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個金吾衛給包圍,現在紀顏寧只能是當作迷路的人。
她看得出來,這些金吾衛中,有的人是想將她們主仆二人給直接殺了的,但是畢竟是在護國寺,他們還是沒有直接動手,最后決定去問他們的“主子”。
紀顏寧的臉有面紗遮住,幾個金吾衛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見她垂眸,還以為是太過害怕了。
珍珠緊握著紀顏寧的手腕,臉上滿是歉意。
若不是她太不小心了,她們也不會被這群兇神惡煞的人給圍住了。
紀顏寧輕輕拍著他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想要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但她并不想這般打草驚蛇,畢竟還有尸骨在護國寺,她的目的還沒達到,自然不能因為別的事情耽誤了進程。
沒多久那去問話的金吾衛就回來了,看向了紀顏寧和珍珠,說道:“我家主子讓你們過去。”
紀顏寧抬眸,有些不解:“可是……我不認識你們家主子。”
她的聲音細細柔柔的,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有些害怕的小姑娘。
但那金吾衛只是瞥了她一眼,說道:“你沒有別的選擇。”
紀顏寧看向了珍珠,隨即點頭道:“我知道了,請幾位大哥帶個路。”
金吾衛朝著溪流的對面走了過去,紀顏寧和珍珠跟著他們,踩著溪流中央的石頭過了去了,倒是沒有打濕鞋襪。
走過了溪流,她們繼續朝著前面走,紀顏寧這才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個男人的背影,那個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出現在這里的男人,有金吾衛的陪同,紀顏寧的眸子猛然閃過一絲的錯愕,腳下停了下來。
“走。”看見紀顏寧突然停了下來,帶路的金吾衛回頭看了一眼她,冷冷地命令道。
紀顏寧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很快又將眸子垂了下來,緩緩地跟著那金吾衛走了上前。
只是越靠近,紀顏寧就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身體越來越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的尸骨就在附近。
很近,越來越近。
金吾衛停了下來,紀顏寧和珍珠也就跟著他一同停了下來。
“主子,人帶到了。”金吾衛上前,拱手對男人行禮道。
男人沒有轉身,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句:“好。”
聽到這個聲音,紀顏寧抬頭,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的人,她可以肯定,眼前的男人,正是她此生最恨的一個人。
容嶙!
紀顏寧想過無數種他們再相見的場景,卻唯獨沒想到,她會在自己的無字碑前,見到了容嶙。
也許是她眼中的恨意太過熾烈,讓容嶙想要忽視都不能。
他轉過身來,目光看向了紀顏寧。
紀顏寧急忙垂眸,努力地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若非時機不對,她現在就要抽出匕首將容嶙的心給挖出來!
早知道容嶙會出現在這里,她應該把自己所有的護衛都帶出來,將容嶙誅殺在此地。
紀顏寧藏在袖子下的手已經緊握成拳頭,指甲陷入肉里,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痛意。
容嶙打量著眼前的主仆兩個人,他的目光定在紀顏寧的身上。
看她的穿著似乎只是個尋常人家的姑娘,只是不知道為何,他覺得眼前這個女子不簡單。
而且對他的態度也奇怪得很。
“把面紗給摘了。”容嶙開口道。
紀顏寧眸子微動,將自己的面紗給揭了下來,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
因為靠近了這無字碑,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舒服,又碰到了容嶙,臉色看起來一絲血色都沒有,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一般。
容嶙看到這樣的一張臉,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至于為什么失望,他也說不上來。
他看向了紀顏寧,問道:“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紀顏寧垂眸,說道:“來護國寺祈福,原本想看看后山景致,沒想到迷路了,無意冒犯。”
“你看起來不舒服。”容嶙開口道。
紀顏寧眸子里閃過一絲諷刺的笑意,可是面上卻不顯,只是說道:“小女子向來體虛,這日頭太大,又走不出去,所以才感覺身體不適。”
她的回答嚴絲合縫,挑不出一絲的錯處,但是容嶙卻是不動聲色地皺起了眉頭。
紀顏寧的身形有些微晃,腳下已經開始有些站不穩了。
珍珠急忙扶住紀顏寧:“小姐,你沒事吧?”
