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來了?我們公主還說明天去請您一塊兒來過節呢。”
“你們這……這是自己過燈節啊?這些燈哪來的?”
“自己做的唄。”銀杏在一旁說:“我們大家伙兒一塊兒動手,也就圖個樂呵,畢竟是過節嘛。三公主看看,奴婢的手都讓銅絲給扎了好幾個眼兒。”
劉芳真看了,確實有扎傷的地方。
“疼不疼啊?也不小心著些。”劉芳說:“這過節吃元宵,回頭你多吃一碗,也算補一補了。”
桂圓就樂了:“那趕情好,她平時就愛吃這些黏乎乎,甜乎乎的東西。”
這些宮人和太監做的燈,扎的花正一一張掛起來。他們不是匠作坊的,當然也沒有學過宮中制作這些物件兒該有的規制,那可不就想怎么作就怎么作嘛。
比如有人扎了朵大絹花,花瓣是五顏六色的,那花快有個小盆子大了,真個兒吉慶鮮艷。
劉芳再低下頭,籮筐里扎好的花大的大小的小,不光有用絹花,還有用彩紙扎的花,紙比絹要硬挺,扎出來的花都支棱著,看起來……很不象花。
可劉芳不覺得丑。
她覺得紅紅紫紫綠綠的就是好看,可是平時陳尚宮幫她挑的衣裳看起來都暗沉沉的不起眼。就拿重陽節那會兒來說吧,她自己想穿新做的撒金百褶洋紅裙子,戴曹皇后新賞的珍珠項圈。可陳尚宮說重陽是秋節,穿這個顏色不相宜,接著就是又長又瑣碎的訓誡。
那天劉芳穿的是秋香色的宮裝,象牙色荷葉裙,那個珍珠項圈她最后也沒戴,戴了一個赤金鑲紅寶的如意扣。
是,照陳尚宮說的穿戴打扮起來,人人都說這是大方得體,即使不夸,也挑不出錯兒來。
可劉芳心里真的想……照自己的意思穿,穿自己喜歡的顏色,戴自己喜歡的首飾。
眼這些做的奇形怪狀的花朵,換別人來看可能覺得太不成體統,大的大,小的小,顏色也忒艷俗刺眼。
可劉芳覺得這花兒做的很不錯。
“這就都張掛起來吧,到明天晚上一點亮了燈,安和宮一定好看得很。”劉芳轉頭吩咐:“把我今天得的那盞燈也拿過來,放在一處才好看呢。”
孤零零一盞燈算什么花燈節?花燈就要多,那才好看吶。
劉琰正拿著把小銀剪,跟李尚宮學剪窗花。李尚宮的手巧,那剪子在她手里象活的一樣,紙卡嚓卡嚓響著,碎屑紛紛落下,露出來的是精巧美麗的圖案。而劉琰——也不能說她手笨,只是初學的人,總不能跟熟手比,這力氣輕重把握不好,哪怕按著紙上描出來的虛線剪,也總是要出錯。用力輕了就剪多了,用力重了就把該連在一處的地方剪斷了。
“啊,又斷了。”劉琰放下剪子,按了按脖子。這一會兒功夫她全身都僵了,脖子更酸,可這朵菊花還是沒剪出來。
劉芳過來拿起那張紙,上面菊花已經有了個大概,只是菊花花瓣兒本來就又細又多,比旁的花都難剪,一不小心,那花瓣就少了兩片。
“三姐姐快坐,”劉琰笑著說:“不要看啦,剪的四不象。”
“挺好的。”劉芳說:“你這一上來不能拿這么難的練手啊,要我說,先學剪些容易的。”
劉琰手掌剛才握剪刀太用力,都壓出紅痕來了,劉芳一垂眼簾就看見了,倒嚇了一跳:“你這手是怎么了?”
“啊,沒事兒,不疼的。”
“你可別再玩這個了,”劉芳仔細看過她的手:“這幸而是沒破皮,要是真被剪刀傷了可怎么好?”
李尚宮向劉芳問了好,就借口端茶退了出去。
這會兒不早不晚的三公主過來,只怕是有話想同自家公主說,多個人在跟前那太不方便了。
劉芳湊近劉琰耳邊說:“大皇兄被禁足了,你知道吧?”
劉琰點點頭。
這事兒早不新鮮了。朱氏送進大慈恩寺后,大皇子府就大門緊閉,外面還多安排了侍衛值守。一般人只覺得這是因為有喪事的緣故,但是這瞞不過知道內情的人。
大皇子這是被皇上禁足了。
“也不知道這一年是怎么了,二皇兄禁足,三皇兄禁足,承宏郡王禁足,延暉郡王世子禁足,現在大皇兄也禁足……”劉芳扳著手指算:“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了,非得惹皇上不高興。”
劉琰原來沒細想,聽劉芳這么一說,確實如此。
從去年到今年,出的事情真不少,而且壞事遠比好事多。
二皇兄禁足一小半是因為小哥墜馬,一大半是因為他失傷了有孕的宮人,又意圖將人滅口。但他自己似乎不這么想,自從成了親被放出來,他跟小哥的關系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似乎他覺得自己被禁足被懲戒都是小哥害的一樣。
小哥的腿……那就不用說了,能恢復到現在這樣就不錯了。
至于三皇兄他們,完全是咎由自取,為著一些小口角,爭路,甚至是一些在外人看來完全莫名其妙的理由天天生事,將朝臣之子毆成重傷,聽說一只眼睛都看不見了,不罰他們罰誰啊。
至于大皇兄,劉琰低頭不語。
對父皇召大皇兄進宮并斥責的事情,劉琰聽說過幾句。但就這幾句,已經足夠她把前后事情聯系起來了。
王府里“畏罪自盡”且留下了一封認罪書的丫環,大皇兄那個外室,聽說已經被父皇命人處置了,而大皇兄也得了禁足的處罰。
這些事情連在一起,朱氏中毒身亡的真相已經呼之欲出。
毒殺朱氏的事情大皇兄事先可能不知情,但事情一出他就知道下手的人是誰了,然后他百般掩飾,為真正的幕后之人開脫。
也怪不得父皇要禁他的足,而且雷厲風行的處置了他那個外室。
就算劉琰聽到這個消息,都覺得大皇兄這事兒做的……怎么這么不是東西呢。
就算他和朱氏已經沒有恩愛了,可朱氏到底是紋兒和琪兒的親生母親,大皇兄包庇縱容別人把她殺了……
幸好父皇將他禁足了,不然劉琰真不知道以什么表情去面對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