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柳長風說要分家,王氏也不太樂意。
雖然他們柳家現在關系生硬,可是有老太爺在,就算是柳牧也不敢太過放肆,沒有什么不好的。
柳長風說道:“分家未必是我們搬出去,為什么不能是大房搬出去呢?”
柳旸說道:“你大伯是嫡長子,就算是分家搬出老宅,也輪不到他來般。”
王氏說道:“是啊,你覺得像你大伯和大伯母那樣會算計的人,能從他們的手里搶到什么好?”
不是他們不自信,而且一直以來,除非特殊情況,否則都是嫡長子繼承老宅,而其他的人搬出去而已。
當然也有分家不分宅的情況,但若真是那樣,這個家也不必再分了,現在這個的情況大約正是如此,大房的人都懶得理會他們二房和三房了。
柳長風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或許不可能,但是現在誰說得準呢?現在柳家大房正在風口浪尖處,連大理寺都認定是他殺了人,如果這個罪名坐實的話,我們三房定然會受到牽連。”
王氏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們三房的地位不高,在這個長安城里誰都能欺負上一腳的人家,之前柳青韻做的事情已經讓三房丟了臉面,現在連出門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的,她心里不好受。
原本柳長源牽扯了殺人案,她心里倒是高興不已,她恨不得看大房倒大霉,可如果大房倒大霉了,勢必會牽連三房。
都是柳家的人,不管是大房二房還是三房,在旁人看來,都只是“柳家”而已。
日后她的兩個兒子柳長風和柳長庭到了說親的時候,如果人家知道他們有個殺了世家小姐的堂兄,肯定不想和這樣的人家結親。
他們三房的地位已經夠低的了,原本還指望著兩個兒子能夠飛黃騰達,然而他們念書一般,若是考科舉這條路,定然是走不通的,不知道還得考多少年才能得到個舉人,更別說進士了。
文的不行,習武也沒有希望,就想著能夠有人舉薦做官,可是柳員在中書令并無實權,舉薦的只能是芝麻大的小官,柳牧雖然是兵部侍郎,可是他又怎么可能希望看到三房好。
于是就只能盼著他們能夠攀上其他的世家,這樣才能有出路。
可是一般的世家,大概是不會看得上他們,更別說出了柳青韻和柳長源的事情之后了。
“那能有什么辦法,柳長源就算是再不濟,那也是你堂兄。”王氏咬牙道,士族就是這般,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柳長風說道:“母親,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們才要分家啊。”
柳旸和王氏聽到柳長風這話,有些不解。
柳長風說道:“你們想一想,現在柳長源的事情出來,定然會被整個長安的人所唾棄不已,定然會牽連到我們,如果……我們站在大房的對立面,反過來指責他們,并且向外界宣告,不與他們為伍,而且還憤然分家,如此一來,誰還會因此來責備我們?”
他的話一落,柳旸和王氏面面相覷,一時安靜下來,都在想著他這些話的是否可行。
不得不說,他們夫妻確實有些心動了。
柳長風繼續說道:“如果是這樣,旁人一定會覺得我們三房的人高風亮節,不和這些作祟的小人為伍,自然會高看我們幾分。反正大房的人已經不待見我們了,就算是不分家他們也不會幫我們,只會連累我們,那么何不趁著這個時候利用他們一下呢?”
柳旸道:“可是,你大伯畢竟是兵部侍郎,之前若不是他的照拂,我也不能有現在的職位。”
“父親可不要目光短淺。”柳長風說道,“如今長安里世家那么多,士族多高傲,自然會有人欣賞父親的傲氣。反正如今父親的職位已經有了,而且大伯不會再給你升遷,對他再好能有什么用?難不成他還要因此為難父親嗎?這樣只會讓他留下話柄而已。”
王氏聽著兒子的話,認真想了想,倒是點了點頭。
她說道:“我覺得可行。”
柳旸仍是有些猶豫。
分家這樣的事情,若是由他提出來,他多少是擔憂的。
王氏看著丈夫這般猶豫,便道:“不如你找二哥商量商量。”
若是柳楠同意,事情就簡單多了。
柳旸動了心,應道:“好,晚些時候我去找二哥商量商量,若是他同意倒還好,若是他不同意,那就作罷了。”
“放心,二伯想必會同意的。”柳長風說道。
大房還在想著柳長源的事情該怎么處理,要怎么還他清白,而三房的人已經開始想著如何分家了。
紀顏寧自然不會知道,她躺在床上休息著,不過已經將錦鶴派出去盯著這件事了。
容澈回到了紀顏寧的院子里,將剛才在前院的事情和她說了一遍。
紀顏寧的眸子微沉,腦子有些暈乎。
她說道:“你看見的那個曾夫人牛氏,應該是曾御史的繼室,曾若羽是曾御史與原配夫人所生的嫡長女,生下孩子之后不久病死了,曾御史便迎娶了牛氏。后來牛氏自己又生下了兩女一男,成為了曾家的掌家夫人。”
紀顏寧不僅收集了文武百官的的資料,對于他們的家族情況也有所大致的了解,她記性向來不錯,看得多,記住得也很多。
“不過我查到的是,這個牛氏雖然表面上對曾若羽不錯,暗地里倒是欺負不少,曾若羽死了,她不應該是這樣氣勢洶洶找上門來才對。”紀顏寧沉吟半響,說道,“這樣上門來押人對峙的事情,其實不用她過來也是可以的,她偏偏過來了,難不成是讓旁人瞧瞧她們的母女情深?”
