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想，可能是你和正道之間有矛盾，”她趴在他懷里，臉頰貼著他胸口，“但也不對，你要是真對正道沒有好感，何必現在勒令魔修收斂，和正道和平共處？”
玄曦在另一邊輕輕撫著她的發，淡淡笑著聽她說話，目光罕見地溫煦柔軟，道：“那阿彤，現在是想問師兄原因嗎？”
她卻搖了搖頭。
“其實，我已經有了一些猜測，我只要你告訴我，我說的對不對。”
她指尖凝聚靈氣，在空中慢慢畫了一副太極圖，黑白二色的陰陽魚輪轉，兩顆異色的點落在其中。
“我在霧海里的時候，看到的只有白茫茫的霧氣，閑下來的時候總是在想，你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黑白二色代表陰陽兩方，黑白兩方的的界限就是劃陰陽的間隔，白中黑點表示陽中有陰，黑方白點表示陰中有陽，周天輪轉，生生不息。
“所有人都覺得，道和魔勢不兩立，就像靈氣和魔氣界限分明一樣。”
她仰頭看他：“可你曾告訴我，魔氣提煉到最純粹是混沌元氣；普天下的人卻又都知道，至清的靈氣就是從混沌元氣中生出來的；靈氣只要沾染魔氣，又會很快同化為魔氣。這就是和陰陽魚一樣，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魔氣和靈氣，也并非勢不兩立？”
他笑而不答，只是眼含鼓勵道：“還有呢。”
“既然正邪就如陰陽，那就該是相輔相成、唇亡齒寒。魔域貧瘠魔修孱弱，而正道這些年修煉成的大能也越來越少；等你墮魔之后，魔域實力固然大漲，可同時的，正道新秀也慢慢多了起來。”
她手忽然一緊，攥緊他的衣擺，深吸了一口氣。
“以前我不知道為什么，但風吟月——妖界的門越來越不穩，單憑正道，是決計攔不住它們的！”
“十五年前，是不是你發現了妖修要入侵的真相，你墮魔，為的是去提高魔修的實力，為的是等界門被突破以后，聯合正道魔修一起對抗妖修？！”
彤素的心疼得哆嗦了一下。
因此，妖修入侵后，墮魔的他會千里迢迢趕回正道，任憑正道辱罵憤怒，只會獨自赤冥劍縱橫戰場，誅殺妖邪。
因此，他會在人間抵擋不住妖修入侵后，以身化鎮壓封印界門，千年修道大乘修為一朝盡散，魂魄消弭天地間，從此灰飛煙滅。
他是如此桀驁的人，桀驁到從來不屑求人幫助，哪怕被人辱罵誤解詆毀仇視，他也懶得解釋。
他要做的從來不是正道第一人或者魔域魔君。
他想維護的從來不是正道或是魔域。
而只是……
人間。
千山獨行，不必相送。
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
她攥住他的袖擺，抬起眼，灼灼又堅韌地望著他，“你告訴我，是不是這樣？你是不是，早已有了赴死的打算？”
他沉穩的呼吸，終于亂了。
那低垂的面上，笑意不知何時悄然淡去，眼睫顫了顫，眸光有些難得的躲閃，他伸手想去碰她，卻被彤素躲開。
“……阿彤。”
他看著她那張鮮妍如三月嫩花般嬌俏的面龐，她瞪著眼，神色嚴肅，看得他越發心虛，終于低低聲地喚道：“阿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