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
顧韶懷疑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的夢。
如果一切是夢，那么二弟追殺他就是假的，二弟之死也是假的，顧家聯手夙家覆滅楊家是假的，二叔用近乎交代遺囑的口吻交托他重任也是假的……
“……我做不到……”
“什么？你說你不行？”
顧韶垂首避開顧琞的眼睛。
“二叔，您口中這個擔子太沉了，我怕自己一個撐不住就……”
扛起這個世界的未來，宏大又沉重，顧韶連點兒準備都沒有。
怕自己辜負顧琞。
更怕自己將未來帶向覆滅。
光是想想那個結果便讓他覺得窒息。
顧琞斥責他：“懦夫！這么說你離開顧家去自由軍，其實就是當逃兵，逃避現實？”
顧韶想辯解但又不知該從何開口。
他想說自己不是懦夫，他的決心與磐石一樣不可動搖。
他只是……
“……二叔不能幫我嗎？”
“……我的時間所剩不多……”顧琞在預告自己的死亡，但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神態反而帶著幾分纏人的溫柔繾綣，“但你不要怕，二叔一直在……也會用最后的時間幫你掃清最大的障礙。但二叔無法陪你一直走下去，未來的路，還得靠你自己。顧韶，告訴二叔，你能行嗎？”
顧韶迅速紅了眼眶。
如果說顧韻的死讓他覺得心口有些悶，那么乍聽顧琞命不久矣，便讓他覺得呼吸都困難。
顧韶壓下胸口不斷涌出的酸脹，雙拳緊握，起身跪在二叔跟前。
“我不會讓二叔失望！”
他抬頭與顧琞四目相對。
“我能行！”
堵上一切！
他愿意堵上一切，哪怕為此殉葬。
顧琞神情動容，他傾身拍了拍大侄子的手臂，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好孩子，你跟我來。”
顧韶揉了揉酸脹的鼻子，壓下淚意，快步跟上二叔，來到一處神秘未知的密室。
密室暗道在書房，進入密室還需要通過非常復雜的驗證。
“二叔，這里是……”
顧琞道：“黑塔壟斷了這個世界的一切，假設失去黑塔，那么人類就要學會自己創造生存所需的物資。若物資無法供應上來，必然會爆發前所未有的暴亂，社會也因此動蕩不安。屆時將再無什么普通區富人區了，世上只有貧民窟。我從不反對你加入自由軍，因為自由軍某些理念是對的。但我也不喜歡自由軍，因為它們太弱了。不論是夢想還是志向，筑造它們的基石都是‘實力’。這個‘實力’不單單指能力，也指底蘊，指科技武力、社會生產能力……”
顧韶跟在自家二叔身后，忍不住為自由軍辯解。
“……那也沒辦法，現有最高最先進科技都掌控在七大家族手中……”
全被這七家壟斷了。
自由軍只能用時間和精力去摸索。
雖說比不上七大家族，但基石遠比前者穩固。
畢竟前者是黑塔賜予的，黑塔只給成品，不告訴成品背后的點點滴滴，而自由軍是經歷一遍遍失敗，摸索總結。這些成果如一滴滴水，匯聚成一片湖泊，未來也許會是一片海洋。
顧琞哼了一聲。
“嘖嘖——顧琞，怎么看，你這位大侄子還是向著自由軍啊。”
這聲音很耳熟啊。
顧韶扭頭一看，魂都要嚇飛了。
“首、首領？？？”
這位白風衣白發紅眸的俊美青年，不是自由軍首領季曌又能是誰？
他懵逼地倒退了兩步，看看自家二叔，再看看他敬重的首領季曌……
為什么首領會出現在顧家秘密實驗室？？？
首領還身姿妖嬈地側坐在實驗桌，用那雙毫無波瀾的紅眸看自己？
“在呢，叫什么魂。”
季曌起身，瞧著心情不太好。
顧韶這才發現自家首領臉色也不太對勁，眼底泛著熬了好幾夜后的微青，嘴角帶著點紫色，左側額頭微紅。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冷白皮就這點不好，臉上有點異色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顧韶：“……”
不是他大驚小怪，分明是這一幕太驚悚了！
被季曌挑釁的顧琞翻了個白眼。
他眼睛漂亮，哪怕是翻白眼都翻得斯文儒雅、與眾不同。
“他姓顧，顧家的人。”
季曌嗤笑：“顧家的又怎么了，還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你攔都攔不住。”
顧韶：“……”
事實告訴他，首領季曌不僅能在這里大搖大擺，口頭挑釁二叔還不會被丟出去。
“這、這……二叔還有首領，你們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
季曌沖著顧琞努嘴。
“看到沒，他才是顧家最大的二五仔。”
二五仔？
顧家叛徒？
顧琞打斷大侄子的腦洞。
“我并非背叛，我只是為了這個世界。錯誤的世界，要么被糾正，要么被毀滅。修改一件失敗品的難度遠遠大于毀滅它。既然你覺得你能擔負起來，那就讓你試一試能不能將它改好……”
顧韶越聽越覺得毛骨悚然。
“等等——二叔，如果我剛才沒改口的話……”
顧琞道：“啟動planB計劃。”
季曌替顧琞回答了：“你二叔研究了一種名為‘超人藥’的東西，可以液態使用，也能氣態。若以氣態形式散發到整個世界，就能讓所有人都陷入近乎永生的夢境。夢，什么都有……”
顧韶聽得汗毛炸起：“做夢……永生……那不是假的嗎？”
顧琞反問：“永遠不會醒來的夢，永遠不會被戳穿的夢，不就等同于現實？”
“那現實中的人呢？”
季曌笑著答了：“自然是在永生夢境中陷入永恒的睡眠。”
顧···救世主·韶：“……”
這么說來……
他一不小心從試圖滅世的二叔手中救下全世界￣□￣｜｜
為什么二叔會有這么危險的念頭啊！！！
“我覺得……我能勝任planA計劃……”
哪怕planA贏面不大，但好歹有希望，planB就是團滅結局啊。
顧韶覺得這個世界還能掙扎一下。
“顧家和自由軍是……什么關系？”
顧琞道：“金主、被包養的。”
“多久了？”
顧琞道：“很多年了。”
有黑塔這個BUG，從下往上的改革永遠掀不翻這個腐朽扭曲的世界和舊制度。
而未來，顧韶將率領顧家，從上往下瓦解黑塔留下的沉疴病灶！
而在那之前，他們要弄掉黑塔這個BUG。
“對付黑塔的話……二叔你有多大把握？”
顧琞眉眼柔和下來，似乎連眼角都帶著笑。
“這個……那就得看那位裴葉女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