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記憶蒼穹，最深處的相遇
多年前，德國，慕尼黑大學。
“阿爾伯特，你真的很有這方面的天賦，要不要試著來學習？”
“教授，我早已經不是學生了，而且我也考不上。”王太卡笑著推辭：“不過還是謝謝您的夸獎。”
“沒關系，我可以破例讓你成為我的助手，這樣就可以進入學校了。”老教授熱情的說道：“雖然你完全不是專業出身，但是恰恰是如此，思維上沒有局限，總會有一種不一樣的想法，這對心理學來說太重要了。”
王太卡繼續推出：“我們用英語交流，我都很勉強。德語授課，我是真的一句也聽不懂。抱歉。”
“可惜”老教授十分惋惜，說道：“你知道嘛，現在的科學，不僅僅是心理學，還有更多的基礎科學，像是得了失認癥一樣，你知道失認癥吧？”
王太卡點點頭：“知道，我認識一個應該的心理學博士，他就有失認癥。”
老教授拉著王太卡的手，喋喋不休的說道：“其實人類的科學研究，也早已經得了失認癥，大多數時候都太注重細節，反而無法看清整體。這就是現代科學的最大阻礙。雖然社會在進步，但是人類最頂尖的科學，其實已經幾十年都停在原地了。”
“近代物理的奠基人是牛頓，現代物理的奠基人是愛因斯坦，可他們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人了。但是直到現在，他們的研究成果還放在大學的教案里被學習，這代表什么？這代表這么多年，人類的進步只有一點點，甚至和多年前相比，進步是微不足道的。可控核聚變、夸克材料、量子計算機這些領域，只要有一個研究成功，整個人類社會都會更上一層樓，最新的技術革命就會出現。但是現在都沒有。你看過《三體》沒有？”
王太卡尷尬的笑了笑：“額，沒有。”
“這里面有一個故事，一個被冰凍里幾百年的科學家蘇醒，然后他還可以去大學里授課。他在課堂上絕望的說，這是人類的悲哀，因為他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人了，現在還能站在大學的客套上，這代表人類的科學完全沒有進步。”
王太卡問道：“這和心理學有關系？”
“心理學，難道不是科學的一種？人們只是注重細節，反而無法看清整體，所以無法進步。”老教授說道：“阿爾伯特，我給你一句忠告，任何的事情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即使是一個荒誕不經的夢，里面一切不可思議的事情，都肯定是情有可原。因為人類的思維太狹隘了，根本就想象不到，他們未曾見過的一切。所以能相信的，一定是他們見過。這就是思維局限，這就是電梯效應。”
“教授，你很喜歡看科幻小說啊。”王太卡笑了。
電梯效應，是由阿西莫夫提出的，關于未來預言局限性的問題。
人們在構思一些幻想作品的時候，常常運用當代的經驗進行推想，而忽略一些關鍵因素，而這些關鍵因素在后來者看起來，會非常可笑。就像是農民想象不到皇帝的生活，鬧出“金子做的扁擔”這樣的笑料。
出處就是阿西莫夫的《電梯效應》一書：有人幻想了有一座摩天大樓，但是很苦惱如何登樓的問題，于是就開始了各種天馬行空的想象。但是當后來電梯發明出來之后，那些想象看起來就很可笑。
這就是后來者。現代人去看古代人做的一些事，覺得很可笑，因為不科學。那么如果有人從幾百年后穿越到今天，也許會覺得今天的現代人，某些想法也很白癡。這就是思維的時代局限性。
這個問題太深奧了，涉及的方向太多，但王太卡卻明白了。
王太卡：“局限性的反義詞就是限定性，也就是說，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結合創造者的思維，就可以找到合適的出場。”
老教授看著王太卡，十分的惋惜：“你不研究這方面，真的太可惜了。”
王太卡笑了：“有天分就要去研究？教授，你這不也是被局限住了？”
“哈哈哈！”老教授松開了手：“有道理，走吧。不過我這隨時歡迎你回來。”
王太卡點點頭：“好。”
“來了。”
素丸子呢喃著。
而王太卡看著那個如同克蘇魯神話一樣的雙面怪物，腦海里回想起了多年前，在德國和老教授的對話。
“也就是說”王太卡心思急轉：“素丸子的記憶里雖然出現了這些恐怖的怪物，但是這些怪物一定是現實中有原型的存在，只不過造成了心理陰影，所以在夢境里才會有這樣的形象。”
“對，就是這樣！”王太卡思維明晰了：“就像是天上下的雨，是血色的，原因就是現實中素丸子遭遇車禍，受傷導致眼球充血，所以看到的一切都是血紅的。這就是在夢境里面的體現。那這個雙臉怪物，難道就是粉絲？原本是粉絲，因為排擠事件離開，變成了黑粉，所以有了發怒的那一面？”
王太卡覺得自己是對的，他現在也沒辦法了，把素丸子護住，看著那個慢慢走過來的雙臉怪物。
那雙臉怪物越走越近，然后慢慢變成了正常人的高度，臉上最后定格為一張笑臉.
