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這一切條件,都是那么有吸引力。
可以說,太守是林辛時的幫兇之一。
而現在,林辛時突然說要自首,也可把太守搞得一臉懵逼啊!
林辛時面無表情地一字字道:“我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我是一個有罪之人!七天前我還派人殺了晏大夫師徒四人,他們死得實在太慘了!我應該接受邊南城的制治,否則不能以平人怨。”
林辛時又對身邊一個心腹道:“你快去!把我的罪證從書房里拿出來!”
“是的,家主。”那個心腹便去了。
不久,就捧著一疊厚厚的帳簿回來。
這些帳簿,全都記錄著林辛時在生意往來上的一些不法交易,甚至還記錄著他雇兇滅了競爭對手的事,關于晏子陵的醫館四條人命的案也記錄在此。
雖然林家也有很多高手,但是一些不見得人的事情,林辛時往往不愿意讓林家的人或供奉去做,而是另雇殺手。
看到這些帳單,太守嚇得脊背直冒冷汗。
不知為何,關于他跟林家交易的那本帳本,卻不在這里。
時夜,朗月當空。
林家花園卻陰風陣陣。
風在呼呼地咆哮著,仿佛厲鬼在吼叫,哭泣,凄厲得讓人不寒而悚。
看到林辛時他們全都是目光無神,印堂發黑,四肢僵硬,形同木偶,太守不由得又打了一個寒顫。
太守認得散大師。
散大師,不是一個捉鬼大師嗎?
林府時不時有不干凈的東西出現,都是散大師處理的。
如今,散大師的表情跟林辛時一樣,十分不對勁,仿佛中了邪似的。
太守心里已經有幾分明白。
看來,林辛時平時害人不少,有人化為厲鬼來林府尋仇,就連散大師都無法將這只厲鬼鎮住,結果還著了這只厲鬼的道。
此刻,林辛時老老實實地招出了所犯的一切罪,顯然是那只鬼在搗的鬼。
那只鬼不只要取林辛時的性命那么簡單。
他要林辛時服誅,而且還要以邊南城太守的名義,堂堂正正地將林辛時處決,替所有無辜的人出一口怨氣。
一陣陰寒的夜風拂過。
那疊厚厚的帳簿突然自動翻開了封面,太守看到,最新寫上去的那一行,正是醫館四條人命的事情,那些墨述還是剛剛干的。
“晏子陵”三個字,在月光之下特別的清晰,隱隱地透著一股寒意,看得太守心手直冒冷汗。
今天醫館發生的怪事,太守也有所聽聞。
據說,晏子陵四人的遺體被人封存在醫館中已經潰爛發臭了,突然有一個身穿青衣的人闖入去,然后四人的遺體就離奇消失。
而且醫館的異味還突然消散了,還散發著陣陣清新的靈草香氣。
人們都在私底下悄悄議論,那個青衣人是神仙,知道濟世為懷的晏大夫慘死,因此才下凡替晏大夫處理后事,還收走了晏大夫的靈魂。
這些神魔化的事情,經過人們的藝術加工,太守本來是不信的。他估計只是晏大夫生前救濟過的人,實在看不過眼林家的做法,悄悄把晏大夫四人的遺體盜走,好好安葬而已。
然而,這件事卻并沒有就此結束。
現在,林府發生了怪事,一個個好像中了邪似的,這讓太守不得不跟白天發生的事情聯想在一起。
難道真的是晏大夫的靈魂在作祟?還是那位青衣仙人在幫助晏大夫報仇雪恨?
就在這時,太守的腦海里傳來了一把清澈而雅冷的聲音:
“邊南太守,關于你的那本帳本,如果你不想被人知道,那就從現在這一刻開始,為國為民,秉公辦事,把你從前營私舞弊、以權謀私所得的所有不正當財富全部用于救濟平民。否則,你的下場將會跟林辛時一樣!”
太守舉目四望,現場除了他帶來的人,就是全都變成“木偶人”的林家人,他面前是空氣,根本就沒有人在跟他說話。
而且那個人聲音,那些衙差似乎聽不到。
太守頓時嚇得魂不守舍,雙腳發軟,差點就站不穩跌倒。
他流著冷汗顫聲道:“神靈,謝謝你給我改過自身的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地懲治林辛時,為晏大夫和所有無辜的人申明所有委屈怨苦,從此以后,做一個盡職盡責的好太守……”
“很好,但愿你不要讓我失望,否則我不吝嗇取你之命。”那個冷冷道。
太守整個人害怕得無力地跪了下來,衣服全被冷汗浸透。
衙差連忙扶著他,還關心地詢問著:“太守你怎么了?”
“我沒事……”太守不斷用衣袖抹額頭的冷汗,遂下令將林府上的一干人等以及那些作用證據的帳簿全部帶走。
云河和晏子陵懸在虛空之中,默默地看著盛極一時的林府人去樓空。
剛才,跟太守說話的人正是云河。
他用心靈感應跟太守溝通,其他人自然聽不見。
晏子陵有些不明白,便問云河:“云河,這個太守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為什么放過他?”
