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辭掉了城市里的工作,準備在鄉下過的新年。
雖然有些對不起一直照顧她的老板娘,但是老板娘好像也沒怎么在意。
就像是從前收留她的時候那樣,干脆利落地辭了她。
只是在掛電話的時候,她對安多說了一句話。
“年紀大了,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了,以后一個人,就別再喝酒喝到半夜了。”
安認真地回答了一聲好,然后對方就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的空響,安一個人笑了一會兒。
她的運氣真不錯,總能遇到該遇到的人。
新年來的很快,就好像是雪化開的幾天之后就到來了一樣。
這個村子里慶祝新年的方式很不一樣,他們在大的時候會舉辦釣福魚的活動。
坐在一條流經村子的河邊,釣起新年的第一條魚,就是村民們眼中對新的一年最好的祝福,也是最吉祥的好兆頭。
幾乎是傍晚的時候,女老師就帶著一批孩子來找安了,她們拿好了漁具,準備在河邊坐一整晚。
星月照在河上的靜謐,就像是一湖將人沉沒其中的湖水,讓萬籟寂靜。
但那不是什么都聽不到的寂靜,而是什么都聽得到的寂靜,只是所有的聲音都像是風聲雨聲一樣,恰到好處的融入了風景里而已,沒有了一點的嘈雜和紛亂。
上半夜的時候小學生一直在旁邊的草地上玩耍,大聲吵著要吃什么樣的魚,初中生們鼓足了勁頭,似乎是準備一舉奪魁,女老師呢,她打著哈欠,始終一副提不起勁來的樣子。
安雖然已經過了喜歡玩鬧的年紀,但是她也有一些期待。
因為明年是她回到這里的第一年,她希望能得到一個來自這片土地的祝福。
初很認真地坐在安的身邊陪著,至于則她不釣魚,她不把魚嚇跑就很好了。
后半夜的時候,小學生已經在父母的懷里睡著了,初中生打著哈欠,高中生扶著眼鏡看著星空下的河水出神,仿佛是思考著人生哲學,女老師還在打哈欠。
村民們也都有著各自的休閑,有的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喝著酒,有的湊了幾個牌友打著牌,似乎這就是一次大型郊游,地點在河邊的野地一樣。
這場郊游結束的時間是第二天早晨的日出。
在日出之前,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有了收獲,就連一直在睡覺的女老師,也在凌晨的時候釣到了自己的第一條福魚。
但是安沒有,她的運氣很不好,一整個晚上,就連咬鉤的魚也沒有。
她看起來有一些失望,臉上帶這一絲無奈的笑,看著遠處就要升起來的陽光,遺憾地說了一句。
“看來,是釣不到了啊”
只是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身邊就傳來了噗通的一聲。
兩旁的村民都發出了驚呼,把睡著的人都吵醒了過來。
所有人都看向了河里。
原來是初跳了下去,沉入了水中。
安不知所措地站在岸邊。
可幾分鐘之后,隨著天邊升起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了河上,初浮出了水面。
在濺起水花中,陽光將她身上落下的水滴照得晶瑩,她的懷里抱著一條足有半人大的河魚,對著安舉了起來。
臉上帶著那一如既往,理所應當的表情,和一點點,僵硬的笑意。
天正好亮了,新年的第一條福魚,安得到的是最大的。
在日出時分,在淡金色的朝陽里。
小學生興奮地叫了起來,開始給這條她見過最大的魚兒取名字。
村民們也都笑出了聲,像初這樣抓福魚的人,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
于是,在河邊的一片笑聲下,小山村迎來了新的一年。
初抱著魚爬上了岸,她以為安會很高興,但是安只是敲了一下她的頭罵道。
“你傻啊,釣到最大的魚的人是要請客的,都怪你,這下我請定了。”
不過她罵的時候,臉上卻帶著掩飾不住地笑意,這讓初搞不明白,她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
罵完之后,安就拿起了身邊的一把毛巾替初擦起了她的頭發。
“趕緊擦干了,免得感冒。”
“我不會感冒的。”初老實地回答道。
安愣了一下,臉色一紅,又拍了一下她的頭。
“我知道,讓你擦你就擦。”
“哦。”初點了點頭,在她看來,安喜怒無常的性格,還是沒有變。
總之,這條福魚最后的結果是被安重新放回了河里,但是她還是請了客,雖然是初做的飯。
開春的時候,安去買了種子,和初一起將這些種子種進了地里。
這讓她又發現了一個初的用處,有初在,就連翻地的機器都不用買了,初一個人就能解決。
能想象的到嗎,當一個村民路過,看到初一個人面無表情地拉著犁耙,一邊看漫畫書一邊翻地的樣子,會是一副怎么樣的神情。
總之,初被所有的村民都認識了,這也讓她融入進了這個小村子的生活,鄰居給安送多做的小菜的時候,也會給她帶上的一份。雖然這個融入的方式有一些特別,但是也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不是嗎。
安這段時間都在家里編著稻草人,她問鄰居家里借了許多稻草,足夠做十幾個了。
但是因為她只是在小時候做過這個,現在都已經忘的差不多了,所以實驗失敗了好幾個。
直到最近,她才開始能做出正常的稻草人,雖然還是有一些歪歪扭扭就是了。
這一天,已經把地翻完了的初在家休息,安依舊坐在門口扎著稻草。
這是最后一個,也是她做得最好的一個。
當她在稻草人的頭上畫上眼睛和嘴巴的時候,她看了初一眼,微微地笑了一下,拿起了手上的筆,在稻草人的左眼上,輕輕地畫下了一道疤,就和初的一樣。
坐在一邊的初看了一眼這個稻草人,好奇的問道。
“這是我嗎?”
“不是。”安笑著回答道,將稻草人豎了起來,仰著頭看著。
午后的陽光顏色有些昏沉,將稻草人的影子斜斜地照在地上。
“我只是覺得,這樣看起來會稍微可靠一些。”安看著稻草人,用很輕很慢地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