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后同閔宏開了句玩笑:“你路上沒有偷喝吧?”
當然閔宏肯定要打開看過,以確定他要送的東西確實是一碗湯。
閔宏也笑著說:“奴婢肯定要嘗的,替娘娘和公主試試氣味咸淡啊。”
曹皇后當然是有試膳太監的,這活計肯定輪不到閔宏做。
一揭開碗蓋,劉琰就有點兒詫異。
這是蘿卜湯?
與其說是湯,不如說是羹。
蓋碗里的湯羹稠稠的,聞著香味兒也不濃郁,能看見一點碎肉丁——單從賣相上看,色與香它都不算是什么佳肴。
曹皇后問:“這是陸軼親手做的?”
閔宏說:“正是,從頭到尾陸參判都是親力親為的。”
劉琰有些遲疑的說:“那……就嘗嘗?”
英羅親手替她們一人盛了一小碗。
小碗著實很小,跟茶碗差不多大。
湯還有些燙,劉琰吹了吹熱氣,小心的嘗了一口。
這湯就貴婦看起來一樣,稠乎乎的,但并不象一般湯羹那樣會有黏膩感,雖然稠,意外的爽口。咸淡適宜,有股蘿卜香。
不是剛入口就讓人覺得格外鮮美,味道很平實,很家常,不過喝完這一小碗之后,劉琰覺得挺開胃的。
母女倆一起說:“還不錯。”
“再來一碗吧。”
喝完第二碗之后,曹皇后才說:“這湯不錯。”
閔宏在一旁說:“娘娘要是吃著好,不如就讓御膳房把做法抄了,回去以后可以學著做。”
曹皇后笑著搖頭:“不必了。”
晚膳當然不只有湯,劉琰還吃了烤的魚肉。
這魚也是今天才從河里撈起來的,魚不大不小正合適,片下了魚肉腌過,然后在火上烤短短的時間就能端上桌。魚肉是醬紅色的,油光光的,吃著又香又嫩。
曹皇后給劉琰夾了兩塊兒魚,烤好的魚肉鋪在雪白晶瑩的米飯上頭,讓人格外有食欲。
但吃完這御廚精心理的烤魚肉之后,劉琰不知道為什么還是會想起那道蘿卜羹……行吧,叫蘿卜湯也行。
即使自己沒下過廚,但劉琰會吃啊。她嘗得出來那蘿卜湯里沒放什么名貴配料,但湯卻真的很好喝。
母后夸這湯好喝,劉琰還以為是什么珍饈美饌,沒想到是如此平實的一道湯。
更沒想到的是,陸軼居然還有一手好廚藝。
有點兒身份,有點兒本事的男子,哪有會進廚房站灶臺的?
他還真是……多才多藝啊。
第二天劉琰好多了,跟前一天相比,簡直象是又活過來了一樣。
昨天她覺得自己簡直只有半余命,茍延殘喘。
今天是死而復生。
肚子不疼了,腰不酸了,四腳也不象灌滿了鉛一樣。
曹皇后還不肯讓她騎馬,但是可以坐車跟著出去看看熱鬧。
而且不能走遠。
看來上次在行宮的事,曹皇后還心有余悸。
劉琰自然一口答應。
她跟著三皇兄,還有小哥一路。
三皇兄還笑話她:“看你嬌滴滴的樣子,快把車簾子放下吧,風這么大別把你給吹跑了。”
劉琰沖他扮個鬼臉。
劉琪今天也跟來了,他騎在一匹小馬上,前后好幾個侍衛太監跟從,前面還專門有個太監牽著馬,護衛的很是周到。
四皇子親手給他調了調馬蹬,問這個小侄子:“早起吃什么了?”
劉琪乖乖的答:“吃了餅、肉、還有粥。”
四皇子摸摸他的肚子:“行,沒吃太飽。”
要吃得太飽,就不敢讓他騎馬了。
三皇子在一旁笑話他:“老四你這么喜歡孩子?等你成了親趕緊也生一個。”
四皇子對他的打趣并不在意,只是笑笑,然后也騎到了馬背上。
帶著一個劉琰,一個劉琪,他們這速度肯定快不了。不過好在今天沒什么比賽,大家比昨天都放松了許多。
四皇子還說:“昨天我們追鹿的時候,有一片山坡花開的特別好,帶你去那兒瞧瞧。”
劉琰笑著應:“好呀。回頭摘點兒回去送給母后。”
出來之后果然比悶在營帳里舒服。今天天晴得特別好,天空干凈的象水洗過一樣,藍得醉人。風是暖暖的,還帶著清新的香味兒。他們沿著林子走,林子里的樹多半也有開了花的,也許不是開花,是樹葉的氣息,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股好聞的木香。
三皇子忽然用手遮在額前往前張望,笑著說:“喲,有人過來了,象是朝我們來的。”
他說得輕松,后頭侍衛們可緊張了,有人把刀都抽出來了。
等前面那一行人到了跟前,是熟人。
陸軼來了。
四皇子回頭看了一眼劉琰,笑笑。
劉琰一臉無辜。
干嘛看她,她又沒和誰約好了。
三皇子也很明白,陸軼十成十不是沖他們來的。
三人也沒下馬,就寒喧幾句,三皇子笑呵呵的邀他今天一塊兒騎馬,陸軼順水推舟就答應了。
劉琰從昨晚起就一直在想那道湯,她半個身子都探出了車外,朝陸軼招了招手。
四皇子心里有些酸酸的,撥馬靠近三皇子:“這可真是……也不知道有什么話要說。”
三皇子雖然也有一點兒不樂意——哪個哥哥看有人朝自家妹妹獻殷勤,多少都會不樂意的。
“算了,只要琰兒高興就好。”
反正駙馬還沒定呢,陸軼要是行,那也不錯,知根知底的,也還算有點本事。要是不行,那就再換一個,皇帝的女兒反正不愁嫁。三皇子不愛讀書,就記得以前在熙豐堂的時候,有個學士說起前朝有位公主,嫁了四五次呢,每次嫁得人還都挺有名氣。
劉琰其實并沒有什么兒女情長的話要說,她就是對那道蘿卜湯好奇。
“那湯真是你親手做的?你什么時候學會的做飯的手藝?還有那湯,是不是有什么來歷?”
材料很普通,做法應該也不復雜,可要是一道普通的湯,母后應該不會知道吧。
陸軼也沒瞞她,騎著馬靠近車邊,一邊這么慢慢朝前走,一邊把蘿卜湯的事說給她聽。
“我外祖父曾經被流放過。”
劉琰愣了下就反應過來,以陸軼的年紀,他外祖父被流放那也是前朝的事了。
前朝最后幾個皇帝都倒行逆施,不說是暴君吧,那也絕對是昏君。
在這樣的朝廷做官,那可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