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他還活著，他還活著嗎？’
“二姐舒拉精神大震，似乎從死亡中頓時活了過來，兩手張揚，展翅要飛。
“我說：‘當然！他就像我一樣還活著！
“‘二姐，我叫戊龍，是你的弟弟！不信？
“‘你看看我身上的這塊標記，這是父親當年烙在我的手臂上的，還很鮮明，幾乎沒有變化！
“‘現在你該相信我了嗎？’
“我不忍看二姐絕望生無可戀的悲苦神情，終于告訴了二姐真相，實在不忍偽裝下去。
“二姐的悲痛深深地震撼了我，就這這一刻，我深深地同情起二姐來！
“她所受的痛苦比我大了一萬倍！沒有人能夠忍受。
“我和二姐正在說話的時候，那個先前給王后送來噩耗的使者從宮中走出來。
“他不是別人，而是我的仆人，當年就是二姐托付他把我送往外地的，我二姐也依稀認識他。
“只是他擔心被人識破，做了一些巧妙的化妝，將真容隱藏起來，他的名字叫大憨。
“以至于開始的時候，處于極度悲痛中的二姐，也沒有認出他是誰。
“不過，現在二姐仔細觀看，就知道那個人是是他相信的忠實仆人，交了他一聲大憨。
“大憨應了一聲，說道：“主人，現在我叫小憨。”
“確證那個仆人就是原來托付的主人，更證實了自稱是弟弟的我就是他的真弟弟。
“二姐舒拉精神大慟，喜極而泣。
“‘時間緊迫！要趕緊行動！’那個仆人看著我，催促道。
“‘報仇的時刻到了！現在，只有那位王后特拉，她一個人在宮中，拉萊還沒有回來。’
“我聽后點點頭，立即與我那位忠誠的朋友拉德斯，他是國王菲俄斯的兒子，一起闖進宮去。
“后面緊跟著我的一群隨從。
“二姐當然跟定要去，不過他和我們不同，在時間緊急當中，依然沒有忘記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禱告，她俯身在天使阿波羅的祭壇前，虔誠地祈禱了一番，然后也奔進宮去。
“一個時辰后，拉萊回到宮中，他剛進來就打聽，問帶來我的死訊的陌生人在哪里。
“這時，他看到我的二姐舒拉。
“于是一如往常，嘲弄地問她：‘那些外鄉人在哪里？聽說他們毀滅了你的一切希望，是嗎？’
“我二姐那個時候，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平靜地回答說：‘你如愿了！他們在里面！’
“‘你的那個弟弟之死，那是真的嗎？’
“拉萊又繼續問道，‘他們到這里來，只是為了報告他的死訊嗎？’
“‘是的，’舒拉回答說，‘不僅如此，他們甚至還把他帶來了。’
“‘這是我從你的口中聽到的第一句令人愉快的話！’拉萊譏諷地笑了笑。
“‘他們當然帶著死人！’
“拉萊滿懷喜悅地朝戊龍和他的隨從走去，他們正抬著一具裹著的尸體從內室向外廷走來。“‘呀，快拉開裹尸布吧！’
“國王大聲地命令。
“‘按照禮儀，我也應該悲悼他，他畢竟是我的親戚，甚至是家人，只不過是小輩。’
“我回答說：‘君王，還是你自己來打開吧；只有你才能享受這份光榮！’
“‘這是對的，’拉萊說，‘但先請王后特拉過來，讓她也看看她高興看到的東西。’
“‘王后特拉就在眼前。”我大聲說。
“于是，國王也沒有仔細分辨我說的話，輕輕地揭開一角裹尸布。
“‘啊！’
“他驚叫一聲，連忙把手縮了回來！
“他一眼就看清楚了，面前躺著的不是戊龍，而是王后特拉的血肉模糊的尸體！
“‘我中了什么樣的圈套呀！’
“拉萊憤怒非常、又驚恐萬狀地吼叫。
“我也吼聲如雷地回答說：‘你難道不知道跟你說話的活人，就是你所認為的死人嗎？
