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的確多了一個圖案。
只是圖案位置在刺青顏色最深的位置,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多半會誤以為是刺青本身。
裴葉蹙眉回想。
她回到身體前沒有發現這個圖案。
仔細再瞧,圖案有些類似被復雜樹枝花卉纏繞的鑰匙……
鑰匙……
難道是夙家少爺死后冒出的玩意兒?
裴葉暗中仔細感知一番。
發現那枚古怪的鑰匙不知何時離開符篆,跑到自己的身體,只是安安分分沒有什么威脅。
再安分也是外來的,裴葉心念一動便將其驅逐出去。
一陣黑霧涌動,黑霧構成的鑰匙在裴葉的手心上方凝聚。
一抬頭,瞧見顧韶表情也變了又變,有震驚也有不可思議,還有幾分微微的掙扎……
裴葉見狀便找了個借口將花輕輕支開。
她低聲詢問疑似知情的顧韶。
“這是什么?你認識這東西?”
顧韶卻反問道:“你不知道?”
裴葉道:“你不提醒我,我真沒發現。”
黑霧瞧著不太干凈,但莫名親近裴葉,對她也沒有任何傷害,這讓裴葉有些詫異。
她將黑霧封在符篆之中,卻連黑霧何時突破黑霧,何時跑到她身體都不知道。
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別看裴葉的精神領域大多時候都待機,但自我防御卻一直開著,相當于上了鎖、加了監控警報的大門。外來物質接近她,哪怕沒有任何惡意也會被攔截下來,不可能完全不驚動裴葉。
除非這個黑霧層次超越了裴葉的極限,或者它本身就有只有出入的資格……
但這有可能?
顧韶用打量的眼神看著裴葉。
他確信裴葉先前沒這個圖案,看她的反應也很驚詫,不似作假,圖案應該是近期出現的。
難道說……
顧韶心中閃過無數猜測。
“最近有七大家族的人接觸過你?”
裴葉搖頭。
她也不算撒謊,畢竟是她主動接觸七大家族的人。
“這跟七大家族有關系?”
顧韶苦澀笑笑:“關系大了去了。”
“這東西對我有危害?”
顧韶這回沒立刻回答,神情透著掙扎,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實話。
天人交戰一番,他選擇了透露。
“你會因為它惹來殺身之禍!”
裴葉一聽就覺得這事兒沒意思。
“……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情……鬧半天浪費我感情。”
她接連干掉楊家大小姐和夙家少爺,兩個都是家族認定的繼承人,早就不死不休了。
“你還不知事情嚴重性。”顧韶遲疑道,“……總之……你要是不想死的話,不如將它給我。”
裴葉忍不住笑出聲。
“怎么給你?又憑什么給你?”
還真敢開這個口。
顧韶沒在意裴葉話中的軟刺。
“你不必這么防備,這對你沒有什么好處。”
裴葉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顧韶問她:“你知道黑塔和七大家族的傳說嗎?”
裴葉道:“聽過。”
顧韶道:“它們有關的傳說中,有個東西世人一直只聽其名,未見其面——那就是黑塔給予七大家族的信物。你手中這個就是!七大家族最核心的東西。”
信物?
裴葉故作警惕地看著顧韶。
“你的意思——這是七大家族的鑰匙之一?”
顧韶點了點頭。
“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東西?”
顧韶鎮定應對。
“這也不算個秘密,我也算自由軍高層,不至于連這些事情都不知道。”
裴葉看著手心那枚由黑霧凝成的鑰匙。
當她生出將鑰匙丟掉的念頭,她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依戀與悲傷,仿佛能透過這層黑霧看到一雙有些眼熟的眸子。她甩甩頭,將這種奇怪的想法壓下,目前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那它為什么會出現在我這里?”
裴葉故作不知,隱瞞夙家少爺的事情。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顧韶突然語出驚人,說了一句讓裴葉險些被口水嗆到的話,“你這個情況……我猜測你大概、或許……有可能是七家在外的私生女……”
裴葉:“???”
