄的汗衣,一臉悔疚地跪著。
看到鬼王來了,小苡紅著眼睛,低下頭道:“鬼王大人,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對我的期望,濫傷無辜,愧為魔軍……”
幽王耀不等鬼王發話,就沖過去,一腳將小苡踢飛,然后惡狠狠地罵:“你這家伙還有臉跪在這里!你不如去死!”
小苡一心想著贖罪,不曾閃避或還手,甚至不運神力去抵御,老老實實挨了幽王耀這一腳,可謂傷得不輕,他吐了一口血,一時半刻都爬不起來。
看到幽王耀一出來就打人,貝拉連忙拉住幽王耀道:
“小耀,你冷靜一點!喝血的事情,不能完全怪小苡。那時候老大雖然身陷地牢,但是依然能洞察一個人身上的本質。他看到小苡心中充滿恨和仇,一身唳氣,擔心他走火入魔,便故意用激將法,蠱惑他喝自己的血。老大是覺得,反正自己會死,不如在臨前之前多救一個人。”
貝拉這番話一出,無論是幽王耀、小苡還是鬼王都驚愕萬分。
“此事當真?”鬼王駭然地問。
“千真萬確!當時我在結界里,使者大人說要為狐仙大人報仇,殺了所有曾經折磨過老大的人,老大不忍心傷及無辜,立即勸阻,我是親眼聽到老大這么說的!他還說,他是大夫,醫者父母心,不能見死不救。小苡身世可憐,又是個可造之才,要是走火入魔,那就太可惜了!希望小苡能去除心中的魔障,將來有一番大作為。”
貝拉拼命解釋。
貝拉是云河的手下,她是不會說假話蒙大家的。
當聽聞云河在那種身陷地牢的情況之下,還在想方設法地救人時,在場的人無不一陣震憾。
“這個笨七叔!居然做出這么傻的事情!如果換成是我,有人在我身捅一個洞,我巴不得捅他十個洞,打死我都不會反過來給他治病的!”幽王耀又氣又心痛地說。
趴在地上起不來的小苡聽了,眼淚“嘩”的一聲沖刷而下。
當時喝下云河的血后,小苡就覺得經脈里的多年淤滯突然暢通了,整個人好像容光煥發了一下,起初,他以為是因為自己積恨在心中多年的仇,在云河身上發了氣,心情大好所以才會精神一振。
但是,接下來將云河押赴刑場的這半個時辰里,他漸漸發現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一回事。
那些狐血所轉化的力量,經四肢百骸再匯入他的氣海之后,他發現自己好像經歷了一次洗經伐髓,不但體質中沉累的雜質被剔除出來了,氣海得到擴充和加固,甚至突破了一個小境界,實力和領悟力也提升了不起。
他仍然沒有對云河的絲毫的感激。
他只是認為,這狐妖可能是擁有遠古妖族的血統,因此血脈中與生俱來就蘊藏著亙古而精純的靈力,這狐血是大補之物。
他還幸災樂禍地在心里嘲笑云河,早知道這狐妖之血如此有功效,剛才在地牢里就多喝幾杯。
反正這狐妖是畫魔的幫兇,平時沒少做涂炭生靈的事,想想那些死在畫魔手中的年輕人有多么可憐,這狐妖的血就算被喝光了也是活該啊!
他甚至有個想法,覺得讓云河就這樣把血白白流盡實在太浪費了。得要盡快找個機會向尤閩將軍稟報這狐血的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