“‘你看到沒有，戊龍就站在這里？他要為父親報仇！”
“拉萊立刻就明白了他被誘入一個陷阱，如同他早時殺死挪戊的時候那樣。
“‘請聽我解釋！’拉萊慌忙懇求說。
“但是我二姐舒拉什么都不想聽，也勸我別聽他的廢話。
“于是，在我的號令下，隨從們一起動手，把國王推入內宮。
“就在拉萊殺害挪戊的浴室里，他自己也被復仇者的利劍殺死了。
“我殺了拉萊，和我二姐又是高興，又是悲傷。
“悲傷的是老爸不能復活，高興的是老爸大仇得報！正是大快人心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絲毫沒有意識到，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拉萊。
“緊接著發生的一些事情，又讓我自顧不暇，沒有時間把事情弄清楚，
“本來，我和二姐一起為父報仇，殺死了他的王叔和母后，這是符合天使的意愿的。
“因為這是天使阿波羅親自頒發下來的諭旨，吩咐我這樣做的。
“可是，對父親的孝順，卻使我成為殺母的兇手。
“事后，天良使我心中涌起一股對母親的愛，讓我意識到我的行為實在是有悖天倫的罪孽。
“就是這件表面上的殺母，也使我成為復仇天使的追殺對象。
“我們城邦那里的人，由于敬畏復仇天使，習慣上，都把他們稱為仁慈天使。
“他們是黑夜的掌管者，很有拳勢，可以任意取人性命。
“他們身材高大，眼睛血紅，頭發張揚，發絲之間，蠕動著一條條毒蛇。
“他們一手執著火把，一手執著蝮蛇扭成的鞭子，到處追捕他們認定的罪人。
“其中他們最為惱恨，必欲殺之而后快的罪行，就是殺母之罪。
“根據他們的律條，無論殺害母親的兇手在哪里，他們總是跟著他，不死不休。
“無時無刻，一生到頭，永不間斷，使他的良心承受痛悔的煎熬。
“我就這樣成了他們的捕獵物，那些復仇天使在我殺死母親后，立即使我發了瘋。
“我立刻離開了姐姐，離開了父親的宮殿和他的王國范圍，到處流蕩。
“我的忠誠的朋友拉德斯一直跟著我，他是我痛苦中的唯一可靠支援。
“還有一個人，就是原來的大憨，現在的小憨。
“我似乎走投無路眾叛親離，死亡天使很快就會將我捕獲，牽拉到地獄冥府。
“不過，這個時候有一個天使，一直在幫助我，這便是羊眼天使。
“阿波羅吩咐我去復仇，殺死我母親的時候，羊眼天使就一直也在關心我。
“現在哪怕阿波羅撤離了，羊眼天使仍然時隱時現地和我在一起。
“他不斷為我抵擋咄咄逼人的復仇天使，不讓他們加害我。
“我在最痛苦無助精神彷徨的時節，每當羊眼天使靠近，我就會感到平靜、清醒。
“否則，我就會心煩意亂，甚至癲狂起來。
“我和拉德斯‘小憨經過長久的流浪后來到一座羊眼天使的祭奠之處，我們就躲了進去。
“羊眼天使的祭奠之處是復仇天使不能進去的地方，在那里，我終于得到了一刻安寧。
“我因長途跋涉，疲憊不堪，恨不得永遠停止我逃跑的腳步。
“這時候羊眼天使滿懷同情地站在我的身旁，鼓起我的勇氣和希望。
“他對我說：‘不幸的人啊，請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我會與你同在，保護你平安。
“‘不管我是否在你身邊，我都會照顧你，決不向迫害你的復仇天使讓步！
“‘他們加害你的所有企圖，都會失敗，無一例外。
“‘你雖然還得繼續流浪，不過你不會毫無目的地流浪了，我已經給你設定了一個目標。
“‘從現在開始，你要到中部一座大城那里去，它的名稱就是‘中城’。
“‘在中城那里的市中心，我給你找一個公正的法庭。
