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慕搖搖頭:“沒用的,愛慕是烈士,這已經是定了性的,除非有確鑿無疑的證據,否則警方不可能給她立案。
姑媽,我現在只請你告訴我,究竟來拿醉蟹,后來又來警告的人是誰,把這個寫成一個材料,其余的事,交給我來辦吧。”
李姑媽點點頭:“我雖然讀過高中,但是多年沒有寫東西了,這個事情我寫不清,要不還是你來寫,你寫完了,我來給我簽字。”
張慕安慰道:“姑媽,我盡可能不會牽連到你們,如果真有可能牽連到,我會提前通知你們的,其實要找你們不容易,你就躲在現在這個地方吧,他們也找不到你們。”
李姑媽點點頭:“小張,昨天我猶豫了一個晚上,但是我今天來,就做好了一切準備和打算,我都聽你的,昨天你匯給我的錢,我會讓老段還給你的。”
張慕仍然搖頭:“不用了姑媽,我拿走了愛慕的骨灰,用這點錢替她向二老盡孝,也是天經地義的。
老實說,昨天晚上我很難受,我無法相信被愛慕視作骨肉親情的你們會在背后戧害她,現在你能這樣做,我的心理已經好受了,愛慕會理解,不會怪罪你們的。
你們要保重身體,等這件事結束,我會來好好看二位的,以后我們要如親戚一樣多走動。”
他這樣一說,李姑媽的眼里又一次充滿了淚水,她定了定神,然后道:
“我雖然學歷不高,可是還是見過一些世面的,也不傻,那個人給我送錢以后,我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掌握這個人的信息,替愛慕報仇。
那個人是上半夜的時候偷偷開車來我家的,跟我說完這些事情以后,我就懷疑他先前告訴我們的名字信息都是假的,他一走,我就讓老段騎著摩托車遠遠地跟著,一直跟到他住進了郊區的一家賓館。
第二天,我就托我哥以前的關系查到了那個人登記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碼,姓謝,叫謝登鵬,地址顯示是東北黑省哈市人,而且那個人的口音也是東北口音,應該不會錯的了,可是其他的信息,我就查不到了。”
張慕大為興奮,他一直擔心,那個前來接頭的人用的是假信息,而且可以斷定這個人肯定會用假信息,沒想到李姑媽當時的反應這么快,這樣的話,就省下了自己大量的時間來精力去尋找線索了,
他連忙追問道:“信息記下來了嗎?”
李姑媽道:“老段為了不讓我惹事,當時就把相關信息都毀了,可是我總幻想著有一天事情會昭告天下,所以把身份證號碼都背下來了,你放心,我們李家的人對于數字的記性一直都非常好,我又不敢忘,這號碼一定不會錯。”
她拿了一張紙,寫下了謝登鵬的名字,還有他的身份證號碼,然后道:“那個人跟你個子差不多,就是要比你略微胖一些,眼睛細細的,皮膚比較白,哦對了,他的脖子下沿,有一塊燙傷的痕跡,也有可能是被化學藥品給傷的。”
張慕站起來,認認真真鞠了一躬:“姑媽,我替愛慕謝謝你做的這一切,如果她在天有靈,一定會十分欣慰的。”
李姑媽深深地嘆息:“有什么意義呢?再怎么樣,愛慕也回不來了,我這個姑媽只是個開小店的,什么勢力也沒有,除了求神拜佛,什么也做不了。”
張慕很認真地道:“你做了這一切,真的已經足夠了!”