她怎么就不懂顧韶的邏輯了?
顧韶答道:“這是‘黑塔信物’,更是七家的命根子,也是天底下所有勢力都會暗中覬覦的存在,包括七大家族自身。為了守住數百年的地位,他們隱藏‘黑塔信物’的手段可是層出不窮。”
當顧韶解釋完幾個比較常見的套路,裴葉嘴角抽了抽,捋清了邏輯。
“……你是懷疑有一家將鑰匙偷偷摸摸藏我身上?”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我覺得邏輯上說不太通。”腦洞再大也沒想到是裴葉干掉一家繼承人拿到的鑰匙,顧韶認真分析道,“作為‘黑塔信物’的容器,只要守得住,你在‘圣日’那天就能向黑塔許愿,輕輕松松取代那家成為新的七大家族之一,一言定人生死。如此誘惑,誰能不垂涎?距離十年一次的‘圣日’沒多久了,七大家族沒理由在這個關節轉移鑰匙,這風險太大。”
由此推測,應該不是七大家族某家自愿轉移容器。
他倒覺得是有人殺了上一個容器,又擔心沒有容器儲存的“黑塔信物”會引來其他“黑塔信物”共鳴,繼而導致他暴露身份,于是暫時藏到裴葉身上躲避風頭——
但裴葉也沒那么菜啊。
怎么會有人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東西藏在她這里?
而且這玩意兒藏好藏,但取出來就麻煩了。
要么“容器”自愿讓出來,要么將“容器”殺了取走“黑塔信物”。
七大家族選擇私生子女當“容器”的時候,都是這么干的,容器基本不知道自己身體有這么一個玩意兒,七大家族也不會告訴私生子女,更不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容器”讓出“信物”。
畢竟有這么一個“黑塔信物”在手,獨享一切不好嗎?
人性的貪婪和自私在這個問題上暴露得淋漓盡致。
裴葉顯然也不是啥好商量的角色。
“這么說來,我更不可能將東西給你,到了我手的東西豈有讓出去的道理。”
顧韶幾乎要翻白眼:“若守得住,你拿著也行。”
他對“黑塔信物”沒什么野心。
當年父親,也就是顧家上一任家主還在的時候,曾公開說要讓他當“黑塔信物”的“容器”。
不過顧韶拒絕了,他對自己沒信心,他見過太多突然擁有掌控一切權利后膨脹的人,他們面目可憎、瘋癲又為所欲為——與其成為“容器”與“”斗爭,倒不如一開始就不曾擁有。
裴葉掌心收攏,鑰匙隱沒不見。
顧韶眼神始終淡定。
“你能知道這是哪一家的鑰匙嗎?”
顧韶道:“看上面的家紋和姓氏,多半是夙家的吧——”
真是想唏噓啊。
在顧家成為七家之首前,夙家才是領頭羊,不可一世到了極點,還曾妄想代替黑塔規劃其余六家——打出來的旗幟是挺好聽的,但他們的野心太難看了,如今卻失去了“黑塔信物”。
顧韶幾乎能想象,夙家發現此事的驚慌和暴怒。
七家平衡終于要被打破了嗎?
顧韶內心生出幾分擔憂。
雖說現在就挺亂,但七家勢力平衡被打破,干架波及范圍會更加廣闊,普通區不安全了。
“不論是夙家藏你這里,還是不知名的勢力干的,你最近都要注意安全。”
顧韶更擔心花輕輕。
他發現裴葉真是走到哪里都會惹來一堆的麻煩。
哪怕她不主動找人麻煩,別人也會主動找上她的麻煩。
“我會注意……”
裴葉頓了一下,嘴角噙著一縷意味深長。
“只要消息不是從你這里泄露出去,我保證沒人能找到我,更別談找我麻煩。”
顧韶臉色微黑。
這時,花輕輕趿著拖鞋回來,他才變臉似得恢復了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