“‘在法庭那里，你可以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護，講明你的目的不是殺母，而是替父報仇。
“‘不用害怕！我現在不得不暫時離開你，可是我的兄弟，他的名字是偷盜天使，會保護你的。
“‘他的本事非同小可，是天下所有盜賊的保護天使。
“‘他最善于人不知鬼不覺地干事，所以特別適用于你這種情況。
“‘從現在開始，他可以跟著你到處漂泊，居無定所。’
“與此同時，那些復仇天使都在這個祭壇前面昏睡，這是羊眼天使送給他們的禮物。
“突然，我那已經死去的王后母親出現，當然是以陰魂形態，在他們的夢中。
“她的陰魂憤怒地譴責那些復仇天使，說道：‘你們怎么睡熟了？
“‘聽著，我就是王后特拉，你們答應為我報仇的！不可食言！
“‘你們全力追捕、早就應該捉到的戊龍！
“‘可是，現在，因為你們的疏忽，在執行公務的時候睡覺，那個殺母兇手，已經逃走了！’
“說著，她把復仇天使從夢中搖醒。
“復仇天使跳起身來肆無忌憚地向羊眼天使的祭壇奔去。
“‘大能者的兒子，’那些復仇天使對羊眼天使喊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竟敢袒護殺母的兇手，不讓我們懲罰他！
“‘你把他從我們手里偷走了！一個天使這樣做難道是正當的嗎？’
“羊眼天使從他的祭壇廟宇里將可怕的復仇天使逐走；‘離開這兒！’
“他大聲斥責。
“復仇天使則大聲地申述他們的權利，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用！
“羊眼天使宣稱是他和阿波羅天使一起命令我戊龍為父報仇的，他有義務保護我。
“最后復仇天使只得退了出去，飛快地逃走了。
“于是，羊眼天使把我和我的朋友拉德斯，當然還有小憨，托付給盜賊天使，讓他保護我們。
“他自己則回到凱薩琳山頂，又在那里消停幾天，安于坐山觀虎斗，而不是忙著到處插手。
“復仇天使因為害怕盜賊天使的金杖，只是遠遠地跟著他，不敢對我動手。
“但后來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也跟得越來越近。
“當我和拉德斯兩個人平安地到達中城的時候，復仇天使已經到了盜賊天使的身后。
“我和朋友拉德斯、仆人小憨，終于走進那城里設置的羊眼天使祭壇的廟門。
“與此同時，可怕的復仇天使，也從門口沖了進去。
“我那個時候，伏在羊眼天使的雕像前，朝羊眼天使伸出雙手，求他幫助。
“我哀求說：‘羊眼天使，我奉你的命令前來尋求你的保護；請仁慈地收留我吧！
“‘我的雙手并沒有沾上無辜者的鮮血。
“‘我被復仇天使追得精疲力盡！
“‘我遵從你的旨意，經過無數的城市和荒野來到你的身邊，我在你的雕像前請求你的裁判！’
“那些復仇天使突然在我身后大聲對我斥責。
“‘你這罪犯，我們沿著你的足跡追蹤你，如同獵犬追逐牝鹿！讓你無處逃遁！
“‘我們跟著你滴血的腳印走進了廟門，你終于被我們堵住！
“‘殘殺母親的兇手，你永遠也找不到避難所！
“‘即使阿波羅和羊眼天使都無法讓你解脫永久的痛苦！
“‘來呀，各位復仇天使們，讓我們圍著他跳舞，用我們的歌聲使他陷于癲狂！’
“正當他們準備歌唱時，一道白光照亮了廟宇，羊眼天使的雕像突然消失了。
“在原地站著的，竟然是羊眼天使本人！
“羊眼天使蔚藍的眼睛，放出一道道藍色的光芒，神情嚴肅地注視著面前的一群人。
“‘是誰竟敢闖進來，擾亂我廟宇的安寧？’
