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萬萬沒想到黎姝君會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只是因為心里對她有所愧疚，他才沒有生氣而已。
“姝兒，后宮實在是太冷清了。朕的皇子又是那么少，你總該讓朕多幾個皇子吧。”
“皇上既然都這么說了，臣妾又怎敢武逆您的意思呢？這樣吧，臣妾自愿學那民婦請下堂，還請皇上準了。”
“你！”
皇帝滿臉的不可置信，他是沒有想到黎姝君會這么要求。
“難道，這皇后不好么？朕的皇后，只能是你！”
若是以往，黎姝君聽了這話可能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只是今日，她卻不覺得有什么好的。
男人的鬼話，信了自己就是鬼！
誰知道那兩面三刀的背后，騙了多少女人？
“不必了，這位子我也不稀罕。這么多年了，也沒什么快樂可言。倒是讓我操心得很！”
“那姝兒想要如何？這自請下堂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上又為何偏偏不肯放過我呢？我們和平一點不好？你看看宮里的那幾位貴人，那真是臉若桃花身似柳啊，連臣妾看了都欣喜。”
“姝兒，你知道朕不是那個意思的。朕只是想多添幾位皇子而已。”
黎姝君“哈哈”一笑，完全沒了那端詳的形象。
她也不在乎了，她現在是巴不得自己趕緊被趕出宮去。
可是令他沒想到卻是這皇帝壓根就沒有讓她走的想法，反而還覺得對她感到更加愧疚了。
他低眉沉思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妥。
“姝兒，不要想了。朕的皇后，從來只能是你一人。”
“那萬一，臣妾死了呢？”
“不說這些胡話，好端端的活著不好。為何要尋死覓活？你知道的，朕要不喜的就是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子了。”
黎姝君計上心頭，不喜歡？那我就偏偏按照你不喜歡的來好了。
只見她將那茶杯從皇帝身旁扔了出去，茶水也是濺了一地，這碎片更是滾到了一旁的桌角下。
皇帝一驚，又看著坐上那巧笑嫣然的人。這一刻，他怎么自己的姝兒變得如此陌生了？
“姝兒！”
“別叫我姝兒，有本事你就放我走！我們誰也別虧欠誰的，你繼續找你的貴人人！”
“我都說我只是想要一個皇子，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我明白你？可誰又明白我？”
她氣得臉色有些發白，一想到這些糟心的過往，她心內便打冷顫。
皇帝并沒有生氣，而是彎腰將那碎片撿到了一邊去。
看他無喜無悲，黎姝君竟然覺得厭煩。若是以前，她可能真會感動得一塌糊涂，可是現在不會了，她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想了。
這又是為何？她不懂，除了這個位子還能讓她平靜一些，其實的東西都不能取代她內心的憂傷。
“姝兒，待會我讓宮女來替你打掃干凈。你自己也要小心些，但是，我并沒有因此就不愛你了。”
“別說愛不愛，你我之間除了利益，就是利益。哪里有什么愛可言？”
“為什么，你要變得如此絕情？可是我給你的不夠？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就是你了，如若這樣還不能讓你開心，那我真的不懂了。”
黎姝君緊緊地閉眼，她現在心很亂很亂。是啊，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天下最尊貴的位子她也有了，只是為何她感覺不到一絲的快樂呢？
“從前，只有你我的時候，我會覺得很開心。”
“那是從前，身在帝位，我也要權衡各方面的利弊啊，不然又如何保住我大元的江山？”
“你做的沒錯，但是原諒我理解不了你。我不過是想要你的全部，而你卻要把它們平分成無數塊。”
“你怎么如此的自私呢？”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個道理，你不懂？”
她一生氣，又將桌上擺放的香爐悉數推到了地上。瞬間，這鳳儀宮內變得一地狼籍。
“只要姝兒喜歡，就算是燒了整個皇宮也沒有事。只要你喜歡，就足夠了。”
“我不喜歡！”
她吼了一句，隨之而來的是傾盆而出的淚水。
皇帝想要上前抱抱她，卻被她狠狠的推開了。
“滾，誰也別碰我！”
“姝兒！”
他不明白，什么她會變成了今天的這個樣子。
看到她被燙紅的手，他的心都要揪在一起了。
宮女們聽到動靜想要進來的，可是卻被門外的太監一把攔住了。
里邊突然安靜，氣氛也變得有些冰冷。