而當笑臉定格的時候，血雨停下，整個世界從車禍現場，瞬間變成了一處很安靜的院子里。
這里好美，有鮮花盛開，有綠蔭小路，陽光明媚，真的是一個散步的好地方。
“這感覺有點熟悉了”
王太卡回過神，發現素丸子已經被雙臉怪物抱在懷里，素丸子沒有了原本的木訥的表情，露出了笑容。
雙臉怪物也是笑容的連看著素丸子，素丸子緊緊抱住這個雙臉怪，不愿意松開，兩個人似乎是在依戀彼此。
但是下一刻，雙臉怪的頭開始轉動。
幾乎是一瞬間，猝不及防，直接從笑臉變成了發怒的臉。
而在變臉的那一瞬間，雙臉怪直接把懷里的素丸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后一腳踩在了素丸子的身上。
素丸子身上還是流血，表情還在看著雙臉怪，沒有怨恨，只有哀求。
然而發怒的雙臉怪，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到這，王太卡已經徹底失魂落魄了。
任何的記憶，就算再不可思議，再光怪陸離，也一定是現實在回憶中的映射。
而王太卡此時此刻，也想起了一件讓他近乎崩潰的事情。
時間線往前一段時間。
那天是，素丸子的第一次手術完成，王太卡去醫院看她。
王太卡和素丸子兩個人在醫院的公園里散步，聊的十分開心。
素丸子抿抿嘴，解釋著：“有點難學，而且我好像現在沉不下心來了。”
王太卡卻忽然生氣了：“我之前就說過這件事，你現在說，只會一點點的口語，別的就交給翻譯了嗎？”
“歐巴，不是這樣的。”素丸子沒想到王太卡會忽然生氣，連忙解釋：“如果你覺得我冒犯了，我愿意道歉。但真的不是那樣的，我我不是那樣想的。”
王太卡本來是扶著素丸子的，現在卻直接把手杖遞給素丸子，素丸子一怔，然后松開了王太卡的胳膊，慢慢接過了手杖。
王太卡自己也知道，自己生氣是有一點借題發揮的意思，但是那又怎么樣呢？自己生氣，還要在乎誰的感受嗎？
“別叫歐巴了，什么時候能和我中文聊天，我們再做親故吧。在此之前，叫我社長。”
王太卡說完，轉身而去。說翻臉就翻臉，喜怒無常。
素丸子剛做完手術，現在還不能自己走。剛剛是挽著王太卡，現在王太卡離開，素丸子拿著手杖剛走兩步，就直接摔到在地上。
素丸子抬頭，看著王太卡頭也不回的絕情背影，多希望王太卡會忽然回頭，然后說這個玩笑。
但是卻沒等到這樣的可能，她只能忍著痛默默起身，一瘸一拐的離開
（上部第十六卷，第六十五章。）
“啊啊”
王太卡表情完全失控，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那個雙臉怪，想想剛剛車禍的時候，雙臉怪是用笑臉救了素丸子。而現在，從笑臉毫無征兆的轉換到發怒，居然只有一瞬間
原來這個雙臉怪，就是映射自己在素丸子心中的形象。
最黑暗時候，自己是唯一能保護她的英雄。也是一個喜怒無常、翻臉無情的怪物。
王太卡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幾刀，疼的不行。
當時王太卡，應該還是被躁郁癥支配的“阿爾伯特”。但是本質沒差別，阿爾伯特就是王太卡。