“羊眼天使問道，‘我在廟內看到了怎樣的一群客人呵！
“一個外鄉人抱住我的祭壇，三個不像凡人的女人威脅似地站在他的背后。
“‘告訴我，你們到底是誰？你們想要干什么？’
“我被嚇得直哆嗦，伏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
“復仇天使們卻立即答道：“羊眼天使，我們是黑夜天使，是復仇天使。
“‘這個玷污你神壇的人，殺害了自己親生母親；請審判他吧，我們將尊重你的判決。
“‘我們知道，你是一位嚴厲而公正具有大能的天使，戰斗力特別強悍！”
“‘如果你們要我裁判，那也不是不可以。’
“羊眼天使回答說，‘那么，外鄉人，你對這三位天使的指控將怎樣辯駁呢？
“‘請首先告訴我，你的祖先是誰？你的故鄉在哪里？你遇到了什么事？
“‘然后，你才能做出你的辯護，試圖洗刷你被指控的罪孽！’
“我那是已經調整了我的心態，害怕是沒有用的，很可能死得更快！
“于是，我大膽地抬起頭來，但仍跪在地上說：‘羊眼天使！我并沒有犯下不可饒恕的謀殺罪。
“‘我不是用一雙不潔的雙手抱著你的神壇！
“‘是南山之郡人；你也許認識我的父親，他叫挪戊。
“‘他曾經擔任遠征西乃山腳下東城的軍事大統帥，在你的援助下摧毀了東城的衛城。
“‘可是，他在凱旋后卻慘遭殺害！
“‘我的母親和她的情人勾搭在一起，先謀奪了我父親的王權，又設謀殺害他。
“‘在我父親返城第一此沐浴時，陰險地用一張網把他罩住，并用刀殺死了他！
“‘我長久流亡在外，后來我長大以后，才回到祖國為父親報仇。
“‘我不否認，我殺了母親來報殺父之仇，但是，那也是你的兄弟阿波羅，他吩咐我這么做的。
“‘他的諭旨告訴我，如果我不去懲罰殺害父親的兇手，我就會永遠受到折磨。
“‘啊，大能而仁慈的羊眼天使，現在請你裁判，我做得是有理還是無理。’
“聽了我們雙方的訴訟呈詞，羊眼天使默默地沉思了一會兒。
“我估計他是考慮如何回答我們才合適。
“對于孰是孰非，他肯定早有定論，那個事情上，他沒有什么猶豫不決。
“過了大概有十分鐘，羊眼天使再次看了我們兩造一眼，然后說道，一件大事，平緩說出。
“‘面前的這件案子奇特而復雜，是人間的法庭幾乎無法給予公正而令人信服的判決的。
“‘雖然我仍將召集人間的法官來判決，但你們先來找我也是合理的。
“‘我要召集一些凡人身份的法官到廟里來主持審判，讓他們做出決定。
“‘如果那些法官們難以判決，就由我主持審判，直到最后出現最公正的判決。
“‘在這段時間內，外鄉人將受到我的保護，他可以住在我們的城里。
“‘而你們這批暴虐的復仇天使，請你們回去，不要玷污了我的祭奠所在。
“‘在開庭前，你們不要再到這里來。
“‘否則，被我逮住，休要怪我心狠手辣不客氣！
“‘你們雙方，都需要自己尋找支持你們立場的證據和證人，來證實你們說的是對的。
“‘我也將挑選城里最正直最睿智的人，來審理此案。
“‘因為這座城市是以我的名義建立起來的，受到我公開的保護！’
“羊眼天使一發話，那些復仇天使再也不敢犟嘴，灰溜溜地返身走了。
“開庭的日期到了，一名使者將羊眼天使挑選出來的人都請到城前的一座山坡上。
“這是供奉戰爭天使廟宇的小山，因此被稱為‘戰天使山’，羊眼天使正在山上等候。
“原告和被告都已經到齊，這時有個外鄉人也來了，站在被告的旁邊。
“其實這是銀弓天使阿波羅。
“復仇天使一看到阿波羅，就嚇得大叫。
“‘阿波羅，你應該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你到這里來干什么？’