她似乎是要將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全都傾倒出來，她一下子也沒有那些閑心去想別人對自己的看法了。
“姝兒，不哭了。”
只見黎姝君那雙猩紅的眸子一直看著他，這讓他越來越不自在了。為何，他感受到了一股怨恨？
自己貌似也沒有做過什么人神共憤的事情啊……就算做了，她也不可能知道的。
他抱著那一絲僥幸的心里，試圖讓自己安靜下來。
“滾！你給我滾！”
“姝兒，你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你這般，不是讓朕難堪？”
“那你休了我啊？我剛剛不是說自請下堂么？哦不，你說你的皇后只能是我，現在是要違背初心了么？”她冷冷的看著他，就如同那寒冰一寸一寸的刺進了心里。
他吃痛，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好了，姝兒情緒不穩定好好休息吧。我來日再來看你吧。”皇帝似乎也有些絕望了，他想不到自己的皇后竟然會變成了這樣。
黎姝君哪里愿意讓他走？只見她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又怒道：“你以為，你欠我的我會不知道？”
“姝兒，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哈！什么皇后，其實不過是你拿來尋求心里安慰的一個擺設罷了，揭開你這人皮面具，你看看你自己是有多丑陋？”
皇帝微微一愣，她怕是知道了些什么？可是，這又怎么可能呢？
黎姝君眼里藏著惡毒的光芒，她現在就是想要逃離這里，不然，她死不罷休！
“放我走，我倆互不干涉。你繼續做你的皇帝，而我，與你無關！”
“不可能！”
“我可告訴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念在你我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我又怎能拋妻棄子？”皇帝搖頭，表示十分不愿。
“你寵幸那幾個新秀不就是為了皇子么？現在，不是拋妻棄子，又是什么？”她反問道。
“那不一樣，我不能像尋常百姓家只有一個妻子。”
黎姝君反手甩了他一巴掌，這是她第一次打他。她只覺得頭皮發麻，她竟然打他了？
皇帝就這么站在她面前，久久沒有說話。夫妻多年，他到底是虧欠了她多少？
這一巴掌，他心里很是憤怒。只是，又覺得心疼她。
是自己兌現不了那曾經許下的承諾，是自己的錯，他理應承受這種痛苦的。
“姝兒，你打吧。只要你覺得開心，你就打吧。”
“你！”
黎姝君瞪了他一眼，他怎么這么傻？明明知道自己不愛他了，他卻為何還要這樣對自己好？
她心內五味雜陳，其實拋開那些塵世紛擾，他對自己還算是可以的。
“姝兒是我對不住你，你要打要罵，我都無怨無悔。只要你可以開心，你就打我吧。”
“你不怪我？”
“不怪。”他淡淡的話語讓黎姝君一下子平靜了不少，只是她紅紅的眸子里還是那么的清冷。
“若是，我不愛你了呢？”
她自覺嘲諷的笑了笑，兩人的距離突然變得很遠很遠，就好像他在北極，而她卻在遙遠的南極。
他輕輕地走上前來替她將眼淚擦掉，她喜歡鬧，那就讓她鬧，只是她突然說不愛自己了，他的心為何會跟著痛？
有些話，不說出口永遠不會受傷。有些人，不離開永遠不會感覺到痛苦。
“你不愛我了也沒關系，只要你還快快樂樂的，就夠了。”
黎姝君有些錯愕，她為何要承受他的好？
“為什么，你還要對我這么好？”
“因為你是我的姝兒，雖然以后可能會是別人的姝兒。”
痛，這種方式太痛苦了。
她每日忍受著這種折磨，卻是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你讓我離開吧，離開這個皇宮。你的帝位，依舊是你的。”
“看來，你知道了什么了。”
“只要大元在你手上還好，那我又有何需要擔憂的呢？”
她將玲瓏的袖子掀開，露出的一解藕臂上有兩條淺淺的紅痕。
“我現在知道了，但是那又如何？只要你放我走，我們權當是交易了。”
“第二繼承人，姝兒，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
“無所謂了，我對你，對這帝位一點兒興趣也沒有。你大可放心吧！”
她說得坦然，皇帝卻仍然有些不愿意相信。看他面露疑色，她便知道了自己要離開的希望很是渺茫。
“我們誰也別耽誤誰了，你找你的貴人，我去游蕩我的大江南北。你我互不相見不好么？”
“不好。”
“冷智淵，你怎么就是個榆木腦袋啊！”
這句話，瞬間把兩人的記憶拉回到了剛剛認識的時候。
那時候，她不知道他會是皇子。她只是覺得他有時候睿智，有時候又有點蠢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