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江湖比作是武林的話,那宮徵羽毫無疑問就是川蜀這片武林的武林盟主。
可與其他大佬不同的是,她的出行沒什么氣焰囂張的龐大排場,只是一輛普通的汽車代步,甚至車牌都非常平凡。
從外面看上去,恐怕誰也想象不到車里坐著的是整個川蜀、甚至大半個龍國都需要仰望的女人。
在川蜀綠林有著清道夫之稱的白起大將軍親自開車。
“怎么突然來蜀都了?”
宮徵羽扭頭笑問:“有事?”
和她一并坐在后排李浮圖搖頭。
“沒事,就是專程來看看姨。”
自從母親死后,他在這個世界上再無一個親人,可這聲姨喊得自然而然,沒有任何凝滯感,哪怕這個女子實際上比他大不了多少。
“來看我?”
聽到李浮圖的回答,宮徵羽微微一怔,似乎有點猝不及防,同時也有點難以相信。
李浮圖點頭,扭頭,以一個極為危險的的距離,凝視著整個川蜀都不敢直視的容顏。
“對,洛神說,她在川蜀的那幾天,多虧姨的悉心照料。”
宮徵羽眼眸收縮,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很抱歉,沒能保住你的……”
“不關姨的事。”
李浮圖打斷了宮徵羽的話,雖然那個孩子只是在孕育之中,但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如今提起來,心中依舊隱隱作痛。
宮徵羽沒有再提一個沉重的話題。
她人雖然在川蜀,但渭水一戰之后,那座京都城的風起云涌她從頭到尾看在眼里,見證了盛極一時的李家走下權力巔峰,甚至退出了歷史舞臺。
她和李家固然沒有任何關系,但因為一個死去的女子,她一直仇視著那座整個國度的第一豪門,如今親眼看到它樓塌了,輕松感固然有,但要說快感多么強烈,當真說不上。
同時,她也相信,現在坐在她身邊的這位一手促成李氏的坍塌的年輕人,他心里的感覺,肯定會比她更為復雜。
“你和馬爵……怎么認識的?”
對于京都城發生的事,宮徵羽一字沒提。
當年的恩恩怨怨,或許隨著那個男人在北門關外、在萬軍之中,卸甲跪地的那一刻,就已經成為過去了。
“我剛才和姨說的,都是真的,或許姨確實難以相信,但我和那位‘馬爵爺’,真的是我下午在街邊喝咖啡的時候,偶然認識的。”
“他不認識你?”
李浮圖搖搖頭,猶豫了,還是笑著開口道:“我見過很多世家大少,但這個馬爵爺,還真是有點特立獨行,并且他對姨可是仰慕得緊,說姨是川蜀的第一美女。”
話音落地,前方頓時傳來一陣咳嗽聲。
李浮圖抬眼望過去,透過后視鏡可以看到當初在浦江邊說要賜他一份大機緣并且和他打了一架的白起大將軍正在目不斜視一本正經的開車。
要是馬爵這時候聽到李浮圖抖他的底,估計得跳腳罵娘了。
整個川蜀,誰敢和宮徵羽說這樣的話?
嫌活的太長了?
“他真這么說?”
喜怒無常的刀馬旦嘴角漾著輕柔弧度,有時候她殺人時同樣是這種表情。
李浮圖很有烈士大無畏的氣概,笑著點頭,
“我覺得他說的還有點保守了,在我看來,別說川蜀,哪怕在整個南方,姨都稱得上是第一美女。”
宮徵羽的美,不是那種一見驚天的美,也不是那種艷俗的美,就如同她總是拎著的那個酒葫蘆,她的美,就如同烈酒,悠沉濃烈,并且愈久彌香。
像是全神貫注專心開車的白起將軍暗暗咋舌。
還真是敢說啊。
要是換作其他人,恐怕這個時候舌頭已經不保了。
“整個南方?”
宮徵羽并沒有發怒,笑意盎然瞧著就她的姿色評頭點足的男人。
“你的意思,放在北方,我就比不上別人了?”
李浮圖一怔,隨即啞然失笑。
他當然明白宮徵羽指的是什么。
“姨,我不是那個意思。”
“看來在你眼里,宋丫頭的地位,確實根深蒂固啊。”
宮徵羽輕嘆一聲。
李浮圖苦笑,隨即,他意識到宮徵羽的語氣好像有點不對勁。
宮徵羽對宋洛神以前的態度,可是始終不怎么友好,放在之前,肯定不會叫什么宋丫頭的。
當然,他也沒去問宮徵羽為什么會轉變對宋洛神的態度。
以宋洛神的聰明,如果她刻意去討好一個人,要取得對方好感,絕不是什么多難的事情。
“其實,我對宋丫頭一直沒有多少好感,但是現在,我覺得我之前錯怪了她。無論她有多少缺點,起碼在對你的感情上……無可指摘。”
宮徵羽輕聲說道,雖然李浮圖沒問,但她卻自己說了出來。
“從她身上,我想到了你的母親,在某種程度上,她和師姐真的很像,都可以為了愛情不顧一切……”
李浮圖沉默。
宮徵羽沒再繼續說下去。
兩個時代的女子,在愛情觀上,保持著驚人的一致,但是因為所愛的人不同,獲得的結局也不同。
一個屈服于家族階級的壓力。
一個卻甘愿為一人與一國為敵。
“好好善待她。”
宮徵羽輕聲道。
簡單五個字,但分量極重。
丑媳婦總要見公婆。
這是龍國的傳統觀念。
男人娶妻,都得經過長輩的認可,李浮圖如今沒什么長輩,宮徵羽幾乎算是他唯一的親人。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李浮圖要是真的結婚,作為長輩出席的,不會是麓祁山里的那個男人,而會是宮徵羽。
在這種意義上,宋洛神便是第一個得到李浮圖長輩認可的女人。
“嗯。”
李浮圖點頭。
“我有點事,得去省府一趟,待會讓白起先送你回去吧。”
宮徵羽沒再多說。
李浮圖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白起將車開到省府大樓,宮徵羽推門下車。
作為一個江湖女子,不僅可以出入省府,而且當她走進大門的時候,警衛的士兵齊齊敬禮。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這樣的女子,得讓世間多少男兒俯首折腰、自慚形穢?
李浮圖緩緩收回目光。
汽車重新發動,離開了省府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