“‘這個人，是我應該保護的。’
銀弓天使阿波羅指著我回答說。
“‘他曾經逃到我的城市，到我的廟宇去避難，我為他洗去了血污。
“‘因此，我跟他站在一起也是應當的。
“‘因為正是我勸他殺掉了他的母親，并對他說，這是大能者所歡迎的虔誠行為！’
“就在這個時候，羊眼天使站起來。
“他要求復仇天使提交訟詞。
“‘我們可以直截了當地提問。’
復仇天使中年齡最大的一個開口說。
“‘被告，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你是否殺害了你自己的母親？’
“‘我不否認。’我說，似乎理直氣壯。
“可是，實際上，我很害怕，如果能看到我，我那個時候一定已經嚇得面如土色。
“‘你是怎樣殺害她的？’
“那個復仇天使追問。
“‘我，’我這個被告被動地回答說，‘用利劍割斷了她的脖子。’
“‘誰指使你這樣做的？’
“同一個復仇天使繼續問道。
“‘站在我身旁的這位天使以一則諭旨指示我，叫我這樣做的。
“‘他就在這里，可以為我作證。’
“我回答說。
“接著，我為自己辯護。
“說我殺死王后特拉時并不把她看作自己的母親，而是把她看作殺害父親的兇手。
“銀弓天使阿波羅也作了精彩的發言為我辯護。
“但是復仇天使也不甘示弱，他們加以反駁。
“銀弓天使阿波羅描述了謀殺挪戊的慘景，認為這是滔天罪行。
“而復仇天使則指出殘殺母親是十惡不赦的罪行。
“當他們辯論完畢，主持審判的羊眼天使發言，他說：‘讓我們現在靜候法官們的判決！’
“羊眼天使把黑白兩種小石子分發給每個法官，黑石子表示有罪，白石子表示無罪。
“他又把投放石子的小缽子放在空地中間，四周圍著柵欄。
“在法官們投票前，羊眼天使從首席審判官的座位上，站起來說話。
“‘生活在我的城市中的公民們，請你們靜聽你們城市的創建者的發言吧。
“‘今天，你們選出的法官開始了第一場法庭審判。
“‘所有的市民，也都親眼見證，你們如何履行職責。
“‘從今以后，你們將永遠保留這種法庭。
“‘這個法庭，也將永遠設立在這座‘戰天使山’上。
“‘從前，在亞馬孫人反對忒修斯時，敵方的女英雄曾在這里駐扎。
“‘她給戰天使獻祭，這座山因此得名。
“‘將來，這里就是審判謀殺親人之罪的莊嚴法庭。
“‘法庭將由城里最公正最廉潔的人組成。
“‘他們不應受賄賂，他們廉正、嚴明，全力保護所有的人民。
“‘你們都應該維護它的尊嚴，把它當作全城的支柱。
“‘本國的其它地方和外國都還沒有這種神圣的法地；這便是我對未來的希望。
“‘現在，法官們請站起身來，記住你們的誓言，為裁判此案投票吧！’
“聽了羊眼天使的話，法官們默默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然后，他們排著隊走到小缽子那里，把表決用的石子投進去。
“當所有的人投了票以后，由另一批推選出來的居民站出來，細數投入缽內的黑白石子。
“點數完畢，結果發現兩種石子數目恰好相等。
“這時，決定的一票，就在羊眼天使手里。
“羊眼天使從座位上站起來對大家說話。
“‘我不是母親所生的人，我是從父親的頭里跳出來的，因此我維護男人的權利。
“‘我不能站在一個無恥殺害自己丈夫的女人一邊！
“‘我認為戊龍的行為是合理的，他殺掉的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殘殺自己父親的兇手。
“‘他應該活著！’
