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符雖是狼狽而逃,卻沒有打消心里的念頭,他知道百官,天下人是何等的痛恨自己,不過,他并不畏懼,只要天子還在一天,他們就沒有辦法對自己做出任何事,當然,自己也并不畏懼這些跳梁小丑,他甚至都不會正眼看他們一眼,到如今,群臣之中,大多數官員,他連姓名都說不上來。
可是,他還有一個徒弟,郭嘉極為聰慧,這些年來,無論自己教什么,他都能迅速的學會,從治政到農桑,從數術到漢律,只要自己肯教授,他都能夠學會,這讓王符喜出望外,將自己之所學,全然教授,沒有藏私半點,郭嘉也是安心的學著。
王符肯定,郭嘉是有能力能夠去參與考核的,就算拿不了冠楚,也是能夠成為通過考核的最年幼者,要知道,當今的太子舍人,聞名的神童荀彧,也是十六歲方才通過了考核,自己的徒兒才不過十三歲啊,王符心里有些傲然的想著,可是,他是不敢讓郭嘉去為官吏的。
首先,郭嘉是他王符的弟子,還沒有出仕呢,這百官之中盯著他的人便有不少,另外,他學自己學的太好了,就連自己的臭脾氣也學的一模一樣,王符多次勸郭嘉,不必如此,待人要溫和些,可是郭嘉并不明白,你一生都在得罪人,為何我便不能學你呢?
在王符的心里,郭嘉就猶如他的孩子,他不希望郭嘉遭受到類似自己的這般待遇,想想罷,數十年后,群臣上奏,請烹郭奉孝,想想這個畫面,王符心里就有些不寒而栗,他可不能允許這樣的畫面出現,如今,他看到了解決之法,天子對于饒陽公主極為的喜愛!
關是她的封地,饒陽,便能看出,解瀆亭就在饒陽啊,天子以前是什么?
若是能為郭嘉迎娶了這位長公主,呵呵,這位長公主在天子的如此寵愛下,想來也是驕橫的性子,日后若是有何人敢欺辱郭嘉,只怕頓時就會引來長公主的痛打,就是可能會委屈了郭嘉啊,不過,為了他的將來,受些欺凌也就無礙了
王符心里想著,漫不經心的回到了府中。
回到府內,郭嘉依舊待在書房內,正在讀著《潛夫論》,王符的最近的著作,郭嘉儼然都是最先翻閱的,如今,他也能在王符著作的基礎上,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以及與王符不同的建議了,聽到這些,王符并沒有暴跳如雷,反而是開心的與他辯論起來。
公主的事情,王符并不打算要告知郭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輪不到他發表自己的想法。
王符又將詔書進行了修改,自然是添加了對于東濊君賜姓的部分,這才將詔書發到了幽州與三韓,來回又是過了半個月,董卓才收到了這份詔書,仔細的看了片刻,他心里卻是有些猶豫,在詔書上,他唯一不敢肯定的,就是關于東濊君的處置,帶回廟堂做議郎?
董卓心里明白,這是為了避免地方上出現什么禍亂,先前,匈奴單于,山民,羌人等首領也是這般被帶回了雒陽,倒不是要殺死他們,而是將他們放在身邊,避免他們與故民聯系,再出現了什么對大漢不利的情況,他心里也是有些不清楚,東濊君是否能夠接受這個條件。
要知道,他見到呂布的時候,可是以東濊太守來自稱的。
他將呂布叫來,并且令他看了詔令。
看完了詔令,呂布欣喜若狂,太好了,這廝要去雒陽了啊!自己這番前往東濊豈不是就沒有了憂患麼?他站起身,便說道:“我這便前往東濊,將此詔書傳與東濊君!”
“奉先莫急,我只是有些擔憂,這東濊君不肯離開東濊啊”
“嘿,董君,你是未曾見過此人,他是巴不得要前往雒陽,去拜見天子呢!”
“恩??”
“嘿,我前往東濊之后,便讓他前來幽州,與董君一會”
董卓想了想,笑著點點頭,說道:“正好,我也想見見此人”
呂布有些詭異的笑了起來。
當日,呂布便率領了一支千人騎兵,前往東濊,這番,他的主要目的就是遞送詔令,另外便是切斷高句麗前往東濊的道路,駐扎在東濊,保護港口之安危,等日后東濊有了自己的郡縣士卒,呂布也就不必再在駐軍了,另外,董卓還要建立補給線,總不能讓呂布前往東濊,率領部隊漁獵為生罷?