王太卡沒想到，當時只不過是一個隨性而為的事情，甚至在自己眼里看起來很小的事情，居然給素丸子帶來了這么深的傷害。
那個拯救她的英雄，最后把她拋棄了。
王太卡不敢想了，再想下去，心就要被絞碎成血水了。
人們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的一點小事，或許就是其他人心中最大的災難了。
這一刻，王太卡嘗到了悔恨的滋味。
曾經的他，喜怒無常、翻臉無情、肆意妄為、毫不顧慮其他人的感受。甚至連同理心都沒有，別人的痛苦和他有什么關系？
但是現在，王太卡已經從曾經那個瘋魔一樣的怪物，變成了擁有同理心，也愿意去顧及他人想法的人了。
這是一件好事，王太卡夢寐以求成為一個正常人。
但是這付出的代價，太讓人心碎了。
王太卡看著那個遠走的雙臉怪，精神差點崩潰。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慢慢走到素丸子面前，王太卡想伸手扶起來。
而素丸子則是抬頭，看著王太卡，緩緩露出了笑容。好像這一切，是她算計好的相遇。
“那一天，你走后，我在原地等了很久，我想你回頭，帶我回去。可是那天我沒等到，但是我不甘心。”
王太卡錯愕：“所以，不甘心變成了執念，讓你在記憶深處等我，等我幡然悔悟，再來找你？”
“我曾經也想過，如果我從少時出道會怎么樣呢？但那是曾經，后來我再也沒有這么想過，少時本來也和我無關，注定是路人。”
“因為我喜歡皇冠，我喜歡現在的隊友姐妹，我不會羨慕別人。所以就算時光倒流，就算讓我毫無顧慮的可以在少時出道，我還是會選擇退出少時。”
“因為如果我不退出，怎么遇見我現在的隊友們，怎么能在多年后遇見你啊！我還得在這等你回頭找我呢！帕布！”
王太卡恍然，原來這就是為什么最開始的催眠，彩票的設定不能成功的原因。不是因為素丸子不相信自己能中獎，也不是素丸子覺得自己不能在少時出道。
真正的原因是：就算讓素丸子選擇一萬次，她還是會決定退出。然后默默的在往后歲月里，等寶藍、等居麗、等恩靜、等孝敏、等智妍，等皇冠！
最后還要等很久很久，捱過漫長的歲月，等到王太卡回到記憶深處的那一天，再把傷痕累累的她，扶起來，一起走回去，走很遠。
所以這次的催眠，注定是失敗的。因為不管王太卡怎么設定，素丸子潛意識里，都會堅決的離開少時，離開S.M。
確實是失敗了，但是又好像是最成功的。因為不僅僅是素丸子，好像連王太卡也一起被治療了一遍。
再也沒有喜怒無常的雙臉怪，褪下瘋魔癲狂的怪物外衣，終于只剩下一個真實而溫和的王太卡。
與瘋魔周旋久，仍是自己！還是自己！幸好沒有放棄，一直是自己！這樣，才沒辜負這場記憶蒼穹里最深處的相遇。
王太卡捂著臉，大口喘氣，這種像是被酷刑折磨，又像是被治愈的感覺，真讓人受不了。可是他看向素丸子，還是沒忍住落下幾滴眼淚。
“素丸子，對不起，我不會再拋下你了，再也不會，永遠也不會了！我發誓！”
“副會長，我還是等到你了，你可不能丟下我呀！”
“遵命！坑藍協會會長大人！”
番外：
“阿嚏！”
寶藍揉揉鼻子：“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