“說著，她離開審判桌，帶了一粒白石子，投在缽子里。
“然后，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依然保持站立，他莊嚴地宣布了審判結果。
“‘經過投票表決，多數票決定：戊龍無罪，現在，他獲得了自由！’
“我在羊眼天使宣判后請求發言，羊眼天使同意了。
“我十分動情地說；‘羊眼天使，我是一個被剝奪了祖國的人。
“是公義的你挽救了我，挽救了我的家族，全王國人都會贊頌你的恩德。
“‘他們會說，挪戊的兒子戊龍重又回到了祖先的宮殿！
“‘是羊眼天使、銀弓天使、和高高在上的大能者老大撒旦天使總管的公正拯救了他。
“‘否則，這事將不可能發生！
“‘我即將回國，乘此機會我愿向這里的國家和人民立誓！
“‘我的王國所有人永遠不會對你們這個城市的居民和眾人發動戰爭。
“‘如果在我死后，我的國人膽敢破壞這一誓言，我的靈魂也將從墳墓里出來懲罰他！
“‘再見了，杰出的捍衛正義的羊眼天使！
“‘再見了，虔誠的羊眼天使庇護和保佑的中城人民！
“‘祝你們在戰時取得勝利，在平時能遵從天使的旨意，獲得幸福和繁榮！’
“我說完這話，就帶著朋友離開了那座戰天使山。
“復仇天使不敢冒犯被宣判無罪的人，所以不敢繼續追殺我了。
“此外有也害怕引弓天使阿波羅的神力，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從此以后，我可以算是安全了，至少暫時脫離了家庭咒詛的陰影籠罩。
“可是，復仇天使中那個年長的發言人還是站起來說話。
“他對羊眼天使的判決表示不服，用恐怖而又嘶啞的聲音大膽地反對已經作出的判決。
“‘天哪！你們這些年輕的天使踐踏了古老的法律！
“‘可是，你們這些膽大妄為的人，別看今天得意，將來總有一天，會后悔今天的判決！
“‘在我們憤怒的心臟里流淌著怨恨的毒液，我們將把毒液灑遍這塊土地！
“我們受到屈辱和嘲笑的復仇天使，要讓城市和鄉村寸草不生，讓瘟疫蔓延。’
“銀弓天使阿波羅聽到他們可怕的詛咒，十分擔憂，他設法勸阻他們，使她們息怒。
“‘你們不該對判決表示憤怒！這并不是你們的失敗和屈辱。
“‘缽子里黑白石子數量是相等的；法官們并沒有委屈你們。
“被告必須在兩種神圣的義務中選擇一種；在選擇時他當然要放棄其中的一種。
“這兩種就是同情和懲罰。
“毫無疑問，；同情在這里取得了勝利。
“我們天使承擔判決的責任，因此不能埋怨法庭的法官。
“這實際上是那位大能者的旨意！
“你們不應該把憤怒向無辜的人民發泄。
“我以人民的名義向你們保證，你們將在這里獲得顯赫的地位，享有神圣的榮譽。
“這座城市里的人民將年年獻祭，將你們作為公正的、無情的復仇天使來敬奉！’
“羊眼天使也重申了這一許諾，他說：‘尊敬的復仇天使們，請相信我！
“‘這座城市的公民愿意敬奉你們；男女老少將會歌頌你們。
“‘他們將在國王的廟宇旁建立你們的廟宇！
“‘凡不敬奉你們的人，將得不到福祉！’
“復仇天使聽了這番允諾，漸漸平息了怒火。
“他們仁慈地答應居住在這座羊眼天使護佑的中城里。
“他們想到，能像羊眼天使和銀弓天使阿波羅一樣在最有名望的城里有一座廟宇。
“這是一種至高無尚的榮譽。
“因此，她們變得如此溫和，以致當著天使的面莊嚴地發誓，要保佑這座城市。
“要永久地使之免于干旱、瘟疫、惡劣的風暴。
“還要使牲畜繁衍，婚姻幸福，并要與命運天使合作，以各種方式為當地人民造福。
“她們祝愿人民和睦、安寧。
“最后，復仇天使離開了。