補給是通過三韓的,有曹操在那里,董卓也就沒有過多操勞。
呂布率領騎兵們,朝著東濊飛奔而去,一路也沒有再停下,這番,他們是有軍令在身,必須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到達東濊。
果真,這一次看到呂布率領如此眾多的士卒趕來,東濊的百姓不僅沒有擔憂畏懼,反而是更加的開心,歡呼起來,東濊君早早便出門迎接,看到原來的呂布,大喜,上前便要拜見,呂布連忙從懷里拿出了詔令,肅穆的說道:“有詔!”
聽聞這聲,他身后的士卒們紛紛下馬,半跪在地面上。
這股整齊的氣勢,也嚇到了周圍的這些東濊百姓,東濊君最先學著這些士卒們的模樣,跪拜了下去,其余臣民也是效仿,呂布這才開始念起詔令來,呂布聲音洪亮,遠處的百姓都能清楚的聽到,當呂布念完天子詔令的時候,士卒們起身,百姓也隨即起身。
只有東濊君久久跪拜在地面上,雙眼含淚。
呂布無奈的將他扶了起來,說道:“不久之后,三韓相曹公便會派人進入,到時候,他會做出具體的安排,至于君,今日便可動身,前往雒陽”
“君之大恩,吾等不敢忘,動身之前,還需設宴,款待校尉,上次校尉忽然而來,我等尚未能做好充足準備校尉率如此多的將士們而來,將士們只怕也是勞累了,我這便給他們也安排宴席”看著東濊君要說個沒完,呂布連忙打斷了他,說道:“不必如此!”
“陛下急著要見君,還有幽州的董公,也是想能與君一見,君便勿要逗留了,至于這些士卒,他們休歇一日,明日便要前往要道駐扎,建設營帳”
“哎,這好說,我這就吩咐臣民,相助校尉建設營帳,還有物資,我們這里魚蝦甚多”
“好!多謝!告辭!!”
在此處休歇了一日,東濊君急急忙忙的離開了,這讓呂布十分的開心,到了第二日,呂布便要北上,在高句麗與東濊的入界處建立營帳,進行駐軍,可是百姓們卻將他們攔住了,呂布正有些納悶,卻看到了他們遞過來的旗幟,他們連夜縫制了一面巨大的漢字旗,遞送給了呂布。
呂布沉默著,也沒有答謝,令士卒們扛起旗幟,便朝外飛馳而去。
而在他沖出了東濊城內的時候,他看到了城內漫天升起的漢字旗,還有插在門口的幾個木板,上面精致的寫著“漢幽州東濊郡”,呂布撇嘴一笑,縱馬朝著東部行駛而去,這些百姓本來還要前往相助漢軍的,可是呂布并沒有同意,建設營帳之事,有曹操操勞呢,不必動用這些百姓。
當趕到了東部之后,呂布選了一處高地,并且將此地命名為封侯凌,在此諸君,士卒們砍掉了周圍的樹木,方面他們能夠迅速的偵查到周圍的情況,隨后便是搭建營帳之類,呂布也派人前往三韓,通知曹操,自己要在此處諸君,曹操很快就派出了一些匠人,以及一些農夫。
呂布也就在此處開始了駐軍。
建寧十九年,八月
曹操親自進入了東濊,并且為他們建造了房屋,城墻,看到這里肥沃的土地之后,曹操極為心疼,又從三韓地區召來了一批沒有田地的奴隸,與當地人一起,組織起了浩浩蕩蕩的屯田事業,當地的百姓也很配合他,不過,他們若是全部投入農耕,平日里根本無法生計。
他們每日都要漁獵才行,曹操看到了這樣的情況,又搭建了糧倉,從三韓帶來糧食,進行儲藏,想要在這里修建港口,起碼不能要讓周圍的地區有可以居住的房屋啊,也不能讓當地人餓死,因此,曹操才想要先將此地的百姓安定好,這月,朝廷委派的太守也趕來了。
天子拜淮安縣令劉備為東濊太守,前往東濊。
東濊雖然是偏遠地區,可對于劉備而言,卻是一次很大的升遷,他也不計較這里的落后與貧窮,這樣最好,這樣,群臣才能看到自己的能力,能明顯的看到此處的改變,何況他隔壁就是以治才聞名的曹操,他有個很好的助手,他是不怕會出現甚么情況的。
當劉備到達東濊的時候,依舊是曹操出面迎接,他就猶如迎接呂布那般,手持酒盞,微笑著前來迎接,劉備只帶了幾位心腹,看到一處矮小的城墻外,竟有人率百姓迎接,心里大吃一驚,連忙翻身下馬,急忙的走到了對方的面前,還沒有到達,便俯身大拜道:“玄德何能,敢教公前來迎接!”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親切的說道:“玄德何必如此,操久聞使君之名,今日得而一見,幸甚!”