紀顏寧的搖頭,示意她不用的擔心。
容嶙看著紀顏寧確實是一副身子抱恙的模樣,冷聲說道:“若是身子虛,日后就別到這種地方來了。”
紀顏寧微微頷首,并未接話。
“罷了,你們走吧。”容嶙開口道,“別和旁人說起,來過這里,遇到過什么人。”
紀顏寧道:“小女子知道,多謝大人。”
她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無字碑,又瞥了一眼容嶙。
容嶙比起二十多年前來,蒼老了不少,身形也不似從前,身上卻多了一股無法言喻的氣勢和滄桑。
紀顏寧由珍珠攙扶著轉身離開。
由于紀顏寧手了無字碑的影響,身體沒有多少的力氣,往回走過溪流的時候,裙擺被溪水濺濕了不少。
看見紀顏寧緩緩離開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容嶙的眼前,他才開口對身邊的金吾衛說道:“那對主仆,別讓她們出了竹林,去處理干凈了。”
金吾衛聽見容嶙的話,面色如常,抱拳應了一聲,隨即跟上前。
他沒有帶其他的金吾衛一起,畢竟金吾衛的武功不差,對付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不在話下。
金吾衛離開,容嶙又轉身看向了那個無字墓碑,眸子里神色復雜。
“采薇,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容嶙開口道,“你就好好安息在這里吧。”
他的話音剛落,一陣風起,將竹林里的竹葉吹得沙沙直響,地上干枯的葉子也被輕輕卷起,涼風襲背。
珍珠扶著紀顏寧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
“小姐,我們歇一會兒吧,你的臉色太差了。”看來面無血色,珍珠心里擔憂不已。
紀顏寧眸子晦澀不明,開口道:“不要停,后面會有人追過來的。”
珍珠聽了紀顏寧的話,猛然瞪大了眼睛,說道:“不會吧?剛才他們的主子不是說讓我們離開了嗎……怎么還會有人追上來?”
紀顏寧聽到珍珠的疑惑,卻是冷笑出聲:“有些人的話,永遠都信不得。”
她已經栽過一次,不可能再栽第二次。
看見已經離剛才的地方不遠了,竹林里閃過兩道風,袁武和錦鶴紛紛落到了紀顏寧的面前。
“大小姐。”袁武伸手將紀顏寧扶住,見她實在是走不動了,只能將她橫抱起來,朝著寺院的方向快速而去。
袁武的腳程很快,而且不一會兒就遇到了幾個路過托竹子的和尚,幾個人見紀顏寧臉色不好,就帶著她往寺中的客院而去。
金吾衛遠遠地看著有一堆人圍住的那對主仆,眸子里閃過一絲厲色,很快又轉身回去。
“回主子,剛才那對主仆被人接走了。”那金吾衛開口道,“她們好像是被護衛找到了,又遇上了幾個寺中的和尚,是不是要把他們都給解決了?”
聽到金吾衛的話,容嶙微微揚眉。
“沒想到她的運氣那么好。”容嶙勾唇說道,“罷了,不用再追了。”
若是為了殺那對主仆,只怕事情會鬧大,到時候更加沒有清靜可言。
金吾衛頷首,站在一旁。
容嶙的目光看向了他,說道:“既然辦事不力,回去領五十鞭子。”
那個金吾衛聽到容嶙的話,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拱手行禮道:“是。”
五十鞭子抽下來,只怕沒有一個月好不了。
不過他很清楚,這樣的處罰已經算輕的了。
紀顏寧在護國寺的客院里休息了一個多時辰,聽到袁武說容嶙已經悄然離開此地,她這才出了護國寺,上了馬車往城內的方向回去。
其實袁武也感覺到在遇到那些和尚之前,就有金吾衛跟了上來。
看來那個皇帝是想要除掉大小姐,即便他現在還不知道大小姐的真正身份。
紀顏寧上了馬車,對正在駕馬車的袁武說道:“袁武,你尋個機會,將那無字碑給挖了。”
現在已經確定了尸骨地點,也沒有必要再等下去。
只是讓紀顏寧沒有想到的是,容嶙居然還會去看“她”。
是覺得內心不安,覺得良心有愧,還是后悔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
可惜紀顏寧從他的身上可看不出有半分后悔或者愧疚的模樣。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有良心在?
袁武聽到紀顏寧的話,應道:“屬下知道了。”
他牽著馬繩,緩緩地駕著馬車離開了護國寺。
紀顏寧覺得有些疲憊,她回想起了今日遇到的那個老和尚,還有老和尚和自己說的話。
原來他早就告訴過自己,那竹林里會有容嶙,若是她前去,定然是會碰到的。
她成為紀顏寧已經兩年了,今天第一次見到容嶙,原本以為自己會控制不住想要殺了對方,沒想到竟然能忍下來了。
她很清楚自己要的,不僅僅是容嶙死。
而是讓容嶙,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