“羊眼天使和銀弓天使阿波羅再三感謝他們；所有的城市公民唱著贊歌，歡送他們出城。
“我和好友拉德斯離開羊眼天使的主城以后，再此來到阿波羅天使的祭壇所在地。
“我走進去，在那座廟宇里面，請求天使的指示，希望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
“廟宇中主事的女祭司告訴我，作為我父親遺留下來的王國的唯一一位王子，我必須首先航海前往里斯半島。
“和銀弓天使阿波羅關系密切的另一位天使在那個島上有一座廟宇，我必須用武力或計謀，把那座廟宇里的雕像搶走，帶到羊眼天使的中城來。
“根據當地蠻族人傳說，那個雕像是自天而降的圣物，自古以來被供奉在那里。
“可是那個雕像的主人就是阿波羅親密的那個天使。
“他不喜歡住在野蠻民族那兒，希望遷到文明之地，受到文明人的供奉，最好的選擇就是羊眼天使主導的中城。
“拉德斯一直同他的朋友在一起，就是我戊龍，并且主動提出陪我一起去執行這件危險的任務，當然小憨也是一樣同行。
“那個島上的居民是陶里斯人，是一個遠近聞名野蠻的民族。
“他們的習慣作法，就是把所有登上他們島上陸地的外鄉人殺死，作為祭品獻祭給他們供奉的天使，也就是就是狩獵天使。
“在戰爭時期，陶里斯人則割下俘虜的腦袋，挑在竹竿上，豎立在屋頂上，讓它守衛房屋。
“根據他們的說法，掛起的腦袋可以居高臨下，俯視一切，為他們消災避禍。
“那位女祭司要我前往蠻荒之地陶里斯，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更加離奇。
“過去的一段時間里，我老爸挪戊聽從一個預言家爾卡斯的建議，獻祭了自己的女兒舒亞。
“可是，當祭司揮劍殺她時，突然一頭牝鹿倒在地上，舒亞卻不見了。
“那是狩獵天使同情她，將她抱起，并帶著她飛越大海，來到陶里斯的那座狩獵天使廟宇。
“接著，統治這里的蠻族國王托阿斯看到舒亞，就讓她當了狩獵天使廟宇的女祭司。
“按照古老的風俗，她必須把每個登上海岸的外鄉人獻祭給狩獵天使。
“可是，被祭供的大多數人是她的同鄉西城人或者最早的南山人！
“女祭司的職責只是把祭品獻給狩獵天使。
“而把被祭供的人拖進廟宇，捆在長凳上殺死，則由另外的人干。
“盡管如此，她仍然感到很難受。
“我接受任務的時候，并不知道這些。
“直到不久前，羊眼天使才告訴我，連帶其它許多秘密事項。
“其中最令我震撼的，是我的大姐依然活著，而且竟然是我要去偷東西廟宇的祭司！
“這樣一個消息，就讓本來踟躕的我，改變了意志，一定前去！
“羊眼天使的信息中，還說那個蠻荒之地陶里斯，不知道過了多年，舒亞一直忠于職守，因而受到國王的看重。
“陶里斯人也因她美麗溫順，也很敬重她。
“一天夜里，她夢見自己離開了這塊蠻族之地，回到了可愛的故鄉南山之郡，她睡在父母親的宮殿里，周圍簇擁著一群女仆。
“突然，腳下的大地開始震顫。她慌亂地逃出宮殿，來到宮外，這時，宮殿搖晃，倒塌下來。
“宮殿的大柱也一根根斷裂，只有父親房內的一根柱子仍然豎立著。
“隨即，柱頭變成了一個滿頭金發的人頭，并開始和她說話。
“等到她醒來時，所說的話她全忘了，只記得在夢中她仍然忠于祭司的職務，給那個父親房內的石柱人灑上圣水，以便將他殺死獻祭。
“她這么做時，哭得十分悲傷。
“就在舒亞作夢的第二天清晨，我和我的朋友拉德斯登上陶里斯的海岸。
“上岸以后，我們沒有停留休息，也顧不得觀賞島上的異域風光，心無旁騖，一直朝著狩獵天使的廟宇走去。
“不久，我們到了狩獵天使廟宇，駐足觀看一番它的外觀。