容澈說道:“這個牛氏有問題,我回頭讓人好好查查她。”
紀顏寧的臉色有些蒼白,她對著容澈笑了笑:“還有我表哥在大理寺里,讓段無瑕多照拂一下,莫要讓他吃了苦頭。”
大理寺的審訊她也是知道一二的,有些殘忍,她不希望柳長源被那般對待。
容澈點頭,說道:“你好好休息,這件事我來處理就行。”
紀顏寧應了一聲,又看見珍珠端著湯藥過來了,苦嘆起來。
早知道不玩水了。
柳長源被押到了大理寺,段無瑕看著是柳家的案子,對于柳長源他是有些印象的,便自己把案子給接了下來。
不用容澈提醒,段無瑕也不會對柳長源用刑,畢竟這個案子實在是疑點頗多。
首先是柳長源的殺人動機,柳長源是兵部侍郎柳牧的嫡次子,就算是看上了曾家的小姐被拒,按著柳長源的品性,很難讓人相信他會做出殺人的事情,如果僅僅是為了泄憤的話,這似乎有些牽強。
還有就是當日柳長源如果真的殺了人,這處理尸體的方式似乎太簡單了些許,就將人扔在一個廢舊的院子里,遲早都是會被人發現,而且他當天見過曾小姐,那是幾個丫鬟都知道的事情,又怎么會如此暴露自己的身份?
柳長源被關入了大理寺的牢房,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待在最角落的地方,蜷縮成一團,連送來的飯菜都沒有動。
段無瑕走到他的牢房前的時候,就是看到這樣的一副景象,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開門。”段無瑕開口道。
在他身后的牢頭聽到段無瑕的命令,隨即掏出鑰匙上前將牢門的鎖給打開了。
段無瑕抬步走了進去,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蜷縮在角落干草堆里的柳長源,開口道:“怎么,人真的是你殺的?”
柳長源抬頭看見了段無暇,搖頭道:“不是,我怎么可能會殺了她。”
段無瑕道:“既然人不是你殺的,為何你是這副模樣?這可不就是心虛嗎?”
柳長源站了起來,說道:“那日我確實是卻見過她,只是我不知道為何她就遭了毒手。”
段無瑕又問:“那日你和她見面,都說了些什么?”
柳長源垂眸,搖頭:“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罷了。”
段無瑕聽著柳長源的回答,有些不滿。
“你若是想洗清嫌疑,最好一字不落的將事情都告訴我。”段無瑕說道,“你也知道曾家現在一直咬著你不放,就認為你是殺了曾若羽的兇手,你若是不配合,干脆直接招認便是。”
柳長源聽得段無瑕這么說話,有些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為難段少卿的,是因為那日見面我確實沒和曾姑娘說得上幾句話,我和她在書店里相見,因為之前見過一次,所以我便同她打了招呼,問她來書店買什么書,她說買一本詩集,然后我幫她尋到,她說了句多謝,便離開了。”
“就這樣?”段無瑕顯然有些不相信。
柳長源搖頭,接著說道:“那日的前一日剛好下了一場大雨,所以路上并不算好走,我便說送她一段路,然后將她送到了曾府附近的小街道上,然后就離開了。一路上也只是談論了關于詩集的事情而已,并無其他。”
“那日你可有帶小廝一起?”段無瑕問道。
柳長源垂眸:“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