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頁?”沈安安有些不相信宋鏖說的話,忙低頭去查看。
等她看完手里捧著的那幾本醫書的頁數,翻完后,忍不住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說道:“好像還真的蠻多的,不過我慢慢抄,總有一天可以抄完的。而且一邊抄寫,一邊還能督促我學習。”
當初,我遵從父親的教誨,抄這些醫書時,整整抄了將近大半年的時間。抄完后,我清晰得記得,我這兩條胳膊,敷了整整兩月的藥。”
“還不包括其他書呢,你可得慎重考慮。”
聽了宋鏖的“危言聳聽”,沈安安很是認真的考慮了下,思考完,對他天天一笑,“那我悠著點抄好了,我預計五年內,肯定抄完。”
“哈哈哈,那我等著那一天。”這一次宋鏖算是開懷大笑,他覺得沈安安這小丫頭太有意思了。
十分的古靈精怪,卻又很有禮貌懂規矩,所以和她接觸的人,幾乎都無一例外的對她產生好感,愿意和她做朋友。
馬車慢慢的朝一條十分繁榮的街道走了下去,只見這一路上,店鋪林立,熱鬧非凡。那走在街上的人,穿著華美,一看就是有錢人的樣子。
沈安安在馬車上看到這樣的情形,十分的好奇,因為這是她見過最繁榮,最熱鬧的一條街了。
“宋大哥,這條街是什么街啊,為何如此繁榮?”
“長椿街。”
“哦,我記住了。那等會我們回來時,有空可以逛逛嗎?”
看著沈安安十分期盼的神情,宋鏖點了點頭,將頭上的斗篷拉拉好,說:“行!”
不知為何,沈安安總覺得宋鏖像是有什么事情沒和自己說一般。又或者是她遺漏,或者忽略了什么事情。
想到自己將車簾拉開,有風灌進馬車,她連忙將簾子拉上了。
“不好意思啊,我剛才忘記了你不舒服的事情。”
宋鏖臉上的神情似乎更加古怪了,嘴角處有著一絲淡淡的笑。“沒關系,我還沒有弱不禁風到這個地步。”
馬車走著走著,便朝附近的一條巷子走了進去。
這條巷子走到盡頭,就是一座略顯古樸的石橋,橋的這邊和橋的那邊,風景迥然不同。
一邊路寬店面大,門口還張燈結彩,人來人往。另外一邊,店面凋零,路上幾乎看不到人走路,偶爾一陣風吹過,只有路上的落葉,被風卷起,被吹得很遠。
“這里真是奇怪啊。”沈安安不由感慨道。
“東椿街,西南宅,春風不到橋頭來。說的就是這里的情形。”
“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這句語,這其中有什么解釋嗎?”沈安安不由看著宋鏖,覺得這其中似乎有些故事。
其實后面還有一句,胭脂白,紅霓裳,男兒踏破南門頭。只是那個洪門頭是宋鏖的噩夢,所以他沒有說。
“說的是這長椿街十分的繁華,有很多宅子里都住著十分富貴的人家。而過了東邊的長椿橋,就連春風都不愿意吹過來,可見這邊不是一般的窮。也有人將這座石橋稱作富人橋。橋的這邊住著的都是富人,而橋的那邊都住著窮人。”不知為何,沈安安從宋鏖的語氣中,聽出了幾絲無奈。
會不會是因為這條長椿街都住著富人,經常請宋鏖看病,所以他才會對這里比較熟悉。后面沈安安才知道,其實事實卻恰恰相反。
兩人從過了這座橋后,宋鏖便帶著沈安安下了轎子,他帶著她一點點的看,兩人慢慢的走著。一路上,他們竟然遇到好幾個人特意過來跟他們打招呼的。還有人甚至跟宋鏖說了,誰誰家有病人等等。
宋鏖則問清了那戶人家的住址,十分耐心的跟人家解釋著,說是現在要辦事,晚點會去看。
“你好像經常來這里,對這里很熟悉?”
“這里很多都是外來人,他們拖兒帶女,窮困潦倒,做著粗重的活兒。然而看不起的病的人更多,他們能拖就拖,有的人,明明只是一個小小的傷風咳嗽,最后變成不治之癥。我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但我想,做總比不做好。”
沈安安不由顯得有些羞愧,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啊,前面好像是我想歪了。我還以為你只給富人們看病,不喜歡窮人呢。”
宋鏖不由回頭,饒有興致的看著沈安安說:“那你覺得你是富人,還是窮人呢?”
