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不解帶的照看著這個嬰兒,許然為她在外邊找了一處房子,她才得以安心的住下。
“瑤兒,你帶著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可得當心了。”許然吩咐道。
“我懂得,謝謝你了阿然大哥。”
“你我何需客氣,你既把他當親生兒子,那也就是我的小外甥了。”
“阿然,我無以為報,如果有能幫到你的你只管開口便是。”
“瑤兒,別說了,我們已經夠生分的了,你就安心住下吧。”
許然很想伸手去摸一下這個女子的頭發,并且告訴她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著她的,可他不敢,他怕說了喜歡連見面的資格都沒有了。
“阿然,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許大娘為難的說道,她怕他家里的妻子會因為自己而傷心,于是只得催促他回去了。
“這孩子可有名字了?”許然突然想起問道。
許大娘搖搖頭,她一路奔波過來,還真是沒有時間去想著給他起名字呢。
“那我給他起一個可好?”
“嗯。”
許然很興奮,他來回踱步,又仔細的思索著,想了一會還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來。
他把小嬰兒抱在了懷里,看著他靜靜的模樣心里才有了想法。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我們給你取個墨字可好?就是粉墨的墨。”
小嬰兒聽不懂,但是他那有些調皮的神情讓許然以為這小子很喜歡這個字。
“那便喚作許墨可好?”
許大娘想想,跟他姓也是不錯,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了。
“這個字取得好,墨兒,墨兒,我們墨兒有名字咯。”
許然聽后也開懷大笑起來,他更加得意的抱著這個小嬰兒了,仿佛這就是他和許大娘的孩子一樣。
然而,日子過的順起來的時候,是會被某些人嫉妒的。
想來許然本就公事繁忙,再每次離開官府后就直接來看望許大娘,這必然會引起家中妾室的不滿。
還有一小妾居然大張旗鼓的要來“抓奸”,她怕是不知道這位曾經是戶部侍郎夫人的女子氣勢居然這么大。
不過,總有些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她今日就是要挑釁她,許大娘冷笑,抽出一旁的刀,一把把她捅成了重傷。
“你居然殺我……”小妾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許大娘。
“殺了你又如何,不過區區一個小妾罷了。”
小妾捂著傷口,她何時受過這等羞辱,拿起刀來也要往許大娘身上撲去。
許大娘身手敏捷,縱身一躍便到了桌子的另一邊,她可不是吃素的,雖然在方成謀那老狐貍面前是怯懦了點,但是對于這些小妾她可是看哪個哪個都不爽的。
剛好許然進來看到了這一幕,小妾以為他會憤怒的為自己出頭,殊不知,許然只是讓人把自己送回了府里。
“老爺,這個賤女人拿刀砍我,我快不行了了。”小妾一臉痛苦的說道。
“回去吧。”
面對許然的冷漠,那小妾還在做最后的掙扎,她在堵,堵許然對她的感情絕對不低于這個女子。
只可惜,她想錯了。
新歡始終是敵不過舊愛的。
那哭的梨花帶雨的小臉卻讓許然提不起半分興趣,他知道這個小妾平時沒少在家中搞小動作,所以沒大理會她。
從此以后,那位小妾的院子里瞬間冷清下來,許然也未再踏進過一步。
丫鬟們更是會見風使舵,懶懶散散的伺候她,到后來干脆連飯食都是讓她自己煮了。
可想而知,許大娘在許然心中的地位是有多重要,重要到他可以不理會家中的正室妻子也要連夜來和她一起照顧許墨。
昔日的戀人一起照顧一個半路撿來的孩子,這說出去想必也是為人所不齒的。因為,這實在是太傷情,太悲催。
也就是在為孩子換洗衣服的時候,許大娘打開了他衣服里面的錦囊,她擦干凈了手把它打開,誰知道這里邊竟是一張紙。
她把上邊的內容看了一遍又一遍,那剛勁有力的字體讓她幻想這個這個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
幾個月后,安北將軍陣亡的消息傳到江南,家中的妻兒皆在一場大火中喪生,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般的讓人心碎。