張慕把李姑媽說的所有情況整理成文字,李姑媽的記憶能力超強,尤其是關于謝登鵬的長相描述的非常詳細,這讓他不由得感慨,李愛慕一家的基因,實在太強大了。
最后,張慕跟李姑媽說起了段克誠的事,讓她一定要對段克誠進行好好管教,他這樣不務正業,早晚會惹禍,最后張慕把錢學林的電話給了她,段克誠的工作可以去找錢學林解決,錢學林前車之鑒,對段克誠有好處。
離開李姑媽以后,張慕長長吁了一口氣,調查了那么長的時間,現在終于有點線索了,只是這線索實在太少,光憑李姑媽的一紙懷疑,再加一個名字和身份證號碼,根本不可能給任何人定罪。
張慕想起了那天李延河對付黃佰洋的辦法,于是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金無極的電話:“金老,您辦公室那張老虎皮包好了嗎?我現在就來取了”
謝登鵬這一年以來很累,前所未有的累。
雖然謝家已經在協會上同意了李小午所提出的麗科醫藥的方案,從某個角度來說,已經是向李小午投了降,可是李小午對謝家的壓力從來沒有減輕過,而是一天比一天更重。
她第一次到協會開會時所講的事情并沒有半句虛言,七星海全面對謝家開戰,而且每個產品的定價都壓著謝家的極限,讓謝家懷疑自己的企業中究竟是不是有內鬼在出賣商業機密。
在技改無望的情況下,李家只有走最無奈的一條路,通過擴大大產能來降低生產成本,至少用保本的方式與七星海長期對抗。
可是更為痛苦和絕望的是,李小午似乎對謝家的方案了如指掌,每次擴產的節奏都落完全在李小午的掌握之中,謝家擴產一完成,李小午就會跟著降價,而降價的幅度依然會壓著謝家的極限——始終在接近于保本的狀態,似乎再努力一下就會保本,可實際上永遠都在虧損著。
最讓謝家人抓狂的是,從七星海所取得的情報顯示,七星海的大部分產品確實在盈利,就算有幾個比較困難,也比謝家的情況要好。
擴產投入榨干了謝家最后的流動性,謝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而作為謝家的投靠對象,唐大元卻始終沒有對謝家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反而態度很曖昧,這讓謝家真的不知所措。
謝家危機重重,作為謝家的重要一分子,謝登鵬也跟著遭殃,這一年以來,他一直疲于奔命,可卻也無濟于事,謝家現在就如同一盤散沙,人人自危又人人自衛,大廈將傾之時,獨木難支,謝登鵬也難成完卵。
而這幾天,謝登鵬更是感覺到心里不安,好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這天晚上,他實在心力憔悴,無法排遷,于是一個人開著車來到他平時經常去的一家酒吧散心。
謝登鵬在這家酒吧算是熟客,而且出手大方,這里不少服務員和常來的女孩子都認識他,她們見謝登鵬今天居然一個人來這里,一個一個都上來巴結,傾刻間,鶯鶯燕燕在謝登鵬身邊圍了小半圈。
平時的話,謝登鵬還會跟她們調笑一番,可是今天卻是沒有什么心情,扔了幾張老人頭把這些人全給趕走了。
驀然間,他突然發現不遠處的吧臺上坐著一位自己從未見過的年輕女孩,穿著一身鏤空織花的黑色長裙,顯露出白晰的皮膚和魔鬼般的身材。
謝登鵬體內的荷爾蒙立刻接管了他的大腦,他輕飄飄地走過去偷偷看了一眼,卻發現女孩子的面容和氣質比身材更出眾,與她一比,他平時在酒吧里見過的那些女孩子都是渣渣。
只不過,女孩子顯然心情不太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對所有試圖搭理她的人都不理不睬的,只顧傻傻地看著面前那杯紅酒。
謝登鵬,在女孩子身邊的位置上坐下,很有風度地問道:“小姐,能請你喝一杯嗎?”
女孩子微微側目看了他半眼,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就如同完全沒有聽見他的話。
謝登鵬知道這個時候臉皮一定要厚,于是他很響地吹了一聲口哨,服務員立刻轉過來,他倒也認識謝登鵬,諂笑著問道:“有什么吩咐謝公子?”
謝登鵬指指女孩子:“給這位小姐來一杯你最拿手的瑪格麗特,多點果飲,少點龍舌蘭,少點鹽,別把小姐給灌醉了。”
服務員答應一聲,一番手舞足蹈的操作以后,一杯碧綠晶瑩的瑪格麗特安放到了女孩子的桌子前。
謝登鵬在一旁介紹道:“這家酒吧生意好,一半靠得就是這位調酒師所調的這一杯瑪格麗特,女孩子只要喝過以后,還沒有一個人說不好的。”
女孩子又斜了他一眼,一眼的鄙夷。
謝登鵬一愣,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這樣一句話豈不是顯示自己經常帶女孩子來喝酒。
好在女孩子明顯沒有興趣追究這個問題,她用兩個手指樹起酒杯,從底部仔細地端詳了一遍,又伸到嘴邊,微微嘗了一下,既沒有贊賞,也沒有討厭,只是又把酒放到了原來的位置上,整個人又恢復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謝登鵬獻諂地問道:“怎么樣?味道特別嗎?”
女孩子仍然沒有回答,只是向她轉過半個臉來,微微露出了一絲笑容,讓謝登鵬突然理解了一笑傾城究竟是什么概念。
他立刻想順桿子向上爬,伸出一個手去:“認識一下,我叫謝登鵬。”
八種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