“當然是窮人了。”沈安安不是自嘲,而是有自知之明。
“那我就和你做朋友。”
沈安安聽了連連點頭,笑道:“沒問題,我會將你當做我的師父和一輩子的朋友。”
“其實我和阿晟也是在這里認識的,他有時候會來這里施粥,他那個石礦上的很多人,都是住在這里的。”
原來如此,沈安安默默的點了點頭。
后面他們還遇到一個小孩,宋鏖聽到他在咳嗽,甚至還從口袋里,拿了一把潤喉的糖給他吃,并且叮囑道:“記得每天早晚各吃一顆,記得多喝水。”
宋鏖說話時的神情十分溫柔,修長白皙的手指,拿著那些用藥丸做成的糖,就連他給糖的動作都是溫柔的。
沈安安突然覺得這副畫面讓人鼻子有些酸,略微轉過身,等情緒稍微好些,才轉過頭。
現在宋鏖的形象,在沈安安心里漾出不小的漣漪。都說醫者父母心,真的能做到,并且用自己的行動去做的人,又能有多少。
宋鏖似乎做到了,而且做得還很開心的樣子。
那小孩十分認真的看著宋鏖的臉,很是激動的看著手里的糖水,小心翼翼的問著:“那大夫叔叔,萬一我喉嚨不舒服了,想多吃一顆可以嗎?要是我的嗓子好了,我就可以幫娘干活了。”
宋鏖的大手,輕輕的放在那孩子的頭上,手很大,那顆頭卻很小,輕輕的撫了下,畫面十分的溫馨。
“可以,這是糖,還是可以治你喉嚨的糖,多次幾顆沒事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多吃幾顆,謝謝大夫叔叔。”
看著孩子一蹦一跳心情十分好的樣子,宋鏖眼神溫柔的目送孩子離開,才慢慢收回視線。
“走吧!”宋鏖招呼一聲。
沈安安點了點頭,緊著腳步跟上他。
一會后,他們終于找到了那家,聽說十分出名的制作雨具的店。
宋鏖說這家雨傘質量過硬,價格還便宜,因此生意一向都很不錯。卻沒想到,等兩人走到那家店門口時,這里的情形,卻讓人的心涼涼的。
兩人不由得對看一眼。“這是怎么了?”
宋鏖看了看前面,說道:“去看看。”
鋪子的門半開著,門前落了很多枯葉,風一吹地上的枯葉,頓時“嘩嘩”作響。這會不要說有人過來照顧他們的生意了,就是一把完整的雨傘他們都沒有看到。
如果真要說有什么能證明,這里曾經是一家雨傘鋪子,就是屋子外面,有一堆被扔得到處都是的垃圾。里面有削過的竹片,木頭,還有被剪下來多余的散布。
看到那些零碎的散布,沈安安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
快步上前走了幾步,站在屋門口的位置,問道:“請問這里有人在嗎?”
“請問?”就在沈安安叫第二遍的時候,只見一道白色的人影從屋子里飄了出來,沈安安嘴里突然“啊”了一聲,整個人就往后面倒去。
幸好,宋鏖見機快,一把將她扶住了。
接著又是掐人中,又是捏她耳朵,并且用身邊帶著的銀針幫她放了手指血,沈安安才從恍惚中蘇醒過來。
卻發現自己正安然坐在一張木凳上,木凳前方不遠的地方,坐著一個貌似僵尸的白衣男子。
“他是人。”宋鏖怕沈安安再次暈過去,連忙先告訴她了。
“是人?”
當沈安安去看坐在對面的男子時,那人嘴里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這位小姐,對不住了。因為本人長相問題,嚇到你了。”
“可是你剛才走路時,我明明沒有看到你的腳啊。”沈安安有些哭笑不得,這個人沒事,穿著這個鬼樣,嚇死人了。
“有的,只是我的衣服比較長,將腳遮住了。”那人解釋道。
沈安安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鬧了這樣一個大烏龍。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宋鏖看過去,“對不住啦,宋大哥,又給你添麻煩了。”
“你現在感覺沒事吧,你剛才的樣子,真的嚇我一跳。”剛才沈安安直接被這店主的兒子,嚇得暈過去,還是直挺挺的那種。可把宋鏖嚇的夠嗆。
萬一沈安安和他在一起時,出了事情,他回去后,就沒法跟李晟交代了。想到李晟的火爆脾氣,宋鏖還是心有余悸的。
“謝謝,我現在沒事了。”沈安安這會已經回過神,看到對面那人眼珠子會動,腳下也有穿鞋,才重重的松了口氣。不過她自己也不明白,她這么就這樣一嚇,就差點過去了?看來她今天是過于緊張了。
“對了,剛才我和王先生談了下,問了下他們這家店鋪的大概情況,他已經準備將這里收拾好,和老母親回鄉下去了。”
沈安安這才知道這人姓王,不過聽說他就要回去了,便有些急了,“請問王先生你們這里有雨布賣嗎?”
“你想買雨布?”那人嘴里先跑出一個反問句,隨即道:“那里要買啊,我都準備扔了。你要是想要,就都拿去吧。再說剛才我把你嚇到了,也算是給你的補償。”