“恍然看去，這座廟看起來更像是一座牢獄。
“我終于打破了沉默，沮喪地說：‘我們現在怎么辦？我們是否沿著樓梯走上去？
“可是，我們一旦走進這座陌生的建筑，便像走進迷宮一樣，走不出來，那該怎么辦？
“如果我們碰上了看守，被抓住了，不是必死無疑嗎？
“我們都聽說過有許多同族人的鮮血曾經灑在狩獵天使的祭壇上，那很可怕！
“現在回船去，不是更明智嗎？’
“‘如果我們回去，這便是我們第一次在危險面前逃跑。’
“拉德斯回答說，他是一個比我更加堅定的好漢。
“‘我們要相信，阿波羅天使的諭旨，他會保護我們的！
“‘但我們現在必須離開這里，最好躲在海邊的巖洞里。
“‘等到夜深人靜時，我們就可以冒險行事。
“‘我們已經知道了廟宇的位置，總會找出進去的辦法。
“‘只要我們把那座雕像取到手，就不怕找不到回去的路！’
“‘說得對！’我聽了很高興地說，心中感謝天使給我安排這樣的摯友。
“‘我們白天應該躲起來，到夜里再動手。’
“可是，太陽當空時，一個牧人匆忙從海邊向狩獵天使廟宇的女祭司走來。
“那時，女祭司正站在廟宇的門檻上，想著遠處的海洋瞭望，似乎在等待遠方來人。
“他告訴她，有兩個外鄉人已經登陸上岸。
“他說：‘高尚的女祭司，快準備給狩獵天使的獻祭吧！’
“‘他們是從哪里來的外鄉人？’
“舒亞憂郁地問道。
“‘他們都是南城人。
牧人回答說：‘我們只知道其中一個叫拉德斯，他們現在都被我們抓住了。’
“‘對我詳細地講講吧，’女祭司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們正在海里給牛洗澡，’牧人說，‘我們把牛一頭頭地趕到海水里，海水洶涌地從礁石旁流過。
“那塊礁石，當地人叫它高山巨礁，礁石上有一座山洞，撿拾海螺的漁夫常常在里面休息。
“一個牧人看到洞里有兩個人，我們正要動手抓他們，突然，一個人從山洞里跳出來，搖晃著頭，雙手劇烈地抖動，像個瘋子一樣。
“他呻吟著呼叫：‘拉德斯！拉德斯！看那里呀，黑暗的女獵人，她是地府的毒龍，她正要殺我呀！
“‘你看，她正向我走來，頭上盤著毒蛇；
“‘再看那一邊，一個女妖，口中噴吐火焰。
“‘她抓住我的母親，天哪！她要殺死我！
“‘我怎樣才能逃脫她的魔掌呢？’
“牧人停了一會，又繼續說，‘我們根本沒有看見他所說的可怕的景象！
“‘他也許把牛的哞叫和狗吠都當作復仇天使的聲音了。
“‘我們都驚恐起來，因為那個外鄉人揮舞利劍，瘋狂地沖向牛群，把劍刺向牛腹。
“‘最后，我們鼓起勇氣，吹響海螺，召集附近的鄉民，向那個武裝的外鄉人沖了過去。
“‘他逐漸擺脫了癲狂，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我們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都圍在一起注視著他。
“‘他的同伴為他擦去口邊的白沫，用自己的外衣給他蓋上。
“‘不一會，他又從地上跳起來，保護自己和他的同伴。
“‘但我們人多勢眾，他們才放棄了抵抗。
“‘我們抓住他們，帶他們去見國王托阿斯。
“‘國王吩咐把俘虜帶來給你祭祀狩獵天使。
“‘那些人必須以此償還你所遭受的痛苦！
“‘我們也可以為你洗雪當年他們在里斯海灣使你蒙受的恥辱。’
“牧人說完，等待著女祭司的命令。
“她要他把外鄉人送到她當祭司的廟宇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