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眉之時,他似乎想起來,自己原來是想念芳兒了。現在天色也還早,何不趁著有時間出去看看她的墳墓呢?
說走就走,他叫上了車夫以后便離開了。路過了賣香火的攤子便親自挑了一些才離開。出城之時無人攔他,不過守城的將領卻派了幾個人跟著他。美曰其皿,保護尚書大人的安危。
相國寺
這立在高山之巔的廟宇讓人心生敬畏,來者看到這寺門外都是低矮的群山時便心生感慨,恨一個人真是太渺小,又覺得這寺廟立在高山之上實在是厲害啊。
此時寺中依舊是香火繚繞,僧人在念經,而這佛爺大殿前卻靜靜地站著一個女子。她站著,猶如一株亭亭玉立的芙蓉。
“姑娘,許個愿再選個簽吧?”一位年輕的僧人走過來說道。
“好。”
她雙手合十,嘴里念叨了一下,又從那木筒中拿出了一支木簽。
她看不懂,又將這木簽雙手遞給了小僧人。小僧人微微一笑,不過卻也不敢笑過了頭。
“姑娘可想知道此簽的解語?若是不想,我便將這簽放回木筒之中。”
“不論好壞,我都愿意聽一聽。沒準兒,是好事呢?”她道。
小僧人行了一禮,又將這木簽放回她手中。
“這是下下簽,近來姑娘萬事當心,莫不要隨意走動便是。”
“多謝。”
她心里也是微微有些驚訝的,沒想到人人避諱的下下簽被她拿到了。剛剛許的那個愿望,真的不會成真么?
僧人退到了一邊去,他一直在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總覺得,這個姑娘一直在為一件事所困擾。至于是什么事,便不得而知了。
她移步大殿之外,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
“笙笙姑娘,原來你來了這里啊。我方才不見你,便四處找了找。誰知道,原來你來了這里。”
她往一旁禪房看去,原來是阿澤公子啊。
“讓公子擔心了,放心吧,我沒事的!”
“無事那是最好不過了,你餓不餓?他們做了一些咸菜粥,你也跟我過去吃啊。還是,你想讓我端回你房里去?”
“不用,我隨你去。”
“那好。”
阿澤帶著她一直往廚房去,他也說不清楚,這個姑娘叫做溫笙笙,是太守之女,不過好像她不大喜歡回家,隨意便一直在外游蕩。
溫笙笙低著頭慢步走著,其實她好像有很多心事一樣愁眉不展的。阿澤擔心她,他停下腳步,沒想到溫笙笙一個不注意便差些撞到了他。
“姑娘,你可是有什么煩心事?女孩子有了心事就會悶悶不樂的,你何不說出來呢?”阿澤道。
“我無事。”
她欲言又止,可是還是不對他說。
兩人皆是沉默了片刻,不過阿澤還是妥協了。也罷,她不愿意說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會說的。自己又何苦勉強她說出來呢,這樣只會讓她更加的不開心。
他們一起走到了廚房里,這里來來往往的僧人不少。阿澤便讓她出門外等著,這里一切交給他即可。
她呆呆地站在門口,心里依舊是想著剛剛自己的木簽。不會的,她倒情愿自己沒有許那個愿望,又或者,許一個與原來愿望相反的愿望!
“笙笙姑娘,我給你端來了一碗。”
阿澤顧著看手上的碗卻沒注意剛好走進來的人,他一個側身,這才將手中的碗給端穩了。
一抬頭,卻對上了一雙充滿疑惑的雙眸。“燕將軍,對不住了!”
“無事。”
一聽到“燕將軍”三個字,她便立刻轉身看了過去。他還是這般的英俊瀟灑,意氣風發。
燕將軍也恰好回頭看向了她,他心里“嗑噔”了一下,又給這端著碗的阿澤讓了路。
原來,她已經有人照顧了。而且,她沒有大吵大鬧,想必她很是喜歡眼前的這個男子吧。燕城心里一陣醋意,不對,是心痛!
阿澤公子點點頭,又把粥端給了溫笙笙。“姑娘,你若是餓了就先喝一點吧,這里每日吃的都是清湯寡水的怕是委屈你了。”
溫笙笙搖頭,道“多謝公子!”
阿澤公子也是靜靜地站在她身邊,她吃一口覺得還有點燙,阿澤便把她手中的碗拿過去,又用勺子慢慢地將碗里的粥攪拌了幾下。
如此溫馨的一幕,燕城看得移不開腳步。怎么,她真的喜歡這個叫阿澤的男子?
