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兒態度如此冷淡,她卻覺得有幾分陌生了。
自己以往覺得她怯懦,也便覺得她沒有什么用處。卻想不到,那柔弱的外表之下,竟然幫著一顆玲瓏心。
“爹?你也配做我爹?我喊你一聲爹,那是極為給你面子了好不?”她又冷笑道。
“孩兒,你我雖然平日里寡言少語,但是總歸是有血緣關系的啊。”
“我同姨娘吃著那冷饅頭度日的時候,你怎么就不顧及一下所謂的血緣?現如今你說的這些,不覺得好笑么?”
張老爺氣餒了,想來今日張若晴是不會答應他的要求了。
是啊,自己對她確實不好。他不相信一個庶出的女兒能有什么能耐,現在后悔也沒有用了吧?
“不過,你若是想要救林氏他們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要付出點慘痛的代價而已。”
“什么!”張老爺突然來了興致,難不成,這張若晴愿意去頂罪?
只見張若晴莞爾一笑,又稍稍把方才拿在手中的細長釵子往衣袖里藏了藏。
“爹,你何不去劫獄呢?這樣不用費錢,又能把人救出來,是不是一舉兩得了?”
“你!”
張老爺被她氣得頭疼,這個逆女,怎么說的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不過因為人家張若晴總是同他保持著距離,他也不好多加斥責她。說著是父女,其實更像是仇人。
“哈哈哈,想要我去做替罪羊?你們怕是太會異想天開了吧?”
“不是替罪羊,若晴!”
“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心思?就你們,我掰著手指頭都能知道你們在想什么。爹,我就是念在你我父女一場的情分上才沒有把你的事情抖出來的,你莫要不懂珍惜喔!”
張若晴又笑了笑,燦爛的笑容不禁讓人覺得有些尷尬。
仿佛,她說的那才是有條有理啊!
張老爺慶幸自己沒有喝水,不然他害怕自己會被水活活嗆死。
求人不成,他只得嘆口氣。“若晴,既然你不答應,那我便把那聚賢閣收回來。”
“對我來說,這聚賢閣重要么?我姨娘的嫁妝都夠了幾輩子了。”
“那好!”
張老爺氣憤,一怒之下便把他剛剛畫押的紙條搶了回來,又當著張若晴的面兒把它撕碎。
最后還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如此一個逆女,想必將來也沒有什么出息了。罷了,不求她也是!
她便幽幽的看著張老爺摔門而出,眼神不時喵向了自己衣袖中藏著的釵子。沒人可以幫她,她若是不想法子自保,只怕哪天小命沒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因為有客人來訪,這府內的仆人更加勤快了。生怕因為一時的疏忽而怠慢了客人,這些人忙來忙去,腳步匆匆,面無表情。
“哎呀!”
“干嘛啊!”
這時,花園內燕然正從外邊回來,便被一個埋頭走路的小丫環倒了一盆水。她的衣裳全都被水潑到了,鮮艷的深紫色瞬間成了暗紅色。
她不禁有些激動,這衣裳可是她尤為鐘愛的一件呢!自己今天好不容易穿上了,卻不想被這小丫環當面潑了!
“小姐對不起!對不起!”丫環一看到是燕然便趕緊跪了下來賠罪道歉,她眼神呆呆的,一點兒也不敢看向燕然。
“怎么回事啊?這般匆忙,前邊又美男不成?”
“不不不!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燕然給了她一記白眼,又覺得多加責怪她沒啥意思。
橫豎人家都不是故意的,而且人家也道歉了。她若是再揪著不放,那就是自己小氣了。
燕然:“這是要往哪里去?”
丫環一聽大小姐不是很生氣,于是便柔聲柔氣的說道:“奴婢要往那客房去,這兩日府上住進了貴客。”
燕然:“什么貴客?”
丫環:“是那太守大人還有他的夫人,聽說是溫姑娘的父親和母親。”
燕然一聽,腦海里“叮”的一下想起了溫笙笙的樣子來。
每每溫笙笙一出現,自己那娘便要被氣得兩眼發昏。如今溫笙笙家里人來了,那她娘……?
只見燕然拔腿就跑,灰溜溜的往燕母的住處跑去。
丫環有些摸不清頭腦,罷了罷了,大小姐不同自己計較就好。只見她趕緊將這掉落在地上的盆子撿起來,又原路返回繼續裝了水去。
花園內飛碟亂飛,米黃色小花微微盛開在枝頭。
日光明媚,將昨日里被雨淋濕的地板慢慢曬干。風一過,只見幾片橙黃橙黃的葉子從天空紛紛而落,又落在了草叢之中,或是那鋪得整齊的青磚上。
恰巧,這燕母覺得屋內十分的悶,便走出來散步了。她眼睛利害,一下子便看出了那是燕然。
“然姐兒,去哪兒啊?”燕母隔著幾個花圃喊道。
“娘!”