“原是曹公當面!”劉備的態度變得更加恭敬,曹操親切的拉住他的手,并賜酒,劉備飲,曹操這便拉著劉備要往府中去,劉備卻停了一步,說道:“曹公且慢!”
他整了整衣冠,面朝周圍的百姓們,拱手一拜,說道:“玄德得天子厚愛,為牧一方,定不敢辜負君恩諸君,無論何事,都可與府中尋我,玄德全力為之,定要安一方百姓!使百姓無憂也!!”他聲音響亮,言語又甚是陳懇,周圍的百姓都有些愣住了。
連忙朝著劉備回禮,口稱不敢。
曹操瞇了瞇眼睛,有些深意得看著劉備。
他這番出門迎接,除了想要與這位數科之冠結交之外,還有別的目的,他還要在東濊修建港口,很有可能日后會長期廝混在東濊,他雖是三韓相,可太守若是有意與他過不去,他很多舉措都是要落空的,他沒有資格直接命令太守,刺史都沒有這樣的資格,只有天子可以。
他率百姓出門迎接,另外親自將劉備接回府邸,安排好了他的起居,這東濊百姓也能知道,這里真正的執政者乃是何人,不過,劉備沒有跟他預料的一般,直接返回府邸,而是與這些百姓敘話,這就讓曹操想要在東濊打壓太守的想法落空了,曹操心里也真正的對此人重視了起來。
劉備始終保持著恭敬的態度,與曹操回到了府邸之中,曹操要他上車,他也不愿,言之步行,查看當地情況,曹操也隨他,果然,東濊真的比劉備想象之中的更加貧苦,那道矮小的土墻之后,便是這些簡陋的房屋,城內也沒有多少的居民,道路也是坎坷。
曹操認真的注視著身邊的劉備,可劉備始終沒有表露出失望或者不悅的表情來,曹操笑著說道:“這里的百姓,以前都是以漁獵為生啊,君所未來的時候,我便組織民屯,又搭建了城墻以及房屋操全力為之,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多謝曹公!!玄德不敢忘!”
“玄德不必如此,我身為三韓相,這里也是我的治地嘛”
“縱然如此,可這些本都是我太守之職,卻讓曹公費力,豈能心安?”
“哈哈哈哈”曹操沒有回話,只是大笑著。
兩人坐在書房內,這里原先是東濊君的王宮,曹操稍微的收拾了一番,這里就成為了太守府,曹操與劉備又聊了許久,曹操幾番的套話,也沒能難住劉備,曹操心里驚奇,他不知道面前這個邁進仕途不到五年的年輕人是為何如此老成的,當然,他并不知曉,劉備年少便在賀州師從盧植,學儒學政。
“聽聞,君乃是數科之冠?”
“這修建港口,錢財之計數,實在另我頭疼,看來,玄德公能助我了!”
“曹公有令,玄德定然從命,只是,這數科之冠,公便勿要再提了”
“哦?為何啊?”
“曹公不知,玄德昔日無知,考核之中,曾抄閱了同行者之試卷,故而得了冠,如今想起,心里實在不安”
聽到這話,曹操心里大驚,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劉備,他倒不是因劉備作弊之事而如此,他是震驚,此人有如此膽魄,能以實言告知!
“君就不怕我上奏廟堂麼?”
曹操有些誘惑的問道,這一次,他是真的疑惑。
劉備抬起頭,陳懇的說道:“君并非那般人,何況,玄德早已親自上奏天子,表明己罪,陛下寬容,并沒有將我問罪,反而是重新交與了我那篇數科之試卷,令我重作”
“后來如何?”
“自從考核之后,我知道自己之短處,故而苦心鉆研算學,那篇試卷,幸而無一錯,天子故而將我寬恕,封為縣令”劉備謙遜的說道。
“玄德公你是個賢臣”
“天下名臣,唯使君與操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