“燕將軍,這邊有粥,您也往這邊來吧。”一個不知情僧人的開口道。
“這就來。”
燕城可算是有個理由過去了,不過剛剛那一幕還是深深地留在了他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既然你對我如此冷漠,那我也不需要再對你還留有什么念想了。他想了想,又端著一碗粥出去了。
溫笙笙見燕城一走,她好像也是沒了什么胃口。她把吃了幾口粥的藥還給了阿澤,道“我不是很餓,多謝了。”
阿澤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他也還是乖乖把碗拿去洗干凈了。溫姑娘性情似乎有些奇怪,不過是一個男子而已,又何必這般呢?
她長相極佳,天涯何處無芳草啊,一個燕將軍而已,確實不知道她茶飯不思啊。不行,他要去找燕將軍說一說才是。
京城不遠處的一塊荒地上,代程明隨處看了看,只見一座泥土還全是新的墳墓孤零零的壘在那里。他什么也不說,下了馬車便趕緊往那里跑去。
隨行的幾人皆是你看我我看你,尚書大人這是怎么了?代程明走近時這才發現,原來這草木之間還有一個女子。
“你,你是何人?為何來祭拜芳兒?”他問道。
女子回頭,這張小臉代程明最是熟悉不過了。他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最后“撲通”一下跪下了。而女子卻是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這才想起來,還好自己剛剛沒亂說話。
“叫我黎夫人便好。”
她輕聲道,又輕輕地將自己手上的斗笠給摘了下來,這里的人很少見過她,所以她也不怕他們會認出自己。
雖然認出來也不會對自己怎么樣,可是她還是不想讓人見到她如今的模樣。
“黎夫人,您怎么會在此地?難道,您也是來祭拜芳兒的?”他問道。
“芳兒?這是我的婆婆,我不知道你和我婆婆是何關系?”
“這是我芳兒,也就是秦芳的墳墓。黎夫人,您會不會來錯地方了?”
他傻眼了,這芳兒的墳墓怎么會是眼前這女子婆婆的墳墓啊。
女子見他一副不信的樣子,她便指了指地上燃燒殆盡的香火,還有就是墳前種下的兩棵香蔥,“我婆婆剛剛去死不久,那時候是我們親手將她埋在此處。而這兩棵香蔥自然也是我親手種下的。”
代程明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難道自己是被騙了?可是這荒地上就只有這一座墳墓是新的,他實在是沒有看到其他的。
“秦芳不是一直在國公府么?為何你會說,她死了?”女子又問道。
“這!他們說芳兒已經死了,因為芳兒生前不愿讓我找她,所以便不讓國公府大辦喪事。”
“我在京中從未聽說過國公府的姑娘死了,而且,這死的是主子,無論如何,喪事都不可以無聲無息的辦了。尚書大人,你怕是要多留一個心眼了。”女子又勸道。
代程明還是有些不愿意相信,國公府為何要騙他?這對他的又有什么好處?
女子抬頭,她一雙明亮的眸子似乎能夠立刻將好壞區分。只是,聰明人從來不會隨意惹是非,也不會對他人的事情多嘴。
只見她將手中的斗笠又戴了回去,“我婆婆是我親手葬的,她出身低微,可是我卻能為她辦喪事。好了,我該走了。”
女子不想同他有太多廢話,她來去自如,荒草之中漸漸只能看到她遠去的小小身影了。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代程明也是立刻離開了。既然這里不是他芳兒的墳墓,那他可是一刻也不想多待的。
馬車緩緩地回了城,不過他沒有立刻回家,而且去了自己的同僚家里。
此時的北宮宇正在慢條斯理的吃著飯,他一個人坐在一張大桌面前,周圍是家丁,不過他們全都是站著的。
“北宮!有個事,十萬火急!”
代程明直接跑了進去,這里的人對這位尚書大人也是見怪不怪。剛剛吃了一塊魚肉的北宮宇淡淡的看著進來的人,他不慢不緊的又泯了一口湯。
“你你你,你怎么還這么鎮定啊?”代程明著急的說道。
“我在吃魚。”北宮宇慢悠悠的說道。
“這!那好吧,我來這里是要跟你說一件事的。”
“你們都先下去吧,這里有我就好了。”
北宮宇把家丁都給遣散出去了,代程明坐在一張圓木凳子上。他緊緊地看著北宮宇,卻發現只能看到北宮宇還是同樣的表情,幾乎沒有換過。
“我家夫人好像還沒死,我感覺國公府的人在騙我!”代程明拍桌說道,只見北宮宇小碗里的湯也隨即轉了個圈。
“我知道。”北宮宇道。
“你知道?”代程明激動的又是拍桌,不是吧,他他他,他怎么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