云河道:“殺掉他很容易,但是新任太守,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到任。林家和醫館的事情,急需一個像太守這樣的角色來處理,這樣才能立威于世,震懾住所有想作壞事之人,讓邊南城的人心穩定。如果他能將功補過,造福平民,給他一次改過自身的機會,未嘗不可。但是如果他繼續做損民利己的事情,我定會回來取他性命。”
“云河,還是你想得周到。”晏子陵道。
他恨的人是林辛時,至于太守,如果他真的能做回一個好太守,也是晏子陵所喜樂見聞。
三天后,邊南城市集的的刑臺上,公開處決林辛時和散大師等人,林府其他罪較輕的家丁被太守判了牢罰之刑,林府的家眷和奴仆全部被遣散,林府的財物全部充公。
醫館門口燃起了無數燭火,堆滿了鮮花、祭品和冥幣。
之前在林辛時的威脅之下,大家不敢接近醫館,更不敢為晏子陵憑吊。如今林辛時已經服誅,平時那些受過晏子陵恩情,被晏大夫救過性命的人,都紛紛站出來,為晏子陵設靈,默默哀念這位仁心仁術,濟世為懷的大夫。
只可惜,這份勇氣來得太遲了,他們敬愛的晏大夫,再也回不來了。
云河與晏子陵并肩懸在邊南城上空,看著人間的喜怒哀樂,花開花落。
晏子陵在這個地方生活了三十載。
三十載的崢嶸歲月,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悲涼和無奈。
看著晏子陵哀傷地凝望著邊南城,云河輕輕地問:“子陵,你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嗎?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會為你實現。”
晏子陵悲傷地說:“我那三個徒兒,從小就跟著我行醫,他們聰穎勤快,學什么都很容易上手,我以為,他們能繼承我的衣缽,將醫術發揚光大,能幫助到更多人,沒想到,他們被我連累,無辜枉死。云河,你能幫我好好安葬他們嗎?”
“子陵,這是我義不容辭的事情。”云河毫不猶豫地說。
云河輕輕一拂,就將晏子陵的靈魂收入衣袖里。
當云河再次將晏子陵放出來的時候,晏子陵發現自己來到了山頂。
這個山頂,就是那座隱藏著神殿的奇峰,海拔三千米之高。
原本,山頂別有洞天。
層林疊翠,綠水長流。湖景山色,鳥語花香,盡收眼底。
云河帶著晏子陵來到崖邊的一處高坡,在這里可以將整個邊南城鳥瞰眼底。
只不過在這個視覺,邊南城已經渺小得如同一塊田川。
云河變出四口木棺。
棺槨里收殮著四人的遺體,他們安詳的容顏如同活人,衣服被整理得妥妥當當,仿佛只是在風景如畫的世外桃源睡著了。
晏子陵第一次以這種視覺看到死去的自己。
讓他更加對云河感激的是,云河讓他有機會見到那三個可憐的徒兒最后一面。
晏子陵悲傷地跟三個徒兒道別,然后就看著云河將他們和自己埋葬了。
高坡上立起了四座新墳。
美麗的野花幽然地綻放著,成了墳頭最優雅的裝飾。蝶兒翩翩起舞,生命生生不息。
望著自己的墳墓,晏子陵的眼神漸漸平靜下來。
“云河,我還有一個心愿未了。”晏子陵道。
“子陵,你說。”云河靜靜地聽著。
他答應過子陵,不管是什么要求,都會盡可能滿足他。
晏子陵臨死前手里仍緊緊地捏住要交給云河的那一株靈草,此刻那個承諾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遺憾。
此刻,晏子陵望著云河,笑道:“我曾經許諾,十天之內,為你收集那二十種靈草活株,如今十天之期已過,我非常沒有幫你把事情辦好,還要勞煩你為我做這么多事情,我于心有愧,我希望留在你身邊,繼續做我未做完的事情。”
晏子陵終于笑了。
這是云河找到他的靈魂以來,第一次看到他放下心懷,坦然地笑。
這一刻,云河明白,晏子陵終于肯放下過去,面對未來的路。
“子陵,很高興你能留下來。”云河伸出手,兩手的人就這樣緊緊地握在一起。
神殿。
云河帶著晏子陵來到他潛修的地方。
趙英彥在這里焦急地等待了兩天,終于盼得云河回來,他興高彩烈地跑過來道:“哥!你終于回來啦!可想死我了!噫……”
趙英彥把目光望向了站在云河身邊的晏子陵。
“晏大夫,你也來我家作客呀?”趙英彥熱情地向晏子陵打招呼。
“小彥,你好!以后打擾了……”晏子陵彬彬有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