生前為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安北將軍不僅在胡地戰亡,而且在京都的府邸里是一個子嗣都沒能留下。
又過了一個多月后,朝廷重新洗牌。這時的許大娘的前夫方成謀因深的皇帝青睞更是在而立之年坐到了宰相的位置。
都說英雄出少年,可許大娘卻覺得惡心,這個人他也配做英雄?方成謀所取得的一切都不過是靠著覃松玉的父親罷了。
作為宰相的新女婿,方成謀憑著卓越的才華迅速打進了京都的貴人圈子,也慢慢拉攏了自己的勢力,從此開始了平步青云的宰相之路。
就在人們都為這個新宰相賀喜的時候,覃松玉的父親暴病身亡,一時間還分不清方向的她選擇了回家吊喪。
就在她離府的那幾日里,方成謀南下視察,沒了丈夫的陪伴,她只得和家中母親互訴衷腸,所幸自己還有個弟弟,不然那日子可是愈發的難過了。
方成謀來到了江南,他此前并不知道許大娘去了哪里,他也是會偶爾的想起她來,畢竟是糟糠之妻,感情還是有的。
一次的趕集,他們相遇了,只是許大娘還抱著許墨,方成謀看著這個陌生的孩子,他心里萬分疑惑。
也罷,經歷了骨肉分離之痛的她現在有個孩子陪著也是極好的。
這一別便是十幾年,只是那錦囊中的紙卻上許大娘有了些想法,她仍記得那侍衛喚許墨為“小公子”,除了富貴人家,很少有人會用這種稱謂。
她猜測這個小嬰兒應該是安北將軍家的小公子,她在京都也曾聽過安北將軍,但對他家里的妻室卻是不清楚。
都是猜的而已,她也不敢斷定這就是他們家的小公子,而且再看這字的內容,都是希望他一世平安,不為權謀罷了。
這或許是安北將軍生前最大的心愿了吧,只希望自己的這個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不再背負家族的仇恨。
所以,許大娘隱瞞了他的身世,這一瞞便是十幾年。
但,這是對許墨的一種殘忍,他應該有權利知道這一切,并且從容的去看待家族的興衰。
“墨兒,你可還怪娘親?”許大娘拉回了思緒問道。
“墨兒從不怨娘親,對墨兒來說,娘親能把墨兒扶養成人已是不易,這份恩情沒齒難忘。”
許大娘眼含淚水的看著這個曾經的小嬰兒,時間過的真快,他已經長大成人了。
“墨兒,如果我推測的沒錯,你的父親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安北將軍。”
許墨心里也是有點被鎮住了,自己的父親真會是那個大將軍么?
他曾經跟著師父云游四海,這個將軍的事跡倒是聽過的,特別是鄰近胡地的人們對他更是崇拜有加。
“娘親,你說的可是真的?”
“只是推測,再說了,安北將軍府里經過了一場大火后便無人生還,找不到人鑒定你的身份了。”
“也罷,墨兒只想伴著娘親。”許墨淡淡的說道。
許大娘或許感到有些乏了,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鄉野的生活讓她慢慢忘卻了養尊處優,連著皺紋也長出來了。
“娘親,我扶你出去轉轉吧。”
“也好。”
她坦白的把真相告訴他,可他并沒有太在意,果真是個溫和的孩子。
“墨兒不要怪娘親,如果你喜歡那榮華富貴也大可現在去追求。反正你才思敏捷,是個文壇的奇才。”
許墨一邊牽著她,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腳下,腦子里也沒有太多的去思考這些話語。
出了門,又是陽光明媚,仿佛能把人內心的陰霾一曬而光。
清脆鳥鳴聲從竹林深處傳來,正對面是綿延不絕的群山,只有一條小路可以通往到外邊。
許墨回憶起自己經常與娘親一同進山采藥的情景,那一株一株的草藥都是他們生活的樂趣。
“娘親,你看墨兒挖到的是塊小木頭。”
一個稚嫩的孩童拿著自己的“戰利品”遞給了自己的娘親,他雖然不懂這是什么,可是他有在醫書上瞧見過的。
“呀,墨兒真厲害,采到了何首烏呢!”
看到娘親眼里的喜悅,他臉一紅,不好意思的把那何首烏拿在手里觀看。
他要記住它的葉子的形狀,還有氣味,最好的是觀察它長在什么地方,是喜陰還是喜陽……
回憶是美的,這些都是許墨人生中不可抹去的東西,娘親給他的太多太多,多得他想用一生去償還。
“墨兒,你可還記得我們曾去過那座山上?”許大娘停下腳步問道。
“墨兒記得,那是遇見師父的地方。”
“當時差點把娘親嚇壞了,那毒蛇這么厲害。”
“是啊,多虧了師父他老人家路過呢。”許墨開口道。
“之后,你便去上學堂了,也和師父一起去見識外邊的大好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