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邊兒那盞燈,咱們過去細看看。”
劉琰搖搖頭:“腳酸的很,我先歇一歇。”
吳小惠從善如流:“那我也歇歇。”
福玉公主就在自家府里頭辦了一場燈會,請的都是至親好友,既熱鬧,又不會太雜亂。
劉琰本來勸她不用辦的,畢竟花費不小。福玉公主笑著說:“沒多少花費。那些花燈好些都是舊的,讓人收拾出來翻新修補了一下,反正晚上點了燈也不大看得出來。焰火今年就不放了,另外所用的燈油蠟燭這些是一些親戚共同湊的,一家十來斤不算什么。我也就是出點人手,再置辦些酒食糕點,大家聚一聚圖個樂子。”
大姐姐真是會操持,這一場元宵燈會辦下來,花費確實不大,而且辦的很是熱鬧別致。
別致在哪兒呢?
今兒沒有宴會歌舞,大姐姐讓府里的人穿著外頭百姓們的衣裳,也按著外頭那些小買賣人的樣子做了推車、擔子、拉起棚子和幌子,就在園子的路旁叫賣起來。
外頭有的,他們這兒都有。
眼下劉琰和吳小惠兩個人就坐在一個賣元宵的攤子前頭,一個一個小板凳——連板凳了看著也和外頭的一模一樣,就是用粗木刨一刨拼成的,全用的枊榫,一根釘子都沒有用,這坐起來當然不是太舒服,可是要的就是這個野趣兒。
站在元宵攤子后面是個胖廚娘,笑呵呵的問:“二位姑娘要什么餡兒的?”
吳小惠也好久沒有逛過街市了,今天她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你這兒都有什么餡兒啊?”
“嘿,我這兒的元宵皮薄餡兒大,味兒可好了。有豆沙的,山楂的,桂花芝麻的,玫瑰紅糖的,要是姑娘不嫌貴,我這兒還有鮮肉火腿的呢。”
“我要一碗鮮肉火腿的。”吳小惠轉頭問劉琰:“你呢?”
“豆沙的吧。”劉琰是在宜蘭殿用過晚膳才出宮的,晚膳就有她挺喜歡的肉圓,她吃了好幾個,這會兒想吃點甜的:“多給我盛一勺湯。”
胖廚娘應了一聲:“好嘞,姑娘們稍待,立馬就好。”
她們坐在小桌旁等著,胖廚娘揭開鍋蓋,白生生圓滾滾的元宵就在鍋里翻騰打滾。吳小惠小聲說:“我原以為你今天來不了呢。”
“怎么會,大姐姐辦得這么好的燈會,錯過了我非得后悔一年不可——你怎么覺得我不來?”
“前幾天我聽說,”吳小惠湊過來跟她咬耳朵:“說你喝醉了酒,被娘娘訓斥了。”
“沒有的事,”劉琰擺擺手:“你別信那些謠傳。”
“就是說嘛,我也沒有真信,你哪會喝醉啊。”
說話功夫她們的元宵已經端上來了,一個碗里就只有四只,胖乎乎的讓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吳小惠笑著問胖廚娘:“老板,你這做生意不老實啊,一碗湯圓就四個,這哪能填飽肚子?怎么也得多給兩個吧。”
胖廚娘解釋:“姑娘有所不知,元宵這個東西雖然又甜又軟老的少的都愛吃,可是它黏啊,晚上要是吃多了這個難克化,會積食的,姑娘們嘗個味道也就是了,可不能拿這個當飯吃。”
這一準是大姐姐吩咐的,她一向如此周到細心,面面俱到。
吳小惠用自己的一顆元宵換了劉琰的一顆豆沙餡兒元宵。劉琰先抿了一口熱湯。
在外頭轉著看了好一會兒燈,縱然穿的厚實,可是說話呼吸間也吸了不少涼氣。這么一口熱湯下肚,覺得身上都暖和了。
“其實那也不全算是謠言。”
“嗯?”吳小惠含著元宵,一時間沒想起來她這話的意思,等她把元宵咽下去了才把剛才兩個人說的話給連上了。
“那不是謠言?你真被娘娘訓了啊?”
“不,前半截是真的,后半截不真。”
“那你……你真喝醉了?”吳小惠不信:“你在哪兒喝的?喝了多少啊?”
“也沒喝多少,沒想到就醉了嘛。”劉琰不想多說這事,吳小惠好奇的要命,一個勁兒刨根問底:“喝的是什么好酒嗎?我聽說有人家中有陳釀,在窖里藏了幾十年,酒勁兒可大著呢,一滴就能醉人,你是不是喝了那個?好喝嗎?”
要真是喝陳釀醉的,劉琰還覺得好些。問題是就兩口米酒果酒把她給醉倒了,這她可不好意思說,吳小惠追問得緊,她就含糊應付了一句:“不算多好喝,你可千萬別學我,喝醉了難受著呢。”
“我知道,我也喝醉過。”
“嗯?”劉琰還真不知道:“你幾時喝醉過?”
“前年的事……嗯,應該是前年。”吳小惠話將要出口,又叮囑劉琰:“我跟你說了,你可不許告訴旁人。”
“你放心,我才不會說。”
“我是想練練酒量……”吳小惠也有點不好意思:“當時和二哥一起說話,他總擠兌我,我就想著會喝酒也沒什么了不起,我未必就不如她。所以我悄悄讓丫鬟去弄了一壇酒來,怕讓人看見了,趁著入浴的時候一個人在屋里喝。”
劉琰忍著笑問:“你喝了多少啊?不會把一壇子都喝了吧?”
“我也記不清喝了多少了,反正……至少得喝了好幾碗吧,后來的事兒我就不知道了,我娘說她們發現的時候,我也泡在水里,酒壇子也泡在水里,整個屋里酒氣沖天,她們一推門差點兒讓酒氣給熏暈過去了。”
“姨母沒訓你啊?”
“何止訓,還打了一頓呢。”吳小惠想起那頓打還心有余悸:“不過也不怨我娘,我當時喝的太醉了,運氣不好說不定就淹死在浴桶里,又或者干脆就醉死了。打那以后我就不敢沾酒了,又不怎么好喝,喝了之后還受罪。”
“這倒是真的,”醉了之后確實難受,劉琰過了兩三天才算真正緩過勁兒來。
她們倆吃完了一碗元宵,劉琰還特意拿出荷包來問:“多少錢?”
既然要做得和外頭街市一樣,那吃東西當然要給錢了。
胖廚娘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說:“豆沙的十文,火腿的二十文。”
劉琰就從荷包里掏出錢來一文一文數給她——這錢還是她進園子的時候大姐姐特意塞給她的呢,鼓囊囊沉甸甸的一大包銅錢,足夠她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