燕然一看到自己的娘正好端端的站在對面,她心里一喜,隨后便“咻”的一下沖了上去。
孩子在母親面前可以調皮,但是在外人面前卻是不可以的。沒人會有耐心去包容一個大大咧咧的女子,尤其是進了夫家門的女子。
“娘,我回來了!你可還好?”燕然問道。
“好好好,一切都好,勞煩我兒費心了。”
“那就好!”
燕然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自己這個娘又要被氣出病來了。
前幾日她確實是聽說溫笙笙突然就醒來了,自己心里的負罪感更重了,所以隱隱對她有些排擠。
她確實對不住人家溫笙笙,可是她又不懂該如何面對啊!
燕母親昵的牽著她的手,她卻無感。“娘,聽說咱們府里來客人了?”
“是啊,正是笙笙的雙親。”
燕然疑惑,瞧著這燕母的樣子似乎還蠻高興?不應該啊,這幾人不應該掐架才對么?燕城忽然不懂了,這大人的世界還真是奇怪的很吶!
“人家親自過來了,我們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不然以后是要落人話柄的,我們燕家可受不起。”
“怕她做甚啊?她敢說,我們就不會說回去?”
燕然氣憤,對這溫笙笙一家隱隱帶著一種敵意。
也不懂究竟為何,這溫笙笙自己就是很難喜歡得起來。
燕母又將她拉到了一旁去說話,這兩人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又因為這里地方靜謐,少有人來往,所以燕母也才敢說出口的。
“什么?他們還不如去搶呢!竟然要這么多的彩禮!”燕然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真是可惡!
燕母趕緊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讓她說,這時可不能被人家聽了去。不然人家該要在背后議論他們燕家小氣吧啦了!
“娘,可別順著他們。他們愛把她嫁給誰,那就嫁去啊。我們燕家可不缺她這么一個媳婦。再說了,她又有多好,值得我們給這么多彩禮?”
“然姐啊,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不然該要讓人家嫌棄了。”
“他們就是欺人太甚!我不喜歡!”
燕然翹手,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她早就把這燕家的一切當成是自己的了,如今有外人要來帶走她的家產,她哪里會愿意啊?
“傻丫頭,給就給吧。反正我們又不是沒有,日后等燕城再立功建業,我們的日子也就更加好過了。”
“娘,你覺得有溫笙笙在,誠哥兒會有建功立業的時候?”
兩人一時陷入了沉默,依照燕城那寵妻無度的性子,好像還真的不會呢。他萬事都順著她,只怕恨不得天天陪在她身邊吧。
樹蔭下打下的斑駁一圈圈,像是那破碎的琉璃片裝飾在地面上。
透過這重重的花圃,溫笙笙依舊能夠看得清燕母她們。當然了,因為不是很遠,她也一個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她心里一沉,她可是萬萬想不到自己那雙親竟然會要這么高的彩禮錢。也不知道,他們是嫁女,還是賣女!
想著回去同他們理論,好像又不大好。畢竟這是在燕家,自己人微言輕的,若是說出這樣的話只怕他們會更加為難自己。一時愁苦上了眉頭,她微微蹙眉,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枝頭鳥雀亂叫,那嘈雜的聲音簡直是不堪入耳。
溫笙笙偷偷藏在這花圃處,又豎起了耳朵來聽對面兩人的講話。
“我看就是她矯情,娘,要不咱們不要她了。”這是燕然的聲音。
“那怎么行?其實這孩子還是蠻不錯的。你我且需多多包涵,日后的日子會好過些的。”
“您就是寵著她唄,也不看看是誰被她氣得吐血的!”
燕然瞪了燕母一眼,這燕母也微微有些尷尬。誰知道這孩子所作所為這般氣人啊,若是她知道的話,她肯定不會這樣的。
“人家都來了,那就來了。將來你也是要去人家家里的,這潑皮的性子該收一收了,不然惹得婆家人嫌棄,娘該怎么幫你啊?”
“呵!我又不像她一樣,竟然開得了口要這么多的彩禮,她還不如去搶呢!”
“噓!”燕母看著自己女兒說話越說越大聲,她也跟著提心吊膽起來了。這女兒啊,就是這般的性子,她又能如何啊?
燕然才不管呢,她自小就掌家,這性子也就跟著蠻橫了些。
“娘,你就是怕她,怕她做甚啊?難不成,誠哥兒沒了她還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